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在巨鸟的背上,俯望着整个月城,月亮触手可及,仿佛就在我的头顶上悬挂着,它飞往的方向是月城北方,极目处是片隐没在夜色里的山脉,黑洞洞的,在预示旅途的凶险,让我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充满好奇。
在高空中的风吹得我眼睛有些难受,我目测一下,离地面该有万米的高度了。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起飞,坐的竟是身下这头怪鸟,除了感叹世事无常,我说不出别的。
这时,下方群群落落的高楼游移得越来越快,这只巨鸟在加速。
“准备好了!”卡恩忽然说。
“准备什么?”
“我们就要离开这了——”
他后面的声音变得很细,还没来得及听清楚,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强烈,密集的气流冲击着脸颊,令我头晕目眩,顿时有种想吐的感觉。——这肯定不是晕机,而是那一瞬间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想叫卡恩停下来,可风灌着我的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拍我的脸,迷迷糊糊中,我醒了过来,正好看见张吓人的脸正盯着我,犹如盆冷水泼在脸上,我立时清醒过来,用高八度的嗓门叫了起来。
“闭嘴李古塔斯,我是卡恩!”怪物生气的说。
卡恩!我顿时安静下来,忽然想起自己在半空飞行的时候,由于缺氧昏迷过去了,可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周围仍是黑夜,我抬头看了一眼,登时惊呆了。——墓地,好像是梦里那片墓地。空气冰冷的如同午夜十二点的海边,那些斑驳的墓碑旁生满了杂草,这里的坟墓不像陵园里的那样,排列那么整齐。天空比梦里的要吓人得多,看上去黑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这片墓地真的存在,我开始怀疑,这个地方或许就没有过白天!
墓旁的古树上传来猫头鹰的哀叫,卡恩手里仍拿着那根脊骨杖,看着我说:“快起来吧,这的泥土比冰块还要冷,你大概是在人间呆太久了,身体才会那么虚弱,回到这个世界你就会慢慢恢复的。”
“回到这个世界?你的意思是,这里难道不是地球的一部分吗?”
“……这是冥界的一部分,名叫是王者圣地,安葬的都些记不清年代的君王和族裔的首领,你看那些石碑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这是他们死后不想受打扰,冥界没有比这里更安静的地方了。”
卡恩感概的神情,仿佛这也是他死后向往的乐土。我还没来及问他说的冥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就说,“走吧,我们该去找那个男人了。”
“你指的,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没错,他就住在这里,不过这片墓地比你们那个什么月城还要大,所以找起来会比较费事!”
我不禁惊讶,“你开什么玩笑,月城可是个大城市,这片墓地要比那还大,那该埋着多少死人!”
卡恩微微笑道:“相信我吧,如果你了解冥界有多大之后,你就不会这样惊讶了。”那根脊骨杖在他手里动了动,旋即杖头指向了一个方向,卡恩沉吟片刻。
“走吧,引路手杖已经指明了方向,我们朝那里走就行。”
那根脊骨杖竟然还会动!他开始在幽静的墓地里行走,我在后面紧跟着,每经过一块墓碑,只感到寒气逼人,宛如那里矗立的是块巨大的寒冰,令人毛骨悚然。
“卡恩,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带着我来找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我在后面问。
他头也没回,用冷漠的后脑勺说:“我这次来找他,是有件事要托他去办,至于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个——你以后就会知道。”
“你怎么能这样,我都陪你到这个鬼地方了,还不告诉我真相。”我心里有些生气,“你知道我的身世对不对!”
“说实话,我只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叫李古塔斯,是属于圣火年初建立的一个古老家族,不过那个家族不在冥界。”
“圣火年?那我家人现在在哪,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们?”
这时,墓地里吹来几阵诡异的寒风,经过那些无字墓碑时,发出一种若怒若怨的嘶鸣。卡恩猛地回过身,刀疤脸盯着我说:“嘘——不要再说话了,这里从来就没人经过,难道你想吵醒那些沉睡的君王吗!”他似乎是在故意吓我,可这招很灵,接下来我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他的样子就够吓人了,再加上什么“沉睡的君王”谁受得了这个!
卡恩得意的冷笑起来,继续朝前走,我小心地跟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墓地越来越少,在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潭,里面的水清如明镜。看着这个水潭,我忍不住问:“怎么会有个水潭在这?”
