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回望风浪与风潮，江山一卷雾飘摇。
携玉提笔来相见，点墨成雄傲凌霄。
1“天爵，就你一个人？”
锦心老师向他走来，这时她已戴上帽子，显得更加迷人。
天爵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见近处没有人，他才说：
“老师，我完成了我的诺言！”
老师看着见天爵，就像看了自己，她高兴地笑了，也好像是自己实现了一个诺言，她用手拍在天爵肩上，笑着说：
“加油！……以后好好学吧，我看，以你的资质加上你的毅力，将来是很有希望考上好大学的，现在你还小，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
这时传来思文的欢叫声，她一边整着外罩，一边向这边跑来，一看到天爵在这里，心里自然有一点不高兴，她在离很远的地方就嘲着：
“啊——，他居然比我还先到……老师——老师……”
天爵和锦心老师都转过身看去，看着思文踉踉仓仓地从看台跑来，天爵皱起眉头，一个女生怎么可以这样大大列列，完全没有“淑”字可言，他小声地说：
“真忍受不了她!……”
老师听到天爵的叹息，不觉一笑，好奇地问道：
“现在的女生都是这样开朗吗？我们上学的时候，男生和女生还不大情愿说话。”
“一大部分，她只能算中等的一类。”
思文跑下来，气喘吁吁，她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她所穿的衣服并不是新的，看上去很老旧的样子，她激动地说：
“老师，什么时候出发？……哎？我们要到哪里呀？”
思文的语音刚落，班长中庸跑过来，笑着说：
“老师，队已整好，在教学楼前等着。”
锦心老师很是吃惊，她甜甜一笑，看了天爵一眼，说：
“我们走吧。”
这里她的手机响起，她一面接听一面挥挥手，说：
“你们先走吧，我随后赶上你们。”
她让学生先走，自己马上赶过去，天爵他们会合后，中庸站在前面，正对着大家，说：
“班主任暂时有点事，要我们先走，她老人家意思，大家注意安全！……呃……出发！”
天爵走在最后面，他回头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班主任。
声音虽然很小，由于人多，还是会有影响，全班几十人，一起走向校门。
2
“停，停下！”
门卫像一只狗似的吓道，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副挨打样，对着前来的学生大吼大叫。
他凶神恶煞地看着这一班学生，懒散的热情有的举着伞遮挡阳光，也有戴帽子的，三五成群地立在一起，有说笑的，有玩闹的，阳光下，学生显得特别的“白”，有白色衣服，白色的运动鞋，白色的面孔，让门卫不舒服。
他冲着前面的思文吼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思文有些胆怯，她不敢去看门卫的嘴脸，好像见了鬼似的，面色微红，小声地说：
“我们都是这里的学生，我们要去郊游……”
门卫一听思文柔弱的声音，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觉得她是一个害怕狗的女生，更加狂暴。
校门右面的梧桐树笔直地挺立着，茂密的叶子留下浓郁的阴沉，那里是幽深的凉，风轻轻吹着，墙头的衰草瑟瑟作响。
“你们有请假条吗？”
门卫挺着胸，仰着头，一只手插在腰间，一条弯曲的腿不停地晃动，他的裤子是折起一支的，露着嶙峋的腿，光着的脚上套着一双蓝色的拖鞋，他觉得自己就是抗战时的红军站在狼牙山上，这时中庸走过来，他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对处理小事还是可以的，他凑到门卫跟前，微笑着，柔和地说：
“这是我们班主任组织的，自然不用请假条，现在她有点事让我们先走，待会儿她就过来了。”
门卫用眼瞥了中庸一眼，见他穿着浅粉色的短袖，蓝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另外还戴着一顶红色太阳帽，用一双像大老鼠眼睛看着自己，不耐烦地闭上双眼，侧脸对着中庸。
3
中庸见这般情境，就退出人场，去找班主任，天爵站在树荫下，对着门卫翻白眼，天爵与门卫经常打交道，每一次天爵生病外出买药，都不去找老师请假，他觉得这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搞定的事，去找班主任，起码要花上几十分钟。
而每次他出去时，都会遇到门卫，与他争辩，而每一次门卫都会被“打败”，天爵自由进出。
门卫像是吃了迷魂药，对外出上网逃课的学生视而不见，而对于真正有事要办的学生，抓的十分紧，他的这种行为十分偏激，对学生要一视同仁，还有就是不通情达理，野蛮专横。
