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摆平了五国联军,公子冯从长葛逃回,庄公一问才知,宋军已经攻破长葛。按庄公的脾气,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打我,我就不能揍打你,卫国的州吁已经死了,这个就算了,宋国是一定要狠狠地揍一顿的。不过庄公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打,竟把周天子也牵扯进来了。春秋第一个大新闻由此引出。
(1)谁让你欠打
按照正卿祭仲的建议,宋国不能贸然打,一打宋国,原五国联军的其他成员肯定认为郑国是想逐个报复,因而会再次联合起来对付郑国。所以,在打宋国之前,先要和周围几个国家搞好关系。
首先是陈国,搞定陈国之后,郑庄公和他的大夫们想出了一个损招,历史上把这招称为“假命伐宋”,意思是假装以天子的命令讨伐宋国。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师出有名,第二是争取盟友。
现在距离割麦那件事已经三年了,但小心眼儿的周桓王是不会忘记的,两人一见面,桓王就开始讽刺,“郑国今年的收成还好吧?”
庄公也没多想,回答说:“赖天子之福,收成不错。”
桓王一笑,“那太好了,今年我的麦子保住了!”
庄公老脸一绿,知道这是讽刺,但也只有赔笑。这是周桓王和郑庄公最后一次握手言和的机会,周桓王选择了放弃,为的是自己天子的面子,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会让他把天子的颜面丢尽。
为了让郑庄公那张脸绿到底,周桓王没有送郑庄公像样的礼物(比如祭祀用的腊肉),而是送了极富讽刺意义的几车黍米。
这次生气的是郑庄公,他气的不是天子的侮辱,而是这几车米根本无法让诸侯信服。就在这时,周公黒肩出现了,他为了拉拢郑国送了不少布料,而且是当时最高档的布料。
在祭仲建议下,庄公把布料往米车身上一盖,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子之礼吗!
郑庄公一路走一路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诸侯请来坐坐,姬寤生有话要说说,说是宋国犯了大错错,天子龙颜大怒不放过过,赐我郑国礼物好几车车,号召诸侯们讨伐讨伐宋国国!”
很多诸侯虽然没出兵,但也都信以为真,特别是宋殇公,听说天子让郑国讨伐宋国,急得直跺脚。于是他就去找卫宣公,卫宣公又去找齐僖公,齐僖公约郑宋两国会盟和谈,结果到了那天所有人都来了就郑庄公不来,齐僖公一看这郑国不好惹,准备扔下宋殇公就跑。宋殇公一看,郑国不来我已经很没面子了,你就别走了。最后齐僖公勉强与宋国结盟。
宋齐结盟,郑庄公一开始还有点儿害怕,直到祭足说齐国是勉强的他才放心。郑国邀齐鲁二国攻宋,说攻下的城池一起分掉,齐国一向看好郑国马上就答应了,鲁国公子翚贪婪所以也答应了。
看着三国雄兵杀来,宋殇公对天发问:“为什么要打我?”
郑庄公答:“谁让你欠打!”
(2)郑庄公的三假之作
齐鲁郑三巨头联合攻宋,宋殇公毫无招架之力,连失数城。到了分地之时,郑庄公又发扬风格把土地都给了齐鲁二国,齐国一看郑国这么够意思,得了,这地儿我也不要了,都给鲁国吧,公子翚高兴了,全部欣然笑纳。
其实郑庄公还瞒着齐鲁一件事,他已经得知宋国的孔父嘉趁着郑国防务空虚带兵偷袭,并且已经得手,抢掠了一批物资,正在回国的路上。不过孔父嘉运气不好,回来的时候不知怎地又跟戴国(一个非常小的国家)打起来了。郑庄公看着这些情报,心生一计。
孔父嘉,男,官拜宋国太宰,是个能人,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郑庄公(原因后面会说到),孔父嘉和郑庄公就好像《三国演义》里面的周瑜和诸葛亮,公瑾神机算,诸葛计更高。
当孔父嘉听说天子让郑国伐宋时,他就觉得其中有猫腻,派人一查,果然是假的。孔父嘉当即请示宋殇公,趁郑国国内空虚,联系蔡卫二国一同偷袭郑国。虽然蔡国路远,未能及时赶到,但孔父嘉还是得手了,得手之后害怕郑庄公率军回击,孔父嘉准备率兵抄近路回防。事至此,孔父嘉可以说成功了一大半,眼看这样一个围郑救宋的高招马上就要成功了,孔父嘉却尝到了什么叫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戴国是个极小的国家,其实只能称之为戴城,就像新加坡的首都是新加坡一样。走近路就要向戴国借路,戴国可能是因为太小,没啥安全感,宋国一来肯定没安好心,国虽小,人不老,老少爷们儿拿起枪来打鬼子,打宋国鬼子!戴国虽小,要打下来也是要费好大一阵子的,孔父嘉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绕道走,赶紧回国。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孔父嘉注定要败在郑庄公手里。
孔父嘉没有绕道走,暴躁的他选择了攻打戴国,此时蔡国军队也赶到了,这更坚定了他攻戴的决定。
当孔父嘉累死累活的攻城时,他惊奇的发现一个叫姬难产的老头儿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城上,而且在宋卫蔡三国联军的后方,郑军已经杀了过来。孔父嘉真心想借路,戴国误以为侵略;郑庄公假意营救戴国,戴国信以为真。这是戴国的悲剧,更是孔父嘉的悲剧。
郑庄公在城上哈哈大笑,还大声喊道:“老孔,谢谢啦!”
