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一直呆到繁星满天才回去,表姐说樱子和长得难看来找过我,等了我半饷,但我一直没回去,他就走了。留下话说,让我去小树林里找他们——我还是不去了吧!长得难看可能有什么话要对樱子说。表姐问我吃过饭没,我闷闷的摇摇头,她惊奇说:“那你还不去吃,楞着干啥?”,“我不想吃”。表姐仔细打量了我一会,问说:“怎么了?”。我觉着无法摆脱,无法抗拒的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我堵的喘不过气来,但我觉得表姐这段时间也不快乐——我也没法解释,她或者又要骂我楞了。表姐摸摸我的头笑说:“傻老二,不要去想你想不明白的事好么?”。“姐,村子里差不多乱了套了,好多人都在卖牛,卖地,卖房子.......“。”别人家的事,你瞎操这么大的心干嘛?“。我觉得这些都是很不好的征兆,表姐难道看不出来吗?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姐,我喜欢老约翰,尽管他经常叫我老二......“。表姐没接话,她也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她又说:”长得难看明天就走了,你不去送送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姐,你不懂,今晚是留给樱子的“。”我杂不懂,我难道没年轻过.?...."。“......唉,好吧!算你懂........”。我头上挨了一下:“小赤佬,吃饭去”。
长得难看走了,联盟征召处派了几头豹子来接他们,村里也组织了一个简单而热烈的欢送仪式,他们脸上红扑扑的——我和长得难看拥抱了一下,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旁边的人听。他说,阿水,等着我骑战豹回来。我说嗯,他在我肩上重重锤了一拳,挥挥手走了。樱子没来;他叔叔来了,婶婶没来。
我心情坏透了,在床上躺了一天,樱子来家里找表姐。见我不舒服,就做了一顿饭给我吃,她见表姐不在家,问说:“咱姐呢?”。“进城去了”。”啥时回来“。”不知道,她没说“。樱子似乎有什么话,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我把丹尼叔叔给的金币给了她,她红着脸说:”我会还你的“。我让她回去了,我们年纪一天大似一天,似乎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没了没几天,她就进城帮工去了,好象是在一个洗衣店里洗衣服,怕她难堪,我没去找过她。她家的钱,最终是表姐给的,安娜阿姨握着表姐的手只是流眼泪,表姐让她不要对人说——现在村子里借钱成风,人人都到处借钱,即便有钱也借,因为怕别人来借。丹尼叔叔躲借钱的人,干脆带着老婆孩子去铁炉堡旅游去了——表姐鞠了很多躬,打发了很多来借钱的人,她总是说,大娘,你也看见的,我开了这样一个小店过日子,能有什么钱呀?但送走别人后,她就对着窗子发很久的呆。
这次的收军费税风波,就象一条臭水沟猛地被搅了一下,村子里很多人,很多事浮浮沉沉。许多人搬走了,另一些人欠下了巨大的债务,进城帮工挣钱去了,另一些人参军了,还有一些人留了下来。但是已经很不多了,村子就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我觉得表姐没以前那么快乐了,她那个小店基本没什么生意了,她总是一个人对着窗子坐着,很久很久都不动,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仍是一个人去小树林里练箭,她也不再每天追问我这件事了——我想她现在心里多了很多事,已经顾不上我了。但我除了练箭还能干什么呢?我射箭的本事倒是突飞猛进,我现在可以一箭射穿一头成年驯鹿的身子,夜色虎,我也敢攻击了。那些老虎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脆弱呢?我还是每天把肉卖给哈利,但不准他欠帐——后来丹尼叔叔回来了,我也不同意他欠我的钱。
秋天来了,联盟和部落的战争似乎越打越激烈了——二边都希望赶在冬天来临前,打出一个主动有利的局面。现在冲突的地点已经不局限在南海镇了,阿拉西高地,贫瘠之地,夜色镇,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双方都投入了数万人马。战争打的很是残酷暴烈。每天都有大量的伤兵从前线回来,城里现在成了一个很大的伤兵营,那里已经不适宜人类居住了。
女王发表了告全国人民书,她表达了一点歉疚之意,大意就是征收了太高的税费,以至于全国犯罪率激增。她收回了严酷镇压盗窃犯的命令,并下令释放偷窃金额在二个金币以下的罪犯——但这有什么用呢?该造成的破坏已经都造成了,我们村子现在还有一半的人就不错了,其它的人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我们一无所知。
但我没心思管这些事,镜湖已经被旁边的枫树林染成了黄色的湖。我常常在那里练箭,因为我和小丁当的箭术都有很大的长进——加菲猫也参军去了,他现在也没人玩——但我们还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村子附近已经鲜有大型动物出没了,我们必须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打到猎物。这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收获,我们毕竟不能扛着那些动物走太远。
?小桂子现在可能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仍然喜欢这场战争的人之一。因为联盟的后勤处在他的猪场长期订了大量的肉猪,他为人也不算坏,只是立场糊涂点——当然,他也骂我糊涂,他长着一双小眼睛,似乎永远也没法睁开似的,总是眨啊眨的。头发是弯曲的卷发,他又不常洗头,那些头发就会可笑的处于半直立状态,看上去就象一个鸟窝——我觉得他长的挺可笑的;
联盟的肉食供应大致有这么几种;一是各港口产出的鱼类,这些鱼类优先供应贵族,就是老爷——以及那些和老爷们有关系的人,或供应高级餐厅,平民对那些地方基本上望而却步。二是各种谷物,但部落也会来劫掠村子,联盟应付不暇,就派重兵守卫着关隘要塞,部落抢到粮食,也运不出去。他们就放火烧掉,搞的老百姓很头疼,基本也不愿意去那些地方居住了。联盟不得已,后来派了军队去屯田。但仍然经常被袭击,产量也很低,产量很低的东西,平民就吃不上。
还有就是森林里的各种肉类,这基本都是精灵族的产出。这种肉的产量还算不错,老百姓往往以吃这些个为生,后来联盟从遥远的中国——那应该是个很遥远的国度,引进了一些猪种,据说猪肉性淡而温和,老吃野兽的人们也不时的换点口味尝尝。小桂子是怎么弄到的猪种,村里人都没搞清楚——有人说他以前在联盟军需处的大型猪场里干过活,猪是他偷出来的,但我觉得这应该是谣言——试想,以联盟警卫处的本事,谁敢偷军队的东西呢?
