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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医院风波(一)

柳家的别墅坐落于Z市风景如画,空气清新的的南郊,整个设计透着欧洲中世纪城堡式的哥特建筑风格。高耸入云的标志性尖顶,隔得老远就能看到,让人不禁联想到法国最著名的哥特式建筑——巴黎圣母院,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奇特的崇敬感受。

说起来,这设计的最初灵感其实来源于柳羿的母亲——柳惠美。当初,为了尽早圆宝贝女儿的设计梦,柳羿的外公,中诚集团的创始人,柳中诚,不惜重金聘请来世界上最顶尖的设计师和工匠,造了这座城堡。只可惜,这宫殿般的华丽城堡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让他心爱的掌上明珠,过上童话中的幸福生活,反而却像一个无坚不摧的碉堡,死死地困住了她的灵魂。

柳羿推开那扇装饰着大量浮雕的正门时,柳惠美正独自坐在室内明亮的小花厅里喝茶。锡兰红茶中的上品乌沃茶,橙红明亮的汤面上环着金黄色的光圈,犹如加冕一般尊贵,口感刺激,较苦涩,但回味却甘甜无比。柳惠美喜欢这种先苦后甜的味道。

“小羿,你回来了!”看见柳羿,柳惠美缓缓站起身,颤着嗓子问到。由于过分激动,细长的凤眼里竟然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柳羿轻轻端起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递给了盯着自己微微发怔的柳惠美。

“今天晚上别走了,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好不好?”

柳惠美近乎哀求的期待眼神,惹得柳羿一阵心酸,不管怎样,她终究是自己的母亲。

“好。”

柳惠美见他终于点头,立马站起身笑逐颜开得向厨房走去。

望着那个匆匆离开的瘦弱背影,柳羿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状的巨大悲伤。尽管,时间并没有在母亲的容貌上留下多少痕迹,但却在她的精神上连本带利地补了回来。一个人的心一旦老了,那就是真的老了。他感觉得到,她老了很多。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有他的一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人,他的父亲,她的丈夫。想到这里,柳羿实在是不能原谅自己,但他更不能原谅的是肖远山。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柳如烟随手扔下新上市的LV限量女包,轻快地走到柳羿对面的宽松沙发里坐下。刚才在车库停车时,看到柳羿常开的那辆迈巴赫,她就知道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姑娘领回来让姑妈瞧瞧?”

“要领,也得你先把叶卓领回来。”

柳羿知道叶卓是柳如烟的命脉,所以每次在口舌之争上,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让她缴械投降。

“开个玩笑而已,还不能说了。我上楼换衣服,懒得跟你讲。”

柳如烟用力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恶狠狠地抓过手包,起身上楼去了。

古典气派的欧式餐桌上,摆满了柳羿平时爱吃的菜。柳惠美不住地替柳羿夹菜,直到白色的餐盘堆得像座小山时,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他吃。

“你也多吃点。”柳羿见柳惠美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吃,心里一滞,随后也轻轻地夹了一块醇厚美味的排骨到她的盘子里。

“嗯。”柳惠美欣慰地点了点头,漂亮的凤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

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的柳如烟,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柳羿终于肯主动回来陪陪柳惠美,难过的是,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却搞得比陌生人还生分。夹菜这样平凡的小事,都能让姑妈高兴得泪光点点。

有时候,爽快潇洒的柳如烟也真想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骂上一句,嘿,老天爷,你个王八蛋!事实上,她已经做过无数遍,只不过,都是在脑海里。或许,某种意义上,骂天的粗俗程度比骂街好不了多少。毕竟,怨天尤人这种人生态度,是遭到主流价值观所鄙视唾弃的。

但是,试想一下,一个刚满十岁且生活幸福的小女孩,在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两位至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感受,没有体验过的人恐怕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柳如烟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倾盆的大雨如一个巨大的瀑布挂在空中,震耳欲聋的响亮雷声像是要把天地劈成两半,吓得她一个箭步冲到了柳羿的房间,小脸惨白的死死捂着耳朵,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就在这一天,她的父母永远离开了人世。暴雨引发的高速公路上的山体塌方,让她一夜之间成了孤儿。她恨大雨,恨让大雨一直下个不停的老天爷。自那以后,每当打雷,柳惠美都会来到柳如烟的房间,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哄她入睡。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

