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乐仪见他回到教室，自己也走向自己的班级，她回头看了看，微微一笑；思文还在喧嚷，天爵嘴角微微上翘，他看着自己写的文章，又觉得以前很幼稚，这也说明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他还在进步，像是自己回想起儿时做过的事，乐仪坐下后笑着对天爵说：
“你真够厉害的，平时不言不语的，话还真够他受的。”
天爵莞尔一笑，看了乐仪，他们眼神相交，天爵马上回避，有点害羞，这时乐仪却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天爵的笑，很甜也很温柔，他们不知该说什么，静静地坐着，这时思文向这边叫道：
“天、天、天爵，听好……”
这时文曲走过来，站在天爵后面，微笑地看着思文，保持着他的形象，在女生眼里他可是这个班里的才子，思文大声嚷着，压盖了全班的声音：
“咳咳咳，嗯，……
今朝——有酒兮，
今朝——醉矣；
明日——黄花兮，
明日——落寂——。
怎么样？我的新诗……”
这时教室突然静了下来，似乎都在听思文读她的诗，听完后，笑声几乎将教室的屋顶掀去，思文像被打一耳光，面红耳赤，迅速坐下趴在桌子上，她向后一转身，发现文曲微笑地站在看着自己，又急忙转过去，悔恨自己过于鲁莽，在才子面前献了丑。
2
文曲走到天爵南边的路上，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说：
“今天晚自习放学想跟你说些话……”
天爵侧头看看，心里感到奇怪，他与文曲并不是很熟，这时他只是随便答应：
“嗯。”
文曲转身正要走，思文突然叫住他，笑笑说：
“才子……你看看我写的诗怎么样？”
“我拿回去看吧，要上课了。”
3
天爵拿出来自己写的一首诗，这首诗是他在非常空虚的时候写的，也带着一点秀气，还有他自己的观点，也能体现他的一时冲动，那个时候他就一直读书，一直活在那些书的现实里，所以他会觉得现实的颓废，这首诗的名字是《途》：看波情渺渺，念夕意靡靡。
蹋深陌隐径，行异天别地。
乐仪没有忘记对天爵的承诺，她要监督天爵不许他在写文章，现在她看到了天爵的作品，就觉得自己该去说他，而且要严肃处理，思文正看得迷糊，只觉得像是一堆烂字，没有什么可想，跟他写的散文一根样子，就是一堆堆的辞藻，这时就听见乐仪冷冷地说：
“天爵，你怎么还写呀！？”
天爵这才恍然大悟，他本想解释可一想如果解释就会令乐仪对自己产生没有信用一说，他就愧疚地笑了笑，他将脸转向窗外，心里马上变得很乱，想着自己要干什么，这些天没有一刻舒坦过，总是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像梦游一样不知自己在忙些什么，似乎又回到了他这首诗里，每天只活在书的世界，一个不现实的——窗口。
从身边的窗口观望外边的世界，而且总是那样轻松，像是在静静地感受呼吸，聆听自然的美妙，树叶的斑驳恰好像是生活中的欢笑与痛苦，在窗口微笑着、哭泣着，当离开窗口，漫步在真实的世界中，就会发现窗口就是一首无比浪漫的诗，而现实总是太残酷。
4
文曲拿着思文的练习本回到自己的座位，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打开翻看着，在一张很破的纸上，上面的一个名字引起了文曲的好奇，这一张纸上随意地写着一些人名，有思文、婉束、天爵、好逑，一些像是练习的签名，文曲仔细地看着，他特别注意好逑的名字。
当文曲进到这个班里，就特别注意好逑，他觉得好逑很安静，像思文说的“淑女”，这一个名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为过，文曲总会小心地窥视好逑，他见到思文这本子上还写着一些有关她的事情，开始是思文写的：
“淑女，她真的很美，婉束、我想为她写一首诗或是一篇小说，可是我总害怕自己的水平不好而玷污了她，唉！”
下面是晚婉束的回答：
“思文，别胡思乱想了，你又不是男生，还想写情诗？真是可笑，你还不如给我写呢，不过她真的很淑女，哪像你，跟一个青年似的，哈哈哈哈！”
