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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使命

冲兴城北面的青石镇聚集了不少老弱妇孺,他们都是从冲兴城逃亡的人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如今再也走不动了。

青壮劳力早已经越走越远,任谁都能看出,泛滥的皇河不会考虑人们的感受,不多时就能将青石镇淹没,留在此地只能死路一条。

小小的镇子上人满为患,四处响彻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老人叹气,妇人落泪,孩童哭泣,浓重的阴云笼罩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感到格外的压抑。

不少人望着冲兴城的方向,内心中充满了哀愁,他们大多在此生活了大半辈子,而今却要背井离乡,怕是再也没有落叶归根的一刻,怎不令人唏嘘感叹?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声惊骇的大喊:“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沿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那正是原来通天峰所在之处,一棵超过所有人想象的巨大树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视野中,遮天蔽日的树冠遮挡了清晨的阳光,那浓郁的绿色就算隔了很远也依旧清晰,绿油油仿佛能挤出水来。

那巨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高着,它笔直如箭的树干越来越粗,远远望去仿佛一道长长的城墙,突兀的横亘在天地之间。又仿佛一条绿色的纽带,联通东西南北,联通仙人两界。

脚下传来了轻微的震感,陷入震惊中的人们却没有及时的发现。直到那震感愈发强烈,震得襁褓中的婴儿放声大哭之时,人们才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那巨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见识浅薄的平头百姓惊骇莫名,连忙招呼家人惶急逃窜,街道上到处是争先恐后的人们,青石镇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些人逃走的同时,定然也带走了一片流言,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通天峰出现巨树的消息定会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人间……

薛痕望着眼前仍然在不断长高的巨树,很难想象陪伴自己多年、原本只如儿臂粗细的擎天木之中竟然潜藏了如此旺盛的生命力,或许这与这几年擎天木不断吞噬生灵魂魄有关。

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与擎天木心意相通的感觉正在慢慢减弱,或许不久之后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擎天木已经长大,它不再需要自己这个主人……

中原出现擎天巨树的消息果然不胫而走,就连远在凌云门的萧无欲与叔远长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登高远望,隐约能看到极遥远处那个模糊的影子。知道这棵巨树代表了什么,也知道这棵巨树由谁而种,他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天高八万四千丈,照擎天木如今的生长速度,想要长到玄牝世界仍然需要很长的时间。而更让薛痕等人忧虑的是,擎天木的生长速度竟然减缓了下来。薛痕等人初期还不以为意,毕竟擎天木的速度已然称得上惊世骇俗,减缓的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就这样等了三天,擎天木竟然没有一丝再长高的意思,薛痕等人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白辰第一个沉不住气,当先向薛痕问道:“小娃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痕又怎会知道,他无奈的摆了摆手,正打算摇头说不知,却又心中一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擎天木需要吞噬生灵魂魄才能获得能量,现在已经开始开枝散叶,能量的需求比以前更加急迫,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些魂魄试试。”

白辰一听感觉大为有理,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捉一万流民,用他们的魂魄喂食擎天木!”

墨随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白辰的做法。此时他们身旁聚集的渡劫修士已达数百人之多,都是等通天之路修复之后,便飞升玄牝世界的修士,若是这些人一起出发,想来片刻就能捉来数万魂魄。

薛痕叹了口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无需多造杀孽,神意门的土地之下就是幽冥地狱,其中关押了无可计数的幽魂,只要能将擎天木的根系引入幽冥地狱,一切自可水到渠成!”

墨随闻言双目一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心中的激动而失去了往日的睿智,竟然不如薛痕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明白。

白辰拍手叫道:“这法子好得很,昔日魔枭苏彻正是关押在幽冥地狱第十八层,这老小子七千年前毁掉了擎天木,就是他让我们在凡间滞留了七千年之久!他每日受尽油锅蒸笼之苦,却依旧活的滋润,阎罗也无可奈何。这次我们倾巢而出,非要让擎天木收拾了他,让他转世轮回,投进畜生道,哈哈哈!”

