远看凄清旷野,骨瘦山丘,峰顶处皑皑白雪如同小帽遮颜,溪水在冰层下晦涩流动,声音沉闷和缓。下方背风处的山坳密林里突然蹿出来一头硕大的棕熊,对着天空一声怒吼,似有不甘,奋力拍动脚下巨岩,震动山阙。
再一看,这棕熊虽然狂暴却满眼委屈的神色,原来它的头顶上正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睡眼朦胧的小狐狸,或许这吼声惊扰了它的美梦,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棕熊的眼睛,这棕熊立即萎了下来,小心翼翼趴下不再动弹。
就在这晨风乍起、忽明忽暗的时刻,东方五色云彩消散,太阳放出万丈金光,一道紫光自山顶激射而出,直奔这片密林,刺耳的尖锐声犹如天塌地崩,夺人心魄。
棕熊敏锐感应到来者的恐怖,全身鬃毛竖起,龇牙咧嘴,心胆皆颤。
而小狐狸感应到这熟悉的气势,一个激灵睡意全消,双耳竖起,两眼圆瞪,等到剑光消敛,来人现出身形后,轻轻一跃,占据了这个永远属于它的肩膀。
这人自然就是刚刚修炼完紫眸重瞳,御剑从附近山顶最高处归来的叶秋了。
“已经过去十五天了,御剑基本学会,其它只有等以后逐渐熟练,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叶秋抚摸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身躯,自言自语说道。
小狐狸闻言呜的鸣叫了一声,伸出左爪凭空划动,只见一道灰色符文缓缓从棕熊体内飞出,重新化为妖元被小狐狸收回。棕熊在期间战战兢兢,见符文已经消失,立刻如蒙大赦,头也不回,死命逃向了大山深处,心中暗叹往事不堪回首。
看着溅起的阵阵飞灰,落叶松针,叶秋也大笑起来,点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骂道:“就你个促狭鬼,爱作弄小动物,你还不如从此做个山大王,逍遥自在。”
小狐狸眼珠乱转,打个哈欠,犹如未闻。
“小白,我们就要去行走天下,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如先处理,最好不留下遗憾。”叶秋话头一转说道,想到可以满世界乱闯,到处流浪,心中就无比振奋。
小狐狸偏着头想了想,在叶秋肩膀上手舞足蹈了一阵,像是喋喋不休的赘述着什么。
“你是说去见你师傅?也好,救命之恩不能忘却,你指点路吧。”叶秋点头应道,驾起剑光飞起。
运起护体灵光,叶秋将风压降到最低,一人一兽冲天而起,直入云端。以叶秋现在的修为,离地三百丈飞行最适宜,灵力消耗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在三百丈的高空俯视大地,只见整个地面浑圆平扁,散开出浑厚凝重的气息,而天空像个大光圈笼罩着整个大地,这幅情景看着就如同人类被困在这天地牢笼之中,繁衍生息。
游鱼离不开水,人类离不开大地空气,生命总是有限生存着,这是一种约束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倘若有种生命无限广大,这宇宙星空又如何容纳?
倘若生命是无穷渺小,就如同蚂蚁之于人,尘埃中藏匿世界,这宇宙的含义又是什么?
叶秋不由握紧拳头,仿佛自己手中也藏匿着一方世界,演化生存着无穷生命。
“叽叽”两声鸣叫唤醒了胡思乱想的叶秋,小狐狸疑惑看着叶秋,指着下方汪洋般的绿海。
“看来我真是与人世隔绝太久,已经忘了自己人的身份了。”叶秋苦笑道。他本来内心丰富,亲近自然,又尽量不与其它人产生太多的纠葛,加上修炼功法《清心诀》,一颗心已经淡化近乎妖孽,无欲无求,这也是他能够修炼如此快的原因,一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到练气六层,转入仙道,已经是不慢于天灵根的存在了。
落下剑光,叶秋哑然看着眼前这片竹海,这块山头方圆数十里内全是碧绿的翠竹,在这早春里温度舒适,生长喜人,鲜嫩的牙黄色竹笋以特有的规矩从土里冒出来,充满生机。
这显然有阵法的功效,小狐狸此刻也不再玩闹,神情庄重,在前面一蹦一跳引着路,叶秋赶紧跟上,在不知道阵法的功能之下可大意鲁莽不得。
走进竹海感觉又大不同,竹海内小道纵横,白雾弥漫,也有野兔啃食着竹笋,看到生人迅速跑开,整个竹林干干净净,小狐狸看着小动物们都会打个招呼然后让过。
走不多久,过了白雾区,前面是一条竹阶长廊,阳光洒落,遗留下淡淡的苔印和清新古雅的味道,经久不衰。叶秋明显感到此处灵气远远高于外界,并且给人清心寡欲之感,完全是历史时间的沉淀,可见此间主人是个优雅睿智、遍历沧桑之人。
再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庭院。四四方方,里面竹椅,摇椅,茶具,竹桌皆备,此刻正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奋笔疾书,只见他手握一支鼠毛金笔,上面灵气充溢,下方桌上摆着几沓三角形的黄纸,丹砂落处,四周灵气蜂涌汇集,形成一个亮晶晶的无形字符,与丹砂蕴含的神秘力量结合,被按落在符纸上。落笔成形,提笔收功,只见这张符无风自燃,轰得一声化成一颗火球爆炸开来,老者早就一挥衣袖将之弹远。
老者也不以为意,继续不断刻画,不过一刻钟,只见满天符纸飘飞,纷纷聚集到檀盒中,这却是刻画成功了的。
“既然是小蝶带来的客人,进来吧。”老者好像才发现门外的来人,一挥衣袖,打开院门,小狐狸立刻跳了进去,欢鸣不已。
“唉,叫你在这里陪我修行,你却只知道和我那些不肖徒弟厮混,现在受到教训了吧。”老者看着躺在摇椅上,不断玩闹的小狐狸溺爱般斥责道。
叶秋闻言说道:“晚辈叶秋见过前辈,还请不要责怪它,此事是我的过错。”
老者回过头看着叶秋,说道:“呵呵,老朽苦竹,人称苦竹老人。你能得到她的认同,并能在她受伤后护送至此,应该是个宅心仁厚之辈,以她妖族的身份,现在心智上不过如同我人类三四岁孩童,贸然外出实在危险万分。你既到此就好好留下歇息,我当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