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南港的秋叶酒馆时,夜色已深,酒馆门口有一个河直通大海,河水在酒馆门口灯光的照耀下光影粼粼,伴随着悠扬的歌声传来,偶尔过往几个行人,给人一种非凡的空明之感。
两人走进酒馆后,侍从热情的和两人打招呼,这里客人不是很多,都三三两两的坐在座位上,这些座位布置的很雅致,两人找了处地方坐下,这时靠里的台子上一位经过精心打扮的歌女正在抱着琵琶弹唱一首有些哀怨的相思歌曲。
瑶清平一坐下就心情好起来,说要请小五喝酒,小五也毫不客气,点了一杯蛮贵的东海名酒“碧海九重天”,惹的瑶清平一阵不满,自己只要了杯果汁。
小五毫不在意,举着那杯酒说:“这可是好东西呀,此酒用海底很稀有的淡水,加上海岛上特有的水果酿制而成,看起来就如海水一样碧蓝,虽然入口和一般的酒没多大区别,但入口之后,酒劲会一重又一重的刺激着你的感官。这在别处可是喝不到的,如果不来一杯太可惜了,只是让你破费了。”
瑶清平听他这样一说,也没什么不满的了,说:“你对东海城啥都了解的不多,倒是对酒知道的挺多。”
小五一笑:“好男儿,哪有不喝酒的。”
瑶清平嘴一歪:“你不要贫了,别忘了正事,一会梅芳华唱完歌后,我上去直接找她问话,我们互相认识,说起来方便,你就不要出现了,在一边看着就好。”
小五说:“大姐你别这样冲动行不,你干什么都是直来直往的,一点策略也不讲啊。”但是显然他已经习惯了瑶清平这种大开大合的做事风格,也就不再多说。
台上那首相思的歌曲唱完后,上来一个大汉,开始唱一首激昂的边塞军歌,时下帝国虽然强大,但是烽烟四起,四处都有敌人存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一直持续不断,故而这种军歌在帝国还是非常流行的。咚咚的鼓点响起,这时瑶清平看见小五的脑袋跟着鼓点动了起来,嘴里随着歌曲轻声跟唱着,胸腹起伏明显,颇为激动的样子,瑶清平看着摇了摇头,男人的世界,自己无法理解。
一歌终了,看着小五随着观众在喝彩,瑶清平不以为然,这时台上的主持传来声音:“下面有请我们的秋叶之花,梅芳华。”
这时,灯光乍暗,凄凉的古琴声声声催耳,缥缈的笛声和空灵的声音响起,这是一首东海的葬歌:
三月有雨,谁和江风一曲,渺渺有笛。
碧天有云,尽随清风散去,遥遥长离。
我断去此笛,本不为谁离。
今尺素遥寄,不过听风而行。
三月有雨,谁和江风一曲,只和一曲。
碧天有云,若与清风散去,再无归期。
我挽两段笛,我许你归去。
今轻响此铃,随我且歌且行。
莫忘当日谁小楼独立,谁说清歌为我待归去。
等到一世浮云过眼剩谁低语。
莫忘当日谁半卷红旗,谁说独舞为我待归去。
等到一世浮云过眼剩谁低语。
昨夜谁把红叶燃尽,听人间一帘微雨。
我未曾洒酒祭你,你许我醉里独奏一曲。
一曲终了,瑶清平听的两眼有些湿润,但她抬头看向梅芳华时,见她已经泪流满面。梅芳华走下台来,瑶清平连忙迎了上去,先抹了抹眼泪,然后上去想扶住梅芳华,并出言安慰道:“梅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梅芳华可能觉得有些失态,赶紧和瑶清平拉开一些距离,并擦了擦眼泪,然后招呼瑶清平一起找一个角落坐下。
瑶清平见梅芳华梨花带雨,心中也有些悲戚,但是愈是如此,愈要查明真相,让死者瞑目九泉,生者也能安心。但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她刚提到陈羽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来意的时候,梅芳华就给了她一个意外。
“你不要查了,陈羽是自杀的。”
瑶清平大吃一惊,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到最后还是回到原点,她有点不甘心,赶紧问:“为什么这样说?”