孔父嘉等着郑庄公,气得全身发抖而又无可奈何。既生嘉,何生庄。
最后,蔡卫全军覆没,宋军狼狈逃回。郑国,完胜。孔父嘉发誓要报仇,可惜历史没有给他机会
之后,宋国出现内乱,宋殇公身死,孔父嘉被杀,公子冯从郑国赶回来即位,是为宋庄公。
而郑庄公还没打够,先前假借天子之命伐宋时蔡卫许郕都不来,蔡卫二国在戴国边上全军覆没,算是惩罚了,许国和郕国是一定要欺负一下的。郑庄公还邀请齐国一起去欺负,把许国打下之后,许国君逃走,许国君的弟弟请求让国家的香火延续下去,郑庄公答应了,并且以许国君弟弟年幼为名,让公孙获留下来辅助许国。
灭国复国那个时候是很难得的,许国不听王命(虽然是假的,但郑庄公必须做的像真的)本来就该打,郑庄公灭掉许国又恢复许国就赢得了威望,齐鲁二国对此称赞不已。
其实郑庄公作为一个厚黑高手哪有这么好的心肠,就是为了威望,而且留下公孙获哪里是什么辅助,根本就是监视,人家说名利难兼得,郑庄公真正做到了名利双收。
假命伐宋、假救取戴、假复许国,这三假实在是郑庄公的精彩之作。
(3)天子的肩膀很脆弱
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桓王又一次发怒,好你个姬难产,竟敢打着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
天子终于爆发了,矛盾加矛盾等于战争,这是春秋时代的加法。
这次谁也拦不住,周公虢公一起劝也没有用。如果说这个世界第二讨厌郑庄公的人是孔父嘉的话,那第一个肯定是周桓王。
于是周桓王立即召集陈卫蔡三国一同讨伐郑国。此时陈国发生内乱,公子佗弑杀了国君陈桓公然后自立为君,人心不稳,战斗力自然不强,而蔡卫二国可以说是郑国的老对手老仇人了,但由于屡战屡败,都得了“恐郑症”,也没啥战斗力,可见周桓王的眼光是多么的好。
郑庄公也爆发了,在他眼里,郑国三代国君都对周王室有恩,周桓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也是一个字:打!
此时郑国的公子吕、颖考叔等牛人已经去世,但好在还有祭仲、公子元、高渠弥等猛人,而且世子忽也有乃父之志,可以独当一面。
战斗一开始就结束了,当周桓王准备开打的时候,陈军已经溃败;当周桓王眨了一下眼后,蔡卫也以最快的速度败退。
当周桓王准备撤退时,他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支箭,而且还在哗哗流血,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挂彩了,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射中天子的是郑国大将祝聃,在这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名留史策了。很快,他觉得自己还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天子就在眼前,准确来说,天子的命就在眼前,如果我祝聃一不小心拿掉了天子的命,那会是个什么效果。
正当祝聃准备发挥价值的时候,郑庄公下令收兵,周桓王狼狈逃走。
郑庄公有点儿害怕了,箭射天子,毕竟是大逆不道,到时候哪个跟郑国有仇的诸侯出来振臂一呼,来个万国伐郑,那可就完了。紧接着,郑庄公又派人送礼道歉,周桓王除了脸红还是脸红,他还想再打,被虢公等人拦住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战后,郑庄公犒赏诸将,唯独没有祝聃的份儿,不但没有赏,郑庄公还对祝聃进行了严厉批评。祝聃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得到的反而是国君的一顿狂批,这哥们儿可能心理素质不好,想着想着竟然郁闷死了。
祝聃死都不知道,他只是郑庄公的牺牲品,郑庄公批评他是做给人看的,如果郑庄公赏他,各国诸侯都会认为是郑庄公故意让人箭射天子的,到时候郑国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第二天,《春秋日报》头版头条:“天子伐郑,郑军箭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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