“这种水潭在王者圣地里还有很多个,名叫‘圣地之眼’。我听说这是冥界使者弄出来的,这个蠢货相信水可以使死去的灵魂更加安详——”他说完以后,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冥界使者?他是谁?”
“在冥界最受尊重的人,不过他已经死了,据说就葬在这里,可他的墓地在哪一直都是个谜。”卡恩出神了片刻,然后绕过水潭,继续向前走去。我和他就这样在墓地里又走了一个小时,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刻。前面,卡恩忽然停了下来,我愣住了,接着才知道他注意到什么,在前面大约三十米处,一块约一人高的墓碑上落着一只黑猫,仔细看了一会,我确定它就是我曾在梦中见到过的那只。
“终于找到他了,似乎也没那么难,”卡恩有些兴奋的说,“李古塔斯,你快过来,帮我一个忙。”
我问:“要我帮你什么?”
那只猫已经注意到我们,眼睛在黑暗中闪动出奇异的光彩,正一动不动地盯着。
“看见那只黑猫没有,你过去告诉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请他的主人办点事。”
“你为什么不去?”
“它很谨慎的,我过去万一吓走它,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我望了一眼那只黑猫。“那它能听懂我的话吗?”
“能的,你快去吧,别让它跑了。”卡恩催促道。
我想,和猫说话应该没什么危险,而且我对它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我朝它信步走去,那只猫宛如墓碑上的雕塑,看着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快要靠近它时,我心里却开始慌了,跟猫说话应该先说什么呢?
我来到那块墓碑旁边,黑猫的眼像两块发光的夜光石。
“猫咪……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只猫仍然盯着我,没有任何反应,我开始怀疑它到底是不是真的猫,于是伸手想去摸它,结果被那只猫很灵巧的避开了,“你这个人真没礼貌,快拿开你的爪子!”它用粗重嗓音警告。
耶稣啊,听见没,猫也会说话!我很惊讶地:“原来你也会说话。”
“废话,我当然会说话,”它的脾气很臭,猫视耽耽地盯着我,“你是谁,跟着后面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来这干什么?”
我忍不住一笑,这些刻薄的话从猫嘴里说出真够滑稽的,养的猫都这样,不知他主人脾气该坏到什么程度。“猫咪,我们来是想找你的主人!”
黑猫忽然一脸怒态,“住嘴,我叫马鲁克,是一只百变灵猫,不是什么猫咪!”
“马鲁克?这个名字还算有点中国风,可你说的百变灵猫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擅长变化,”卡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马鲁克帮帮忙,我们只是想找你的主人。”
黑猫说:“你搞错了,他才不是我的主人,只是我的雇主而已,——你们找他究竟有什么事?”
卡恩说,“我听说他自称异灵师,专门帮人查‘无头暗杀’的事件,我现在就有这样一件事要拜托他。”
“我是知道他住在哪。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黑猫眼底出现狡黠的目光。
卡恩没有说话,从毛皮大衣里,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硬币,大小和一元硬币差不多,但是纯金做的。“这个应该可以了吧。”
“一块金币!”那只猫瞪大眼睛,忽然跳到空中,瞬间变成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相貌英俊的男人,他的眼光全在手里那块金币上,鉴定一番之后,确定这是真的,才面露微笑说:“你出手可真大方,那好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奥古斯丁。”
“你可真是一只见钱眼开的猫!”我毫不客气的说。生活中我向来都是这样,对那些赤裸裸暴露缺点的人总是毫不留情,有一次和小雪在学校餐厅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那天她食欲大爆发,桌上几乎占满了她点的东西,贪吃可是天主教的七宗罪之一,我生气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个饭桶”,到最后她受不了我的眼神,竟然哭了。
马鲁克将那枚硬币攥在手中,说:“你懂什么,钱在这个世界可是很重要的,你们如果想见奥古斯丁,就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带路,卡恩和我跟在后面,我低声问:“卡恩,你刚才说的‘无头暗杀’是什么意思?”
卡恩边走边说:“就是因为一些恩怨被秘密杀害的人,这个地方经常会发生这些事,以前被暗杀的人都是由他们的族中派人去调查,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个人,是专门做这种事的。”
我心想,这种工作,不就和侦探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