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机可言。姑父整天整天的不回家,姑妈也天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柳羿也越发得冰冷沉默。曾经生机勃勃的柳宅变得死气沉沉,让柳如烟总是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觉。

吃过晚饭,泡了个澡,柳如烟就百无聊赖地斜躺在大床上,随手翻着“青城”旗下的一本时尚杂志。突然,床头柜上叶卓为她特别定制的超薄手机,急促地震动了起来。

“如烟姐,你快来唐都医院,三哥出车祸了,他车里还载着你酒吧里的那个美女调酒师…”叶卿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着。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柳如烟匆匆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一出门,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宽厚有力的胸膛。

“干什么去?这么火急火燎的。”柳羿稳了稳被撞得有点踉跄的脚步。

“秦淼出车祸了,车上还载着我酒吧的一个小妹妹。我得去看看。”

柳如烟头也没抬,径直绕过柳羿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我和你去。”个子高就是占优势,柳羿三步两步就追了上去。

唐都医院的贵宾休息室,装修的异常华丽,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家医院的房间,倒像是五星级酒店的配置。叶卿像个陀螺似的在地上转来转去。与之相反,沈彬和叶卓倒是一副异常淡定的表情,闲适地窝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怡然自得。

“怎么样?严重吗?”

柳如烟“砰”地一声踢开门,略带喘息的焦急询问。

“医生还在检查,别着急,先坐下。应该没什么内伤。”叶卓急忙拉过满脸担忧的柳如烟,宽慰地轻拍着她的背。

“小暖怎么跑到秦淼车上了?”听叶卓这么一说,柳如烟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稳地放进了肚子里。缓了缓神,才想起来这一茬。

“这有什么奇怪的,三哥的女人一向都不比二哥少。”

叶卿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继续打转。

“这个秦淼!秦泽呢?怎么不在?还有小暖的家人,通知了没?”

“别担心,都通知过了,一会儿就到。老三出车祸前,给我打过电话,所以医院先通知的我。”

叶卓轻轻地握住柳如烟的手,耐心解释着。

突然,又是“砰”地一声。这可怜的门,今天注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年轻女人,身上裹着件黑色的紧身风衣,让本就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显得更加火辣,脚上却极不搭配地穿着一双白色居家拖鞋,浑身散发着一股刚沐浴过的淡淡清香。很显然,她也是刚刚洗完澡,听到消息后就急忙赶了过来,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林子苏。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四目相对时,叶卿和林子苏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脸上的惊讶如出一辙。

“我是苏小暖的姐姐,她怎么样了?”强悍如林子苏,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噢。她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正在接受例行检查。没我三哥伤的重。”叶卿微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连忙解释到。

林子苏一眼就认出了斜靠在窗边的柳羿,不得不说,除了表情,萧肖的那份素描画得还真是像。

“你好,我是Memory的负责人,柳如烟。小暖现在在我那儿做调酒师。别着急,坐下等吧。”

柳如烟站起身,微笑地冲着林子苏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林子苏。”

林子苏也微笑地回应着。早就听说Memory的老板是一个洒脱清爽的漂亮女人,而且还很有背景,今天有幸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此时,林子苏也认出了坐在一旁的叶卓和沈彬,她无数次地在各类财经刊物上见过他们,不过,真人要比照片上有型得多。林子苏心里暗暗猜测,叶卿嘴里的三哥应该就是“秦氏”的二公子,秦淼。整个Z市,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盛名已久的“铁三角”组合。只是,让林子苏疑惑的是,这个叶卿,是何许人也,凭什么也能和他们称兄道弟。叶卓,叶卿…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林子苏大概猜到了叶卿的身份——叶家常年留学国外的二儿子。平时只能在杂志上见到的人,今天拜苏小暖所赐,竟然全都见了个遍。

光顾着观察这些人,林子苏竟然忽视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个苏小暖,竟然背着自己偷偷跑去当调酒师,现在还出了车祸,还是和“秦氏”的二公子一起,等等,他俩怎么跑一起了…

“谁能告诉我一下,我妹妹是怎么出的车祸?”

叶卿心里大呼不妙,要兴师问罪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他果断地选择了闭嘴。沈彬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还未上市的新款手机,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等秦淼出来,我会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叶卓。这大哥到底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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