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叶秋在淬骨丹药力的作用下,身体更加结实凝练。远远看去就有龙虎之势感应生出,不怒自威,若非叶秋刻意压制,瞪一眼就能震碎普通人的心脉,吼一声就能吓死虎豹猛兽。
江州城外一望无垠,左手边为江州码头,巨石铺成的大道宽阔光洁,能够驱使十六辆马车并肩而行,停靠在码头的巨舰大船插着纹章大旗,迎风飘展,高达六层楼,长达十丈(约三十米),堪比深海巨鲸,上面挂着“万通商行”的字号,五艘一字排开,引得路人围观。
叶秋乃修仙之人,对这等凡间的商行本来不屑一顾,然而考虑到将来要行走天下,难免要有些交集,才有心看了一眼。
再往前走了数百步,眼前是一片城郊店铺,茶馆驿站客栈等不少,为的是方便来往的行人,而且价格远比城内的便宜,生意着实很好。
叶秋从江州城内城走到这里,一路上不曾用过法术和轻功,边走边看,不刻意修炼道法,时刻感应肉身的控制和协调,费时颇多,他现在的身体各个部分就如同群狼,虽然强大却分散,一旦到了得心应手的境界,就如同有了狼王的狼群,威力倍增,这也是舍身诀第一层大成的特征。
此刻身体活动开,气血升腾旺盛,叶秋时刻能够感应到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即使不用刻意修炼,灵力的凝聚速度也丝毫不减。丹田内灵力有渐渐灌满之势。
“客官,请喝茶!”茶博士奉上一杯滚烫绿茶,清新淡雅,热气翻腾。喝入口中生津止渴、提神醒脑。
这茶却不是什么好茶,意外的提神醒脑,恰好打乱叶秋辛苦整理的身体的思绪,浪费了半日之功。
“茶虽为君子之物,却是糊涂人好饮成灾,心境不对,以后切不能不顾时宜,妄开端头。”叶秋苦笑道,排除杂念,打算继续新的功课。
“公子此言差矣,所谓心不迷津、乱者自蒙,饮茶者形神不离,若神不守舍,有不如无啊!”
闻得此声,叶秋诧异回头一看,只见外头正有一白衣少年按辔下马,这马体形壮硕,双目狂野,马蹄纹有火云燎原图,浑身充满爆发性力量,纯白色鬃毛顷长垂地,仿佛是天生的王者。
再看这少年,相貌俊朗,骨骼清奇,浑身脱尘,气质不凡,乍一看就像风云般洒脱不羁。
“还请朋友赐教。”叶秋见这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神气悠长,必然不凡,不仅不怪这少年的无礼,反而心生结交之意。
“在下白杨,朋友心神境界极高,喝的如此粗茶劣水,才会感叹天下无茶可喝,切不可一叶障目,不识全林。”那少年如此说道,径直坐到叶秋面前。
“在下叶秋,浮萍漂泊之人,见过白兄。”叶秋稽首见礼道。
这在旁人看来,两个半大少年,一个狂妄自大,一个居然信以为真,真是天下的奇闻,也都看着这两个少年如何收场。
“老朽赵清儒,此间主人,二位想必都是懂茶之人,不如到后院清雅之地一聚,如何?”这间主人或许也是个茶痴,竟然不怒反喜,邀请二人入内。
“此地污浊不堪,店主人既然有好地方,快些与我家主人收拾好吧。”外间走进一个美丽少女,豆蔻年华,唇红齿白,一手轻轻擦拭白杨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这位姑娘说地是,快请?”赵清儒兴奋地指引三人入内。
一行人转后门进入,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假山庭院,上书“小观园”三字,对联曰:有山有水有闲庭贯通古今,可歌可咏可丝竹醉翁之意。
从假山左侧捡了曲径小道,一路石子冰霜,又走过几道拱门,渐渐往上拾了数百个台阶,上面有个亭子,题曰:微波台。几人入得亭中,蓦然回首,都是一怔,饶是平日里锦衣玉食、赏玩无数佳景的白杨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众人回身发现后面竟然有一座小湖,本来山水楼阁,有假山有湖水是预料之中的事,然而众人这一路,走的全是偏僻只容一人的小道,两边假山林立,道路迂回,丝毫听不见水声,不知不觉走到了高处,一回头却见偌大一块湖面,都有发现的惊喜。
本来因为狭窄假山而产生的抑郁心情不仅一扫而空,反而身心愉悦,哈哈大笑起来。
“赵老板果然是个雅人,竟然把庭院设计得如此巧妙,佩服佩服!”叶秋大笑后不由称赞。
“虹姐,我们走过许多地方,比这里更加漂亮华丽、恢弘大气的地方很多,然而妙在一个巧字,如此小巧而不失风格所在,除了天时地利,确实难得。”白杨笑完说道。
“主人说得是,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刚我也是吃了一惊。”
赵清儒哈哈大笑,摸着胡须有几分得意。
“介绍下,这位是慕虹小姐,在下至交之友。”白杨指着那女子说道,眼中有几分自得之色。
