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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哀伤

张嫣坐在桌前,托着腮,认真的看着桌上插的花出神。萍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跪在张嫣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您都看了一下午了,该吃点东西了,不然您这身体可受不了。”

张嫣笑着说:“萍儿,你看,这花漂亮吗?”

萍儿也笑着说:“当然漂亮了,奴婢可是挑了老半天,单捡这最漂亮的、开得最繁盛的给娘娘摘的。”

张嫣楞了一会儿,又喃喃的说:“开得最繁盛的,原来你们和哀家一样,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在最美丽的时候,只能由着不讲理的人摘取。”

她低头摆弄着瓶中的花,半响又说:“萍儿,你说,哀家这样把它摘来,它会不会怪哀家呢?”

萍儿笑着说:“怎么会呢娘娘,这花本就是供人欣赏的,如今,它让娘娘这样喜欢,那么它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开心呢?”

张嫣低头又愣了一下,半响才看着花儿说:“是啊,使命完成了,就不该伤心。”

萍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感觉磕头说:“娘娘,太皇太后特意嘱咐奴婢,要好好照顾娘娘的起居,您看,这是太皇太后嘱咐御膳房做的桂花糕,是娘娘最爱吃的。”说着,她从旁边的宫女手里接过一盘糕点,摆在张嫣的面前。

张嫣叹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忽然笑了:“太皇太后记错了,我爱吃的是玫瑰糕,这桂花糕,是母亲的最爱。”说完,她叹了口气,神情凄楚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花,咬了一口,霎时间,桂花的香气充溢在整个口腔,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却突然涌现出了母亲笑着的一张脸,她猛然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将桂花糕放回盘中,对萍儿说:“哀家饿了,去给哀家端点饭菜来吧。”

张嫣腿上盖一条小棉被,坐在宫殿门口,看着外边的花花草草,悲哀的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和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呢,自己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太太般愁苦,明明是花样的青春,却早早的做了寡妇,每日在这冰凉的宫殿里,一寸一寸的消耗着自己的青春,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呢。她听见旁边的萍儿蹲到自己身边轻轻的说:“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她这才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一摸,全是泪水,她接过萍儿递过来的手绢,轻轻的擦着,擦着擦着,突然笑了,她的眼睛里黯然无光,就那样凄楚的笑了,萍儿慌神了,她不明白自己的新主子是怎么了,以前伺候吕后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吕雉的脸上,她有些想不通,她不能明白这位年轻的太后为什么总是这样哀伤,可是她每每看到张嫣这个样子,总是会不住的心疼,她知道这位太后身世显赫,可是,她还是愿意把这位比她还要小的太后当成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她也不懂。

孤独的时候,夜幕降临的总是异常的慢,张嫣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坐了一生,她坐到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天才慢慢变黑。萍儿走过来,轻轻的说:“娘娘,该用晚膳了。”张嫣点点头,站起身,想要迈步,却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唬的一旁的宫女赶紧过来扶她,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张嫣才感到自己的两条腿钻心的疼,许是刚才坐太久都没有动,腿坐麻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一旁的宫女给自己锤啊捏啊,好一会儿,那又痒又疼的感觉才消失,真好,张嫣想,这样,我还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天越发的热了,张嫣每天坐在大殿的门口,就是不敢走出去,她害怕外边的满园春色,她怕自己会与外边的世界格格不入,她害怕自己再也适应不了阳光的温度,可她又渴望走出去,她想去御花园看看,那些个花花草草都还在吗?那里,景色依旧吗?她站起身,趴在门上,悲哀而又渴求的看着外边的世界。

萍儿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她走上前去,扶住张嫣的肩膀,柔声说:“娘娘,今天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你看外边多漂亮,今天阳光也好,您也该晒晒太阳了。”

张嫣虚弱的点了点头,萍儿赶紧叫人拿来了一件披肩给张嫣披上,这才扶着她慢慢的像外边走去。

一走进阳光中,张嫣立刻闭上了眼睛,太刺眼了,她睁不开眼,张嫣转头想往回走,却被萍儿一把拉住,萍儿的脸上是一脸的心疼,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火气:“娘娘,既然都已经走出来了,您就勇敢的面对吧,再走回去,您还要多久才能再次有勇气出来呢?您想这样到什么时候?”张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好刺眼,她闭上又慢慢睁开,还好,她就这样试着将眼睛睁开了,看到了,她看到了,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绿柳红花,她慢慢的走过去,抚摸着这些有生命的物体,她的心一下子明朗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美丽的。

张嫣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苏醒,她每日里都去外边走一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每天都有阳光,这样的生活,真好。

这天,张嫣正在御花园站着,呆呆的看着一丛牡丹花,却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只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后边跟着几个小太监,那几个太监一见到她就全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皇上就这样径直跑到她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母后,朕听说,朕不是母后生的,是母后和皇祖母杀了朕的生母,又将朕夺了过来,对吗?”张嫣本是笑着听他说话的,等他说完,张嫣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原来是为了这来质问她的,他是来质问她的,她辛辛苦苦救下来的孩子,如今,他这样质问她,她看了一样恭儿,这个眉眼间像极了刘盈的孩子,悲哀的转过脸去,刘恭一看她不说话,就抓住她的袖子,一边拼命的晃一边说:“你说啊,你快说是不是啊,你们把朕的母后怎么了,你这个坏女人,你是个大坏蛋,你们杀了朕的母后对吗,是你们杀了朕的母后!朕要杀了你们,等朕长大了,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你们等着!”说完,他转身跑掉了,张嫣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像刀绞一般的疼,这个孩子,居然说要杀了自己!她抬头看着天空,悲哀如水般蔓延至她的全身,突然,她的脑中闪过吕雉那张阴郁的脸,她浑身一哆嗦,赶紧转头,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说:“你们都给哀家听好了,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太皇太后!”在场的宫女太监赶紧跪下,齐齐的说:“诺。”张嫣回过头去,又抬起头看了看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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