天爵认为他就是一只被打“麻药”的疯狗，放在学校大门前。用来吓人，天爵知道这偏找茬。
4
锦心老师拨完电话便从后操场跑来，中庸走的是近道，正不能相遇。
本来兴致勃勃的学生，在遇到这种情况下，都被泼了冷水，扫了大兴，都很失望，这时候锦心老师赶来，她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拦在校门口，本来期待的笑脸瞬间消失，她皱起眉头，放慢了脚步，向校门口走来。
天爵远远就看到了班主任，他在后面，心里突然开阔了，班主任一来一切就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怎么回事？”
班主任小声问天爵，她的眼神满是疑惑和烦感，天爵简单说：
“门卫不让出去。”
她缓缓从人群中走向门口，她的到来让全体学生感到了希望所在，都欢悦起来，她直到门卫前面，还未开口，门卫就破口大出：
“你们瞎闹什么，快回去，把我惹急了，要你们一个个好看！……”
门卫一边叫一边用手指指点点，同时也模仿徘徊着一个似圆的圈子。
天爵也跟上前，他怕班主任被“疯狗”咬到就来保护她，天爵小声地骂他是有眼无珠的败门风疯狗，思文忍不住冲他叫道：
“有眼无珠！……这是我们班主任！”
她立刻冲进人群不见人影，载娱是个调皮的学生，他很会拿人取乐，就悠悠哉哉地说：
“唉，天有眼呐……人都瞎了……看不清，今天……人都瞎了耶……！”
班主任回头看了载娱一眼，吓的他立刻停止讲话。
5
门卫看了锦心老师，长的十分秀气，也很时尚，像一个阳光女生，大家之秀，语气稍委婉些，说：
“叫不来班主任，谁也别想走出去！”
他的口气很坚定，好像在说，没有叫来班主任，就别想过去，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我就是！”
锦心老师很从容地说，语气很沉着。门卫斜眼重新看了她，犹豫一会儿，他在想眼前这一位究竟是不是老师，以他多年的眼光和经验，眼前站的这位漂亮的女生一定不是老师！
天爵已经忍受到极限，他怒气冲天地站出来，很怨恨地瞪着门卫，也许是他们都很熟悉这种感觉，四下都安静了，风吹动着阳光阴影，沙沙地风声让人心跳加速。
“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是我们班主任——锦心老师！”
“什么？你们班主任？我看倒像你的女朋友，蛮相配的，哈……哈……”
天爵羞红了脸，他不知该怎样回答，班主任也有些紧张，一脸慌张的气息，乐仪早在天爵身后，她知道天爵容易冲动，而这一次，她没有阻止天爵，因为她也动怒了，她瞪着门卫说：
“你这个人真不知羞耻，怎么跟老师学生讲话的，回头到校领导那儿告你！”
门卫狐假虎威地眯着眼，将脸一撇，挑起一边的眉毛，仰头挺胸，满不在乎地说：
“随便，随便，我有人，还怕你？……”
正当情况再次陷入危局，中庸领着他的前班主任，事务主任走来。
6
事务主任是学校有名“黑包公”，专制专门打击“黑”势力，因此得到学生送给他的这一美称。
所有的人都看向姗姗来迟的年级主任，他是一个黝黑的中年人，长的很有官相，很正直，他款款走来。
门卫像一只见了主人的狗，立刻摆出让人恶心的笑脸，卑躬屈膝地向年级主任点头。
“怎么回事？锦心老师带学生郊游，你怎么不让出去？”
这时门卫心里后悔莫及，他朝自己啪啪两个耳光，看头锦心老师，低三下四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有眼无珠，您请过……”
门卫真像一条狗，而且是一条会摇尾巴的傻狗，也像封建社会的残渣，愚昧的继承者，他的行为让学生们龇牙吐气这也是学生初次接触到人情世故。
会有很多人向门卫吐口水，这很自然，也是对他的宽容，师生已经出了校门，可那份兴致却因门卫的无知而毁于一旦。
天爵仍跟在最后面，他好像很忧伤。
锦心老师对班长待了郊游的计划旅程，也缓步到队伍后面。
7
路上飘渺着烟尘，像是荡起的雨雾，路边生着参差的野草，青色神飞形散，灰黄枯灰的主色已经是满目狼藉，风里，是难闻的气味，混着河沟里的污水味，让人窒息。
哗哗的声音让人心奇，如是高山泉水，细细滑过青石，落入翠色的水潭，着眼看去，不免让人心愁，让人心忧，让人心伤。生活垃圾堆在河岸，掩埋了河道，白色的轻飘飘的塑料袋，如果天降特大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还有一些较沉重的食品袋，无法飞在天空，就在路上飞滚，发着刺耳的哗哗声。
老师的这一次郊游，应该是一次错误的决定，不会欣赏到人世间的“美”。
天爵渺茫地望着满天的飘飞，感到了渺茫。
思文边走边寻找班主任，像一只鸭子，走走停停，婉束被她拉的心烦意乱，对她摇摇头，无奈地叹着气。
好逑也在后面，她小心地试探着周围，时刻在她身上散发着宁静。
思文停下来，一见到班主任，便激动地问：
“老师，我们到哪玩呀?”