读到这里文曲忍不住笑了，他向身后看了看，又看了看好逑，她正埋头学习，载娱在后面像在耍猴似的，故意在那做作，搞的思文大笑不止，采薇气愤地向他投去一个纸球，正巧落到载娱头上，他又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载娱四下一看就知道是采薇，他走过去，猛地推他，让后就跑；他又回过头来继续看。
“哼，婉束，我看你该好好向淑女学习，人家每天趴在那儿不玩也不讲废话，只是用功学习，哪像你呀，就知道疯跑，呵呵呵呵！”
“不，我要做我自己，我有我的活法儿，哼！”
“算了吧你，小心误入歧途，反正我要改变自己，走向淑女，耶耶，耶哩耶！”
“好吧，我也变吧。”
5
上课后，班主任站到讲台，微笑面对大家，静静地说：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我说几件事情……大家学习，要睡好有充足的睡眠，还有饮食，营养要跟的上……今天下午的数学课不太理想，你们都睡了耶……”
天爵一直盯着老师看，这时思文灵感大发，她正写一篇爱情小说——《梧桐夜下》，这是一短篇，有着浓厚的‘校园风’。
班主任走到天爵跟前时，他还一直看着她，老师向他微微一笑，轻轻地走过去，天爵还是目不转睛盯着看，这是老师一个微笑的回眸，天爵心里一颤，摇摇头，又低下头若有所思。
下课时，班主任来到天爵跟前，看着他，天爵羞得面红耳赤，思文被吓了直嘘气，她上班主任的辅导竟然写小说，正在一边玩着的采薇，给敬瑭使了眼色，他想天爵这边看来，见班主任站在那儿，心里就痒痒，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又想跟班主任套近乎，就拿起数学课本拿起笔走过来，卑微地说：
“老师，我这里没有听明白，您在给我讲讲吧？”
班主任正想跟天爵说些话刚到嘴边，被敬瑭这一搅，一下忘了，她看了敬瑭一眼，拿起他的课本，随意看了一眼，严肃地说：
“这题很简单，你回去再好好想想，问问同学也行。”
敬瑭无趣地回去，采薇看着他，他做了一个鬼脸，硬做出一副笑脸，生硬地给采薇看，班主任向后看了看墙上的表，马上就要上课了，她凑到天爵耳边，轻轻地说：
“下课我在办公室等你。”
一旁的同学都露出了惊奇的眼光，老师走过去，淡淡的香味让思文激动不已，她闭上眼陶醉地嗅着香味，像是古代深闺秀女的胭脂香味，他正想问天爵，这时上课铃响了，她瞥了一下嘴，安静了。
天爵心里纳闷，为什么今天有两个人约他，他叹息地摇着头，不觉中又拿出自己的练习本这一节英语辅导他打算写小说。
思文执笔凝思，好像是断了灵感，她用手扶了扶黑边眼镜，让后又叹气地将笔放下，拿出英语资料，这时她很迷茫，跟天爵一样，学习，放不下文章，写作，又记得要学习，她不能静下心来去学习，不住地叹息。
6
英语老师缓慢地走下讲台，她是一个很矮的女人，而且很瘦小，像是‘白骨精’她跟其他英语老师一样戴着眼镜，她走到思文跟前见她正在发呆，就不高兴地咳嗽几声，思文猛然回过神，坐直身体，老师顺便看了天爵，发现他不是在学英语，就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抓起天爵的练习本就扔，天爵先是被吓一跳，又很愤怒，平时他的练习本就珍贵的要命，碰都不愿意让别人碰，这会儿老师将它面前扔到地上，天爵想要失去生命一样猛然叫出一声，又急忙去抢老师拿走的练习本。
“干什么！？”
这时引起全班同学的不满与不安，大家都一起看着这里，有感叹的，有惋惜的，也有看热闹的，班长跑过来，天爵愤怒地用眼睛刺向英语老师，又坐下来展平自己的练习本，好好的练习本在几分钟以前还完整着，现在已经成了碎片，将天爵心疼的就要落下泪来，英语老师眼睛里冒着火光，招摇地变着腔说：
“现在是什么辅导？哼！”
