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剑光,站立在“离”位湖心平台,叶秋远望玄黄塔,仍然有惊心动魄之感,百里方圆的巨型高塔,四面分乾、坤、巽、兑、艮、震、离、坎这八位平台八卦型环绕,再四周就是不知深浅,幽蓝深邃的湖水波光粼粼。
这次叶秋独自一人进城,和上次囫囵看一眼不同,加上先前玄黄塔内部所见所闻,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由数个庞大宏伟的阵法组成的奇迹,至于它的历史和真实用途早已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依次进入最近的城门,叶秋穿过中心坊市,直奔中心立柱而去,意欲回到四海楼。
不料一抬头,登时失声道:“苦竹前辈!”
只见苦竹老人站在光门左前方,正与一高大雄伟修士侃侃而谈,这修士外着道家宽衣大褂,背负八卦阵图,蕴含出尘之意,浑身没有任何气势,然而四周诸人都不敢高声交谈,隐隐以这修士为中心环立,凸显出他的卓越不凡。
远远朝叶秋招了招手,苦竹老人转身回道:“我等的人已到,这便要告辞了。”
叶秋疾步走向苦竹老人,其它身周修士大奇,暗笑这人当真好丑。
苦竹老人对面的修士细细打量着叶秋,突然哈哈大笑:“果然是个青年俊秀,这样的好事我年轻时也曾做过!”
叶秋惊骇,他的伪装竟被一眼看破,苦竹老人朝夕相处,熟悉灵力波动,能看出来自己的身份来毫不意外,而这修士不知是何来历。
“来,来,叶秋,过来拜见这位李前辈,他可是湖州八大家族之一李氏家族的核心长老,已经是结丹期的修为,百年也难得一见!”苦竹老人连忙引荐道。
“晚辈叶秋拜见李真人!”叶秋心中暗惊,这李真人站在那里,如同湖泊般不知深浅,果然非同凡响,不知和李照基是什么关系,是否专门来追击偷盗筑基丹的王思琪。内心转过如此多念头,叶秋表面却恭恭敬敬,不露丝毫异色。
“呵呵,贫道有礼了,”李真人回执道,“好好跟你师傅学本领,将来成就无穷,我等也不过是虚长几年,老而不死的存在罢了,而你师傅苦竹道友,可是制符大师级别的人物,善于沟通天地之灵气,明悟道之本源,修仙界的繁荣、修仙功法的完善等可全靠他们支撑着……”李真人溢美之词不断。
“李真人过誉了。”苦竹老人忙应到,别看李真人只是个中年人的相貌,实际年龄比他大了两百岁还不止。
苦竹老人轻声对叶秋道:“你去把小蝶带出来,不知你和她说了什么,她竟不愿跟我出来,非要你亲自去接方可,其它麻烦我都帮你处理了,你去二层交还临时身份铭牌即可。耽搁时日已久,也该回去了。”
叶秋连忙告退,耳边传来李真人的声音:“苦竹道友真不考虑成为我李家客卿么?只要道友真心教导那些晚辈弟子,我可保证待遇绝对比散修好很多的,并且各种制符材料无限供应……”
想着苦竹老人有可能被李氏家族挖走,叶秋心中莫名生出惶惶不安的心情来,不知不觉就进入四海楼房间中,看到小狐狸仍然美味津津趴在聚灵阵中修炼,叶秋才放下心来,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苦竹老人是不会答应的,只是想到苦竹老人极有可能过半年就要仙逝,顿时心中十分烦躁,生出各种心思。他一个外人对于生命都如此珍视看重,可以想象苦竹老人这些年来是如何的煎熬。
“喵…”小狐狸趁着叶秋心神不定的时刻跳上了叶秋的肩膀,梳理着光洁的毛发。
“呵呵,小白,走喽!”抚摸着数日不见的小狐狸,叶秋笑出声来,所有忧郁烟消云散。
问过得知吴法子、妙通等九人都已经陆续离开,叶秋赶往苦竹老人处。到达时发现只有苦竹老人还在,其它修士都已经散去。
“不错,不错,终于懂得如何自保了。”御剑飞在高空,看着恢复原形的叶秋和叶秋脚下普普通通的飞剑,苦竹老人赞叹道。
“……”