她期待地看着老师，又跟着走，她踮着脚，看着前面的同学，老师见她的样子，不由她微笑了，说：
“去红园”。
思文听的很清楚，是红园，脑子里出现一个壮阔的画面。一个壮阔雄浑的大红门，又有像紫京城那样的红墙，墙里都是高大的红色亭台楼阁，在这里一切都是红的，树木像香山秋叶，河水如天边的晚霞，湖面如天饰之红宝石，就连空气也是透明的红色。
8
天爵一听到红园，脑子里如暴风骤雨席卷着他的往事。
在高一的一年中，天爵是孤独的，每到星期天，别的同学都打篮球了，他不喜欢，又不愿同其他同学去购物，就一个人到处游荡。
他像一只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在那些日子，忧伤就已经伴随着他。
拿着一本小说，先到红园转转，找一个僻静的角落看书，第一次的寂静都会被惊扰。
这里是烈士的陵寝，做为后生，都应该怀着一颗敬畏的心来感悟过去枪林弹雨的年代，庄严肃穆来来回回。
而天爵看到的，却是另一翻景象，这里像是一个游乐园，人潮喧闹，笑声雀悦，嘻哈打乱成一片，成了恋人的谈情说爱的源地。
老人与孩子，是最让人伤心的，老人们应该更清楚当年黑暗的世界，有多痛苦，应该对这些烈士更加敬重，而他们则不然，在这遛鸟，在这里打麻将，在娱乐之闲，也不忘随地小便，像孩子一样，而孩子，更是无趣，也许是言传身教的效果，他们也会创新的，在石碑、墙柱上乱涂乱刻，把干干净净的世界遭踏成一片凄残。
孩子在烈士的坟墓上跳来跳去，嬉闹着，很开心似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亡者的石碑上。
天爵也只能忍受着，在心里骂他们无知。
他抱着书，穿过松林，绕过竹丛，忧愁地离去。
红园，就成了一个改变人口素质的标志，在红园对面，是戏园，是一个娱乐的小广场，这里也难免受袭，如翼的栖亭立在大道两侧，它们的也早就是断臂残垣，被人故意毁坏。
从红园看书到戏园看戏，这也是天爵的星期。
那长长的弦管之音，咿呀的唱腔，这是地下的一种戏，是大弦戏，他不太懂戏者，演唱的是什么，可总有一种声音让他心动。
现在又要重游故地，天爵即高兴，又忧愁。
9
一走出这狭长的小巷，世音的喧闹的菜市便出现在眼前。
车水马龙的市场，让学生们好奇，而成队的学生，也引起纷乱的市场好奇。
大部分学生都走到兴奋的边缘。
“小心！”
好逑魂不守舍的走着，一辆摩托车向她撞来，天爵拉了她一把，摩托从这里冲走，一阵难闻的酒臭味跟在摩托后面，车上的人还笑嘻嘻地回眸，摇摇而去。
天爵紧张地看着好逑，吓的面色苍白，而好逑似乎刚意识到，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对天爵说：
“谢谢”
“没事吧，想什么呢？要小心！”
“嗯。”
好逑看到天爵这样急张，微微地笑了，她轻轻说：
“快走吧，咱们落后了。”
边说他们加快了步伐。
天爵第一次对“们”有感觉，他以前听别人说：“我们”，“咱们”，“你们”这类的语语，没有一点感觉，而且还会排斥这一个“们”，而现在他听到好逑说：“咱们”，心里却很高兴。
10
“啊——这里是什么荒园呀？野草遍地，落叶横生，荒坎凄凄……”