小桂子就在后山圈了一个大农场,喂养他的小猪——村里人经常看见他和小猪一起趴在草地上,亲亲热热的说话聊天——他不关心联盟和部落的战争,谁输谁赢就更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联盟后勤处要买他的猪肉,有钱赚就万事如意。他特别喜欢我表姐,我有时从他那里路过,他就会过来拉着我,装做很关心的样子问我,今天累不累呐,打到了多少猎物啦?有时也会到杯水给我喝。
他对于我表姐的一切都感兴趣,包括喜欢吃什么,一天可以赚多少钱,真的当过兵吗?我有时被他问烦了,就对他说:“你直接问我姐不就行啦?”。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他,涨红了脸说:“嘿,你这小子,我就是随便问问......“。他其实也尝试过,但表姐对他既客气又冷淡,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碰过几次软钉子,也就不好意思再来。但就是来折腾我——这次收税,他就曾经拦下我问起,家里有钱没有?我告诉他已经交上去了,他听了一楞:”哦.......那你走吧!“。”安娜阿姨家没钱交,她昨天还来和我姐借钱........".他立地想了一想:“安娜?她没钱交,你告诉我做什么?.......“。”那你问我家的干嘛?“。”......就随便问问,回去不要和你姐说我问过你“。
他曾经来求我帮他射死几只经常来咬猪的野豹子,那些野豹应该是金钱豹,黄色,身上有小块的圆形黑点。看上去色彩斑斓,又精悍又凶猛,它们把小猪咬死后可以衔着飞跑,只要进了林子就很难抓到它们了。小桂子什么武技也不会,只能看着发急,干叫唤,豹子们见了人几下就跳到长草里去,找都找不到。但人走了,它们又出来咬猪。
有一只公豹更可恶,它可能刚长大,练习打猎来了。冲进猪群,猪吓的鬼叫,它抓到一头就咬死,但是又不吃,又去咬下一只,小桂子用了几只兽夹去夹它,但都没有成功,这里小桂子也气的鬼叫——没奈何,就来找我。我守了一个礼拜,射死二只,但那只公豹子却没见到。小桂子摸着我的弓叹道:”还是学武好啊!........“。我说:”想学也不难啊!每天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引体向上,五公里越野,半年,就可以拉的开弓了“。他吓了一跳,吃惊道:”五百个?.......五公里?......算了,还是你帮我算了“。我不免表示一下鄙夷之意,他又自己安慰说:”其实也不常来,小做惩诫就好了,难道要把它们打绝不成?“
但说归说,他还真的去跑了几天步,有时被我碰到,他大汗淋漓的向我解释说:”有一只老鹰飞过来,猪吓得跑进林子里去了,我去找找.....“——其实也不用掩饰,因为他没坚持几天,又趴在草地上和他喜欢的小猪说话去了。其实我觉得他不练武也蛮好,难道有力量就可以征服世界?我表示怀疑。
村里人被逼的背井离乡这件事,他似乎也有一点不快。我有一次路过时,听见他在和铁匠老威廉说:”唉,这场战啥时才是个头啊?“。”你养你的猪,管那么多,你就是闲的“,老威廉头也不抬的说。”威廉,你不懂,照这么打下去,联盟迟早要征兵......“。”你还是闲的.......“。”其实我到希望部落打赢,这样大家也不用再打了,我还是养我的猪,就算部落当家,不也还得吃猪肉不是?.....“。”没事去帮我添煤去......“。我从门口过去,他们俩都不说话了。
联盟警卫处的人严禁有人散发谣言,我理解他们,但我不理解小桂子,奶奶的,你也太吃里扒外了吧?我回家把这事和表姐说了,表姐严肃的和我说,不准出去说这件事!知道了没?我说当然知道,说出去,这二个家伙全得流放到诅咒之地去。但我不理解小桂子为什么这样说,表姐叹口气说,我也不想打仗了,大家其实都不想打........。我调侃地说:”我的姐,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想打......“。她瞪了我一眼说:”我就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