她蛮横地走出教室，她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决不允许学生上课跑神，或是干其他与英语无关的事，她虽然毕业的很早，学位也算得上，只是天生条件太差，很多女英语老师都是这个样子，又时假惺惺，好像很关心学生一样，也只是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作秀者，这类老师又有自己的个性，只管讲自己的课，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心无旁骛，这一点也是学生唯一可向他们学习的一点，别的就是‘败坏门声’，有时候他们很高兴，或是在很气愤时，总会一副高傲的样子，拍着讲桌说些真心话，你们学不学跟我无关，我教学……说真的不为别的，就是为那一点工资，有学生骂我，我也会接受，我活着就是为了吃穿，别的虚伪的事情我不会做，也不想去做，何必呢……在那些老师眼中没有高尚，也不会提到素质，只有金钱与利益，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有时候这些话传到家长耳朵里，家长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说是孩子撒谎，天爵从来就不会看好那样的老师，他觉得为人师表要有一定的威严，或者像孔子说的那样，‘克己复礼’，每次他与老师针锋相对的时候也是他觉得自己做对一件事的时候，这一次，更不能说是天爵的错，班长急忙跟过去，向老师解释。
老师则是不耐烦地说：
“回去……，学习！”
中庸止住了脚步，傻傻地看着英语老师走下楼去，下课后，乐仪忧愁地看着天爵，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对他开口，班长中庸走过来，正想去给天爵做思想工作，天爵自然不肯，他冷冷地说：
“班主任找我有事。”
班长无奈地看着他，无趣的说：
“事儿还不少……”
7
教室外面很安静，天爵向办公楼走去，他出了教学楼，眼前变得昏暗，从外面往教室里看，在灯的光辉下很是清晰，教室里洁白如昼，学生们都在认真地学习着知识，很少有人会睡觉，做小动作，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儿学子’，他们大多是本地人，或是四肢发达的‘庞然大物’，也有比较另类的女生，满脑子‘春事飞飞’加上行为语言比较下流，最讨人厌恶。
这类学生通常会有这些特征，追求时髦，嗜好上网，嗜好奇装异服，将自己的头发染烫成‘魔鬼妖怪式’，他们花钱似流水，甚至更胜一筹，说是拿着家长的血汗钱在学校读书，实际又是另一般景象，他们的生活很丰富，一般而言，这类男生白天基本不干什么事，上课睡睡觉或是用手机上上网，下课打打篮球，有时还煞费苦心地写写情诗掏心挖肺地填填词之类的，晚上是他们的疯狂时间带着人去约会；这类女生的生活略有不同，上课时看看时尚杂志，与同桌聊聊天，发发呆，照照镜子，下课就小心的打扮打扮。
8
“天爵？你在这做什么？我不是说要你到办公室找我吗”
天爵被吓到，他的身体一颤，他听出来是自己班主任锦心老师的声音，低着头不出声也不看她，这时班主任向他走过来，斜着头去看天爵，又和蔼可亲地问：
“怎么啦？吓到你了？咱们到操场说吧，那里很大，晚上很美……”
整个黑夜被灯光分成琐碎的世界，树影如墨，在夜色里突兀，路两侧的植物在灯光里显现朦胧，一点点向后面移去，天上的月亮没有晕色的陪衬更显清晰，皎洁如流水清明，透着凉凉冰冷的气味，教学楼里的灯光在黑夜中映出靓丽，一层层井然有序，走过花园，一切好像是晓雾中的世界，笼着淡淡的月光和灯光，像是一幅水墨。
老师一边走，轻轻地甩动着自己的双臂，像是很自由很开心，她在前面灯光里像跳舞似的转一个圈，长长地头发在灯光里散开飘动着天爵在后面紧跟着，他低着头，像梦游般走动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一切都静静地。
“天爵，你怎么不说话呀？”
老师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穿透力，听的人耳根酸软，天爵抬起头，这时走进了没有光的一段路，他看了老师一眼不情愿地说：
“嗯。”
一到操场，眼前突然开阔，月亮还未全圆，低低地托在梧桐树上，好像又大了很多，几盏路灯在开阔的操场上显得清淡，眼前的一切空空的，天爵突然觉得心里也空空的，他小心地看了老师一眼，等待着她的问题。