一进红园大门，有一条直道，两侧种的是一些竹子，很不自然被整齐地栽成畦，竹子本是四季常绿的植物，可一被人折腾叶子连枝干都成了泛黄的标本，大概在向前走十米，是一个向右转弯的小路口，正直向前，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柏树，地上是游人信手捻下的枝条，数的里侧是花园，种的是本地土生的一些凡俗的品种，红红绿绿早已时过境迁，路的中间是一位烈士的碑亭小巧玲珑又不是古朴典雅，又有庄严肃穆，再往前去，屹立着高大的纪念碑，雄伟壮观，纪念碑后面就是烈士们的陵寝所在。
思文努着嘴，很失望眼前的一切，她又些后悔，在临走之时，她突然诗兴大发，叫道：
“停、停……我有一诗。”
锦心老师笑了笑，看着思文，她站在人群中间，像一个小丑在给大家表演，她手托着另一手臂，用手扶了扶黑边眼睛，睁大眼睛，皱起眉头，认真的样子。
在她酝酿这会儿，所有同学也都充满期待，她咳了几声，说：
今朝——看——旧坟，
生者——忆——鬼魂。
天黑——人离去，
犹听——有呻吟。
11
本来沉闷的气氛让她这一首诗泼来，载娱笑的蹲在地上，子息用手撑着腰，用手机为她照像，文曲与先诚肩并着肩，一直咯咯傻笑，老师同好逑都笑了，笑的很醉人，淡而含香，像千年的《女仕图》那样迷人。
天爵摇摇头，很自然的失落之惑。
她感到了一点羞涩，面颊通红，突然想到了文曲，在她心中，女生眼里的才子，她在寻找文曲，突然说：
“让咱们班的才子文曲做一首！“
所有人也都嘲着，班主任也笑开了口，思文又像一只小笨熊，班主任站出来，说：
“文曲呢？试着做一首诗。”
文曲不好意思，他不敢站出来，先诚爱承人之美，一把将文曲推了出去，文曲只站那笑，他突然发现天爵跟好逑在一起，立刻严肃下来，他决定要杀杀天爵的锐气，证明自己是不推人心，真正的才子，而他一起对一方面感到心烦，今天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显示自己的才华。
没有阳光的冬天，
没有清风的夏日，
转眼已到秋的余晖，
先人之骨藏之于此，
前人之魂安之我心。
文曲很深情地望着澄澈高远的天空，他又看了看好逑，向一边走去，他的诗赢得了众人的欢呼，他也清楚，班主任一定还会要人写诗，而下一个人，也一定是天爵，他对自己这首诗还比较肯定，激动地等待着天爵。
“好……好好……”
班主任一边夸奖一边往天爵那走，天爵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他转身向一边走去，这时班主任叫道：
“天爵，给你一个机会，也写一首吧，大家这样开心。”
天爵回过头，愁眼望着同学，他们像是孩子，惊扰了这里的那份宁静。
“我不会！”
他低调的回答让人感到意外，好逑看着他，用坚信的眼神告诉他，一定要努力，天爵心里得到安慰，平静下来，他本不愿做的可看到同学们这种气氛，对先人的不敬，就有些怒气，心里犹豫了。
班主任也觉得有些奇怪，又说：
“赶快，大家都等着你呢！不要让我——还有好逑失望哦。”
“嗯。”
天爵小声地回答了，他忧愁地看着眼前的世界，然后又缓缓地低下头去，深深地说：
花谢飘风春已尽，
流水无形影无痕。
百年饕梦血流过，
挥泪垂荀对亡人。
天爵沉默了，所有的人也都安静了，似乎都意识到在这样严肃的地方，不该有嬉闹的场面。
夕阳的余晖在西边的天空竞秀，天爵坐在教室他满怀空洞，像失去了一切，就在一瞬间，空洞席卷了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