梅芳华显得有些激动,她喝了一口酒,又把她齐肩的长发往后拢了拢,但是显然她柔软的头发没有什么固定的,又散开来,自然的还原成以前的样子。瑶清平看了以后抽了下鼻子,自己留的是短发,因为留短发很方便,洗头发方便,护理起来也方便,走起路来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但尽管这样,面对着一头漂亮的长发,多少有点小嫉妒。
梅芳华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她说:“他早就心存死志,因为他最爱的人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瑶清平听了之后更是吃惊,这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陈羽队长平时看起来很和蔼,很阳光的人,怎么会心存死志呢,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了,陈羽队长从来没听说和谁推心置腹过,他的另一面不为人知也很正常。
梅芳华不等瑶清平问话,就继续说道:“我很爱陈羽,可是他不爱我,这就是我们的关系,没有其他了。”
瑶清平这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三角恋,多么狗血的剧情,对这种事自己一向毫无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突然她灵机一动,想了个迂回的招,就问道:“那你陈队长是怎么认识的呢?”
梅芳华只苦笑一下,说:“那是在一个秋天,树上的叶子都还没落,那时。”说到这里,梅芳华突然摇了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我向陈羽他们起誓过,决不会说出我们的来历,你不要问了。”
瑶清平再次懵了,但是事情摆在眼前,看着就要真相大白,怎能退缩,她急忙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最近走访几天,感觉这事情很复杂。”
梅芳华摇了摇头,很严肃的说:“没什么复杂的,我已经告诉你他的死因了。”然后她的声音突然一软:“真的没什么,清平妹子,我们都是不详之人,请离我们越远越好。”
说完她就径直离开,回到酒馆后台去了,瑶清平很想开口留下梅芳华,但是她觉得好像并没什么用。
梅芳华刚一离开,她刚才所坐的位置边的暗角里闪出一个身影,正是小五。瑶清平一看,出声问道:“都听见了。”
小五嘿嘿一笑,说:“一字不漏。”
瑶清平:“小样行啊,都会搞窃听了,我看这个梅芳华不简单,她知道很多事,可是她不肯说。”
小五说:“何止不简单,大有问题,就在刚刚这很短的时间里,我又有两个很大的发现。”讲到这里,小五无视瑶清平急切的目光,故意停顿了下来,然后正在得意间,他感觉一阵剧痛从脚背上传来。
瑶清平恶狠狠的踩向小五的脚面,嘴里还骂道:“叫你们得瑟,叫你们得瑟。”
小五急忙抽出受伤的脚,然后说:“我错了,我马上就说,刚才我发现有人在监视梅芳华。”
瑶清平:“你看清是谁了吗?难道还是木家的人?”
小五这次急忙说:“不是,这次是个高手,我只看到了他的身影,这个身影的个头不小,让我怀疑是不是那位上船的神秘男人”
瑶清平:“你好没用,都看到了还逮不住。”
小五无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能看出有人盯梢,都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有一计,能引出此人,一会你送梅芳华回家,我在后面找出那个盯梢的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瑶清平:“好,没问题,不过你刚才说有两个重大发现,还有一个是什么呢?”
小五这时压低了声音,说:“我发现梅芳华的耳根隐约有个刻字,刚才她拢头发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知道的,只有什么人才会在耳根刻字的。”
帝国人分数等,其中最低者就是奴隶,一般男奴要在脸上刻字,而女奴为了美观,就在耳根处刻字,这种刻字用特殊的药剂配制,一旦刻上,终身不掉,就算是去了奴籍,恢复了自由身,也要留着这个字。
瑶清平听了之后,心里有些黯然,她说:“原来是个苦命人啊,只看人长的漂亮,歌也唱的好,可是出身卑下,爱人身死,心中的痛别人哪里能懂呢。”
小五安慰道:“你以后没事的话,就多来找找她吧。”
酒馆快关门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梅芳华对瑶清平要送自己回家有些意外,本想拒绝,但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好答应。
二人沿着河边缓缓前行,一路上瑶清平对陈队长的事绝口不提,只是说些东海城的琐事,讲讲异地的风土人情,说着说着梅芳华也开朗起来,讲的高兴了还哼些东海小调。
到了梅芳华住处的时候,她和瑶清平已成了要好的朋友,她们还约定改日一起去逛街,以前两人也见过面,但是却没怎么交流过,此时因陈羽的去世同病相怜,成了要好的朋友。
