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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皇帝与戏女

“金,你虽然是三朝元老,但是若你一再干预朕的决定,那么就不要怪我无情!”

听到这句话后,金·布鲁诺脸色突变,“老臣知罪!”

“你下去吧,今天朕不想在见到你。”

舞台下的众人,看着金·布鲁诺这个三朝的丞相,在士兵的搀扶下,低着头走出了夏园。嘴上虽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无限感慨。

他们虽然与皇帝和丞相均有交往,却从未见过皇帝对着金·布鲁诺发怒。金·布鲁诺作为帝国十三伯爵之首,三朝的元老,拥有贵族之中最大的封地和最庞大的家族势力。而其家族,经过半个世纪的辛苦经营,如今已经成为无数财富的聚集之地。

皇宫之中约有数十位他们家族的成员担任要职,可以说金·布鲁诺的势力远远超过了众人的相象。

之前,雷基一直将金·布鲁诺当做半个父亲来看待,言辞也是毕恭毕敬,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凡遇到重要的决定,也无不经过金·布鲁诺的决断,但是如今,雷基却仿佛突然变了个人,竟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大声的训斥金·布鲁诺。

从现在看来,皇帝是想要摆脱金·布鲁诺的控制了么,可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绊倒这个老者么?

想到这里,台下许多贵族都不禁陷入遐想之中,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神色。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金·布鲁诺丧失了他庞大的势力,那么整个黑麟王朝都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人会从此走下朝堂,而无数人也可以因此而爬到更高的地方。而这,正是他们所一直追寻的目标。

换句话说,如果那个一直坐在王座旁边的老者倒下,那么谁能够完美地接过他手中的权力,亦或者是改变整个黑麟王朝?

看着这荒诞而又震撼的一幕,一直沉默着的马尔科·维基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如果说,时代的变革即将来临,那么,就不妨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经历了一段波折之后,夏园终于恢复了平静。

随后虽然依旧有几场歌舞,但是却再也提不起台下各位达官贵族的兴趣。

莉塔·劳伦斯脸上带着泪痕,离开了看台。不一会儿雷基也离开了夏园。

伴随着皇帝的离开,整个宴席也就渐渐散去。

第二天早晨的议事中,

金·布鲁诺姗姗来迟,看起脸色却是又憔悴了一些。

他向皇帝提交了辞呈,理由是年事已高,身体行动不便,希望能够告老还乡。

雷基大致地浏览了一下,说道:“昨日,朕出言不逊,有失体统,希望先生不要太过在意,这还乡之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议。”

然后便听见老者的声音:

“老臣年事已高,又有诸多疾病缠身,恐怕是不能为了陛下继续处理国事了。更何况家中后裔无不期盼着老臣归去,共享天伦之乐,所以还望陛下准许老人告老还乡,回到封地,颐养天年。”

听到金·布鲁诺的这番话,雷基的脸上一丝喜悦一闪而过,然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此事容朕三思,明日定会给你答复。”雷基装出思考的表情说道。

“谢陛下。老臣就此告退。”

***

议事结束,雷基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皇宫之中的一处宫殿——怡园。

此处风景宜人,香榭亭台,应有尽有,莉塔·劳伦斯现在就住在此处。

按照雷基的意思,他非常渴望能够纳此女为妃。但是入宫程序繁琐,需要三天才能够办理婚典,他也只有耐下心来等待。

来到园中,却不见莉塔的身影。于是他便找来一个侍女询问:

“朕问你,你们的主人现在在哪?”

那少女应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跪在地上,显得惊慌失措,口齿也不清楚了,一时间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雷基大喝一声,“你们的主人呢?她难道逃了?”

那仕女受了这一惊,顿时汗流浃背,最后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在桃园……”然后便昏死过去。

“在桃园?好,那我去看看。”

来到桃园,雷基方才发现桃园之中,花朵已然开放,眼前一片粉红色的花海,的确是美不胜收。

正欲走进园中,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桃园芬芳宁静,陛下就不要带着这么多人进来打扰了吧。

“莉塔?”

听到这话,雷基悄悄吩咐身边的几位士兵,“你们几人先退下,守在怡园外,不得让人进出。”

心里却在思忖,如此良辰佳境,怎么可以被人打扰。

在园中转了一会,才发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是莉塔,此刻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衣,与桃园之色完美相映。立于桃园中的小亭之中的她,皓首低垂,那优雅的神态,让雷基又一次陷入痴迷。

“我的美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陛下可以叫我莉塔。”

“莉塔?”雷基愣了一下,笑道,“让我想想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勇敢,诚实。”

“对,我记起来了。”说完,雷基又向前走了一步。

“陛下,请坐下吧。小女子这里准备了些许茶,不知陛下是否肯坐下来聊聊。”

听到莉塔的请求,雷基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当他坐下来时,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陛下,请喝茶吧,”说完,莉塔便拿起石桌上的翡翠玉壶,将茶斟满,听着这水流倾泻的声音,雷基竟感到意思久违的平静。

雷基看了看旁边的少女,然后将茶杯举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陛下,这茶的味道如何?”