叶秋自然知道富贵人家公子爷手下都有极其亲密,掌握内务的大丫头,因为朝夕相处,反而有一种比亲情爱情更加珍贵的感情产生,终身形影不离、生死与共。
再看慕虹,虽然相貌不是特别出众,却有神仙般的身姿,性情大方、心思细腻,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几人客套过后,按次序坐下,白杨令慕虹献出茶艺。
只见慕虹轻轻挽出素手,飘下一把紫青色花瓣,这花不仅将一盆清水幻成迷蒙的紫青二色,更是在背对太阳的地方形成一道彩虹。
“这是紫青茉莉,无色无味,却能辟邪除尘!”叶秋吃惊道。
“兄台果然博学,似是而非,紫青茉莉在上古就已经灭绝,这茉莉乃是在下根据书中记载,收集数百种茉莉,花了三年心力才配成,虽然没有了辟邪的能力,用来除尘最好!”白杨解释道。
说话间,紫青茉莉溶于水,化为无形,颜色尽消。慕虹轻轻清擢了三遍,双手柔若无骨,反复灵巧,水声柔和。
眨眼睛,只见慕虹左手指尖托出四个小杯,杯呈紫色,外表龟裂纹理清晰,各不相同,里面似乎波光粼粼,沁人心脾。
四只小杯飞到桌面上,凌空转动,慕虹散出左手,四股细水低落杯中,再一翻转,水中渐渐冒出热气,再过片刻,眼前就只有四团白气存在。
慕虹目不转睛,待到水气聚而不散,四道朝霞般热气盘旋环绕聚在一起,再次分开时,四杯芬芳的美茶已经分别在四人眼前,也不知她中途在何时加入的茶叶。
叶秋知道万物皆有肌理,顺其道而行之,就能发挥出本源之意,每一种茶采摘的时辰、采摘之方式、制作的手法、泡茶的水、茶杯器具的选择等等都影响茶本身的品味。
叶秋接过茶杯,细细一品,顿时感觉唇齿留香,这香很是奇异,有天然的味道,有土地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更有处女的幽香,倒是把茶本身的味道给忘了。
“出门仓促,其它名贵好茶都丢船上了,这只是普通的‘雨露茶’,难得的是整个茶树的培植、茶叶的采摘、茶的酿制都要慕虹亲手完成,这水也必须是沉积了三年的大雪这日采集的雪水,保存不易,雨露最轻,加上这沉积三年的重水,方能调和阴阳内息,今日开心,就拿出几杯来尝尝,诸位以为如何?”白杨显然的司空见惯了的,问道。
“若不是主人精通种茶之术,无时无刻不在旁边指导,我是万万不能弄出这样的茶的。”慕虹俏脸一红,满是爱慕看着白杨。
“老朽日泊西山之人,哪里消受得起这等香艳之茶,还真托了白公子的大福。”赵清儒夸道。
叶秋感触尤深,他平常并不喝茶,怕干扰自己的体质,早先时候喝的茶,有股清涩之意,虽然能够提神,但总体于身体无益。而这杯“春露茶”喝入口中,即刻消化,化成无数馨香入肚,全身舒爽痛快不说,灵力运转更加如意。
“果真好茶,非世俗凡品可比,慕虹姑娘巧手细心,在下叹服,仿若君妾之甜言蜜语,来往无隙,方成此美物。”叶秋说道。
接下来叶秋详细向白杨讨教了植物培育之法,白杨能够培育出紫青茉莉,自然非比寻常,叶秋也大略介绍了药王心经上的观点,两人顿时相见恨晚,丢开了赵清儒,一问一答谈得不易乐乎。
赵清儒看这情景,让下人照看着,自己出去照顾生意去了,而慕虹则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掩口偷笑。
对于植物有情绪这一点两人都一致公认,然而叶秋认为应该顺从植物的习性,与之交流,给他创造环境,还能更利于培养,而白杨则更擅长于改变植物的结构,从表象解剖改造植物的习性,而培育出新的品种。
这给叶秋带来很多启发。
因为白杨和慕虹虽然算是内功高手,但在叶秋这个修仙者眼中,很多不可能之事都是能发生的。
在叶秋旁敲侧击、追根溯源下,白杨神秘兮兮拿出一本泛黄的古书,上书《召命衍生大法》,才堪堪与叶秋争论个平手。叶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送出几颗精元丹,交换誊抄下此书,打算日后研究。
叶秋见到此书,越看越认真,随后大喜。这书前半部分讲的竟然是少见的雷法总纲,后半部分附录才是植物培育进化之法,在修道人眼里,白杨分明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白杨虽然不是修士,但分明感应到精元丹对内力修为的好处,这药香即使闻着,也能加快内力的运转,情知得了灵丹,欢喜收下,叶秋详细介绍了精元丹服用之法,二人方才别离。
“天快黑了,阁下的学问很是渊博,只要顺着晋江往东到晋国,随便打听就能找到我,期待下次能够再相逢。”白杨一抱拳,骑着白马绝尘而去。
“晋江就是你们口中的楚江,叶公子,再会!”慕虹跨上红马,得得追向白杨。
“赵老板,你看现在西边霞光万里,今晚恐怕会有暴雨,还是早些打烊歇息为好,不宜夜出。”叶秋笑道。
在赵清儒的眼中,叶秋突然消失,再看见时,已经只能看见影子,没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