分别的时候,梅芳华担心瑶清平走夜路不安全,要找人送她回去,被瑶清平拒绝了:“我高校的时候是比武的冠军,刚来海务司的时候都是夜里出去巡逻,你放心我厉害着呢,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来找我。”说完她就很有气势的回头就走,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不对劲,小五去哪儿了,他不是要以梅芳华为饵,引出幕后之人的吗。
就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黑影在房屋的掩护下朝自己过来,瑶清平不仅一阵紧张,她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击,就在这时,小五的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去,我要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头。”
瑶清平有些不悦:“我们一起行动。”
小五:“我这是跟踪,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瑶清平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听了小五的话,夜间行动一向不是自己的强项,自己善于在白天光明正大的行动嘛,二人约好第二天在瑶清平住处商量下一步行动后就分开了。
小五在夜幕中盯着那个立在黑暗中的身影,那个人盯梢极度不专业,哪有大模大样的杵在那搞监视的,倒是有点像恋爱的小伙,在情人门口乱转,想上去喊人又怕人家家长的样子,想到这里,小五突然心里一动,此人看这模样,对梅芳华来讲是友不是敌。不过管他是谁,一会找个机会,上去把他放倒,一通连蒙带诈,就不信搞不出个所以然。现在月黑风高,瑶清平又不在身边,正是显自己手段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想到这里小五不禁暗自得意。
那个人略站了一会,就没入黑暗里了,小五赶紧跟了上去,此人对地形较为熟悉,左走右拐的,小五跟在后面苦不堪言,心里暗暗骂着,想自己要不是这一年来经过了特训,不然可能还真跟不上这个人,不能等了,现在就找机会上吧。
就在小五准备找机会动手,想着怎么偷袭的时候,前方的人影忽的站住,说出话来:“朋友你跟我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小五暗道一声不好,这下暴露了,看来武斗是不容易了,不如先来文的,看看能不能摸出点情报,小五正组织语言,准备开口呢,另一个声音却开口了:“看不出来,多年未见周成兄风采依旧啊。”
这时小五看见一道白影,一袭白衣,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的一个男子缓缓走了路中央,小五这时心下又开始犯嘀咕了,这两人好像认识,而且这白衣人一身白衣,在黑夜里也不知跟踪了多久,自己居然没有发觉,可能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如果被他二人联手,自己想走都不容易了。
就在小五准备找出路撤的时候,那位叫周成的说话了:“阁下是谁,我好像没你这号藏头缩尾的朋友。”
那个白衣人只是轻轻一笑,无视周成的讽刺,继续说:“阁下的好记性,怎忘了五年前的往事。”
周成一听“五年”二字,惊的差点跳起来,他仔细一想,忽然抬起头说:“是你。”
白衣人说:“周成兄好记性,当年承你们放过我一次,大家还算有些香火情,我不废话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周成一听之下,更是惊怒,他急道:“什么东西,我没拿你的东西。”
白衣人轻轻一笑,他揭开了自己的面具,小五本想着是不是也刻个奴啊或者罪字的,没想到揭下以后却看到了一张很吓人的脸,虽然小五离的很远,还依然看得清那脸上筋肉交错,一团团的,甚是骇人,本来那白衣人一袭白衣,轻功绝佳,远看端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没想到脸却这样,能吓哭小孩子。
白衣人说:“那年的那场大火,不是只有你们在场而已,你们拿了我们的东西,它不属于你们。”
周成好像也被吓着了,他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衣人又把面戴上,继续说:“你们曾放过我一次,我今天也放你一马,但是我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回来的,还有,替我向你师傅带个好。”说完之后,白衣人纵身一跃,跳上边上的房子,匆匆离去了。
本等着看好戏的小五也是一阵吃惊,他看了看周成,仔细一想,略微有些猜出此人的来历,火云山有“成”字辈的弟子,这周成和陈羽来往甚密,应同是火云弟子无疑,陈羽应该叫羽成,应该是为了埋名改的名字,现在这周成看样子对梅芳华有意,只要梅芳华在,他应该好找,而这个白衣人,好像来历不一般,不如跟上去看看。
想到这里,小五一弯身子,向那个远去的白影快速的移动着,此时,钟过三声,夜深人静,只有海边传来海浪的声音,一阵阵,哗啦哗啦的,甚是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