雷基却是沉默了,茶香芬芳,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于是他摇了摇头。

莉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陛下如果不愿回答的话,那么莉塔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陛下。”

“在我做戏子的时候,经常听人们谈论我们的皇帝,就是陛下您。”

“他们说些什么?”

“陛下,真的想知道么。”莉塔看了雷基一眼。

雷基想了一下,立刻摇头道,“不,你不用说了。朕不需要听别人的评价,那些都不过是累赘而已。”

“那么,陛下想听一听我对陛下的评价么?”

“你的意见朕倒是很想听听看。”

“昨日见陛下,为了得到小女,竟然不惜对丞相大人动怒,心里便想陛下也算是珍惜小女,可见陛下是重情之人,如今陛下也答应了小女赐予小女一处宫殿,可见陛下是守信之人。”

听到这里,雷基笑了起来。

“可是,刚才见陛下见到小女后,便急忙冲到亭中,欲对小女子无礼,可见陛下是个好色之徒。”

“我……”雷基一时语塞。

“陛下饮茶时,并不细细品味,而是一饮而尽,如此有何能享受饮茶之乐?由此可见,陛下实在鲁莽。”

“够了,还轮不到你这女子来评价朕!”说完,雷基的右手已经挥至莉塔的侧脸。

可是,最后,这一掌终究是没有挥下去,雷基实在不想伤害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而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看到雷基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闪躲,仿佛早已预料到雷基不会动手似的,依旧用不愠不火的语气说着:

“小女子曾问过陛下,是否想听一听我是怎么看待陛下的,陛下也答应了,如今若要反悔,那么小女子亦无怨言,只是收回第一句评价而已。”说完,莉塔茗了一口茶。

“那么,你现在说完了么?”

“不,我还要加上一句,陛下阴晴不定,恼怒无常,绝非仁君!”

“你说够了没!”雷基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地拍在桌上,翡翠玉壶顿时倾倒,落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不要以为朕喜欢你,你就可以口无遮拦!只要朕动一动手指,就能叫你灰飞烟灭!”

莉塔却并不着急回答,她蹲在地上,开始拾起翡翠玉壶的碎片,

“所谓覆水难收,曾经犯下的罪孽也是一样。陛下妄图以杀戮来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就算千万个小女子也不能阻拦陛下。但是,杀戮却并不能一直受用,因为,杀戮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杀伤了自己。”

“陛下杀的人越多,陛下就会越孤独。陛下有真正的朋友么?陛下有值得相信的人么?陛下敢一个人走出皇宫之外么?”

“世人都说,陛下力大无穷,可刚猛虎,但是,今天所见,陛下也不过如此,甚至连一个小女子都无法对付。

世人皆道,陛下是暴君,但是,今日所见,陛下也心存恻隐,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么可怕。

世人都说,陛下是这个大陆上最有权力的人,但是,依我看,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之人吧,被囚禁在自己的王座之中,无法逃脱的人,连自由都丧失的人,又何来最大的权力?”

莉塔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这一刻,他的眼神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平常的那份霸气,反而多了一份可悲的味道。他的心情,莉塔也早已预料到了,多年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她,深谙人心脆弱之处。现在,她的话语,打败了这个帝国的皇帝。

***

“暴君么?可怜么?孤独么?”这个刚才还无比沮丧的男子却突然站起身来大笑起来。

莉塔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思忖道,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笑起来?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你说朕可怜,那么相比那些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又如何?你说朕不是仁君,你能够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的感受么?你们以为朕残酷,那么你知道更残酷的命运么?”

雷基继续笑着,不一会儿,笑容停滞,他已经恢复到刚刚来到桃园时候的神态。

“你不用再说了,朕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动摇的。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依旧要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朕还没真正的伤心过,你做到了。”

“无论你说过什么,朕都不会追究。朕对你一见倾心,自然也不会伤害你。”雷基笑了笑,“不过,你出言不逊,必须要做些补偿吧。”

雷基看着这美丽的女子,欲言又止,满脸爱怜之色。正欲把莉塔拥在怀里,那少女却挥舞着长袖,步出了亭外。

莉塔站在一棵树下,做了个揖之后,轻声说道:

“此等美景,请容许莉塔为陛下跳一支舞当做补偿吧。”

未等雷基开口,莉塔已经开始轻轻旋转起来。

这时,不知从何处,吹过一阵微风。顿时整个花园都似乎苏醒了一般,漫天的花瓣纷纷落下,仿佛洁白的雪花,在莉塔的身边落下。不多时,花瓣已经铺满了地面,而莉塔依旧未曾停歇。

只见,一个粉色的身影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园中穿梭,像是一只美丽的仙子。

“莉塔,你藏起来了么?”

雷基一时望得出神,回过神时,却再也找不到莉塔的身影。

“你在哪儿?”

雷基穿行于桃园之中,再也捕捉不到莉塔的影踪。

“给朕出来,朕……”

“陛下,我就在你的身后。”

从雷基身后传来莉塔的声音,

“莉塔,朕总算找到你了。”

雷基笑着回过头去,却看到一双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眼睛,一剑笔直地刺向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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