老师突然停下来，看着天爵说：
“你的成绩很不好耶，数学……好像是个零，怎么回事，我可以帮助你吗？”
“不用。”
“你还一直写文章？”
天爵心里一惊，怎么她连这个都知道，他皱起眉头，惊讶的反问：
“你怎么会知道？”
“嗨，是老师都知道，早就传开了某某班某某学生，整天不学习只写文章，我去年就听说啦，那时候我还没有带你的数学课，不过我很好奇，我也看过你写的文章，挺好的，跟我们大学同学写的那样，很深，我也是去年才毕业，跟你们一起进这个学校的，……你有没有自己的目标？”
“没有。”
天爵很清高似的，对班主任冷冷地，他很厌烦跟别人说心里话，说完了心里就会空虚，老师很想了解像天爵这样比较有个性的学生，她显得很有耐心，又亲切地说：
“天爵，你投稿了吗，用不用我帮你呀？
“我没有写，我放弃了……”
“为什么呀，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呀？你是有未来的，谁都有……”
“很多人……？”
“对，你想过你的家人吗，他们都在等着你替他们完成梦想，放弃是卑微的，坚持才会实现，相信自己，你会发亮的——天生我才必有用！”
“行了。”
天爵好像很生气，每一句话都是那样傲慢，老师的话被他打断，沉默了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她身上的香味很诱人，甜甜的不会让人腻烦，老师叹着气说：
“下去走走吧。”
老师的态度好像是天爵的大姐姐，总是对她很温和，像是古时候的侍女，天爵又看了班主任一样，心里突然很酸，很是愧疚，有很重的流泪感。
他们走下操场，圆形的操场上似乎凝聚了夜里的寒气，灯光里清晰而见明亮的冰晶月亮更加低落，这时天爵突然想起了自己应和思文的那首诗——《梧桐夜下》：朦胧的幽晕里，
星月相连，
斑斑月光形影潺潺，
路过一记犹似万水千山。明亮着两双幸福的眼睛。
手牵着手，
肩靠着肩，
依偎着等待着明天。恍如蝶影随风蹁跹，
低首沉思，
不觉半度夕阳风残。“你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听老师讲话？”
天爵一晃，认真地看着老师，他想起自己时常做的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生，跟她相差无几，留着马尾辫，皮肤白皙如霜，身量苗条，一双柳叶眉，一张樱桃嘴，两眼明亮犹似水杏，老师又看到了天爵的这一个眼神，突然问：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呀，上次我还以为是脸上有什么赃物呢？”
“哦……呃。”
天爵有点不好意思，他缓缓的用手碰了碰鼻子，不知说什么好，老师微微一笑，像是明白他的为难，就叹着气说：
“唉！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明白……你是一个好学生，虽然你的成绩很不好，可我不单单看成绩，在所有教过你的老师中，他们都认为你很顽固，不可理喻，放弃了你，对你的态度也是不闻不问，我知道你很委屈，他们不该冷漠你，尽管你不被所有人看好，可你还要支持着自己，我看到的是你的毅力，那种不屈的精神——”
“老师，下课了，回去吧，文曲约了我。”
没等老师开口，天爵就跑去，消失在黑夜里，老师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叹着气，她明白天爵的心里，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也受了很多的打击，他自己就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需要别人，她想通过自己改变天爵，可天爵仍然桀骜不驯，对别人的劝告感到厌恶。
天爵跑到宿舍楼的天台，沮丧地看着天边，月亮就在他眼前，好像举手可得，他看着远方，那里是繁华的闹市，灯火辉煌，而他自己却独自站在黑暗里，此刻他想起一首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