不少人一起笑了起来,魔枭苏彻的名头虽响,然而毕竟七千年不曾出世,很多人已经忘了这个名字。就连薛痕也仅在凌云子的《问心卷》中听说这个名字一次,若非今日再次听说,他可能终生不会再记起。

幽冥地狱在神意门的入口被修建的非常隐秘,非神意门核心人物不能知晓。但是这难不住白辰,他曾经是神意门高高在上的长老,并且七千年前修建幽冥地狱之时,也有他的一分功劳。

白辰带着众人来到距离通天峰五十里外的一座荒山之中,他在荒山四面八方忙活了半天,方才大汗淋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擦着汗大咧咧道:“鸿熙出了名的谨小慎微,他在这入口处布下了非常厉害的禁制,若是毫无准备闯将进来,保准让你尸骨无存!”

众人不由得露出后怕之色,白辰得意洋洋道:“不过现在好了,禁制已经被我毁掉,我们这就去找苏彻那个老王八蛋算账!”

他出口成脏,着实不讨人喜,不过现在没人在乎这点小事,众人跟着白辰进入了一条看起来阴森可怖的山洞之中,这山洞斜斜向下,洞中通道众多,纵横交错,宛若迷宫一般。

白辰走在最前方,大声道:“这洞中机关密布,步步杀机,大家紧跟我的脚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薛痕走在最后,冲锋陷阵不是他要做的,他的唯一任务就是将擎天木的根系引入幽冥地狱之中,他与擎天木最为亲切,这个任务只有他做得来。

鸿雁与紫鸢并没有随他一并前来,她们二人此刻正坐在擎天木最高的枝桠上,遥望天空促膝谈心。

鸿雁伸手搅了一把身边的云气,云气在她的搅动下一阵翻腾,变幻出玄妙的形状。然而她的目光却并没有集中在眼前的云气上,她正抬头仰望上方的天空,纵然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非常之高,然而始终触摸不到天空的边缘,或许这就是常说的天外有天。

鸿雁轻声道:“假如我们一直坐在这里,擎天木越长越高,真的可以将我们送到玄牝世界吗?”

她这句话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紫鸢却很认真的答道:“可以!”

鸿雁轻轻一笑,转头去看紫鸢的侧脸,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紫鸢容颜之美确实可说惊为天人!或许容貌并非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吸引人的要数她的气质,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是其他任何女子学都学不来的。

鸿雁道:“紫鸢师姐有心事吗?”

紫鸢道:“有心事的是你才对。”

鸿雁抿唇笑道:“我啊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总想着为一对青梅竹马牵一条红线。”

紫鸢沉默了下去,她自然知道鸿雁口中的青梅竹马指的是她与薛痕,说起来她与薛痕并不能算是青梅竹马,不过紫鸢并没有反驳,良久方道:“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鸿雁道:“紫鸢姐姐心细如丝,薛痕对你的感情你应该察觉的到。”

紫鸢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凄迷:“察觉到又能怎样,我是玄牝世界的圣女,他却只是个凡人,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话语中流露出一丝哀愁,看得出她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感情。

鸿雁道:“假如紫鸢姐姐不想做这个圣女,大可以让那个家伙带着我们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紫鸢摇了摇头:“我的性命是娘亲给的,我要为娘亲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怕是永远没有远走高飞的机会了。”

鸿雁疑惑问道:“什么使命?”

“身为圣女与生俱来的使命!”紫鸢满怀伤感道:“恢复记忆之后,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我,天道将崩,伦常将乱,我的使命就是等待一个能拯救天下的人,然后嫁给他……”

鸿雁的美眸登时睁得滚圆,打抱不平道:“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使命!要是那个拯救天下的人你不喜欢怎么办?”

紫鸢摇头道:“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鸿雁淳淳善诱道:“人生在世,重要的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你又何必背负沉重的压力而让自己不快乐?”

紫鸢道:“我不是你,我没有抛起一切的勇气,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鸿雁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圣女血脉中遗传的悲天悯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牵起一个笑容道:“或许那个拯救天下的人就是薛痕也说不定。”

她的笑容有些勉强,薛痕的任务是修复擎天木而非拯救天下,恐怕他要与紫鸢擦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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