“你不用和说你这几天的遭遇,修仙修仙,首先修的就是寂寞,不然如何能够对抗岁月无情的流逝,如何能够接受众叛亲离、落井下石的惨剧,所以一切都要自己承受。要知道一切道理都无情,犹豫不能警觉,终是害人害己……”苦竹老人打断叶秋的发言,“将来你见得多了,就知道。就比如现在你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要杀你,轻而易举。就是我为你的安排,你也默默接受,要知道这条路未必就适合你,长辈也有犯错的时候。要坚持自己的主见和道路,又不能固执狂妄,这些将来都要自己平衡好的。”
叶秋默默听着苦竹老人的教导,陷入沉思,心境不自然又成熟了一些,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根基未固,考虑不周也是正常,然而血淋淋的教训可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心镜明台,万法皆空,众生趋利,来去无踪。”叶秋一下子排除杂念,明悟道。
“小子,不必再纠结,人老了嘛,就是啰嗦,这次收获不错,大半还是从李真人手中购得,这下子你又有苦吃了。”苦竹老人一改认真严肃,笑哈哈说道。
……
半个月后。
“你确定这种东西能吃,难闻死了,该不是你糊弄我的吧!”叶秋看着眼前黑乎乎药丸,不放心问道。
“哼!当然了,这可是用了我全部家当,买来的极品‘淬骨丹’,你皮筋肉经过阵法锻炼和药液滋补,已经到达极致,就只剩下骨头没有彻底强化,等下难免有些痛苦,相信你能够忍受。”苦竹老人不好气解释道。
“四阶奇药‘淬骨丹’!”叶秋吃惊,真不知道苦竹老人花了多大代价弄到,当初吴天歌就曾对这丹药推崇不已,这对于第一步练体士来说不亚于五阶神药,人的全身血液由骨髓产生,如果能够在练体第一步打下如此优越的基础,在第二步修炼气血化焰时,不仅瓶颈容易突破,修炼成功后更是比一般练体士强大得多。
“哼!当年就是我自己修炼时也没这么奢侈,不给你打下最好的基础,怕你将来怨恨我浪费你一年宝贵的修炼时间,虐待小蝶。”苦竹老人说道。
“不敢不敢!”叶秋知道苦竹老人这是玩笑,两人私下里拌嘴争论并不少,更是增进友谊,不会有任何顾忌。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弹指之间,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竹林里四季如春,没有寒暑变化,就连那岁月也过得十分漫长,仿佛被人故意拴住,每一刻的流逝都像水滴滴在叶秋心上,铭记并鞭挞自己要进步。
远远看去,苍翠的竹海碧波如涛,芬芳的野花肆意她的美丽。而在叶秋的脚下,积雪皑皑,天空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低沉冰冷。
“快到年关,苦竹老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见我,去拜访也总被金恩挡在门外,不知现在如何……”最近苦竹老人苍老得极其厉害,血肉干瘪,点点斑斑乌黑雀斑、刀刻般的皱纹爬满脸庞,腰驼背躬,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由不得叶秋不担心。
突然,风雪被一股奇怪的大风吹得七零八落,叶秋心中一惊,回头望向竹海,仿佛遭遇不知名的天灾,大片大片的竹林依次枯萎死亡,焦黄的竹叶漫天飞舞,原来风雨不进的竹海中竟然飘进去了雪花,所有的阵法都已自动消散。
“苦竹老人!”叶秋喃喃自语,一时间脑中一片混沌,竟忘了思考,怔怔站着发呆,落下几滴心酸泪,半刻钟后,仿佛回了神,叶秋猛然冲进竹林,直奔中心庭院翠微居。
就在叶秋刚离开的呼吸间,两道人影簌簌落下。
“果然死了,最为麻烦的‘九曲通幽’阵法已破,按计划行事。”其中一人身穿绯红百衲衣,满脸雀斑,确认道,不是猫竹还是谁?
“哼!最近要不是多宝阁逼得太狠,我百宝阁收益大幅下降,我才不来掺和这趟浑水,希望不虚此行。”其中另一修士冷哼道,身上气息比猫竹更胜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