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
汉中一家小小的客栈里。
天气很冷,飘着雪,冰凉的雪风从墙壁各处缝隙灌进房间里,发出“嘘嘘嘶嘶”的响声。照着桌子上一桌还算丰盛的饭菜——仅指数量而言。桌上一盘又一盘的青菜豆腐,三四个人大概是吃不完的;只中间放着一大海碗鸡汤,算是见了点肉。
“咦,怎么叫了这么多菜,还有鸡汤?”女孩疑惑道。
唐箐笑道:“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
女孩微微一愕,这才猛省过来。看看一桌子的青白菜肴,女孩叹了口气道:“箐姐姐,我们的钱可不多了,如果还是这么大手大脚的,我们恐怕到不了洛阳就得流落街头。”
唐箐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好日子,就不要提这些让人败兴的事了。我们再是怎么缺钱,这一点钱还是不缺的。”
木已成舟,女孩也只能无奈了,不过心里却犯愁:“接下来的行程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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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文富武,练武的人总是比较富裕的,比如蜀中唐门,就经营着不算小的药材生意;唐箐和女孩离开唐门的时候,不但带上了以前积攒下的私房钱,唐忠岳还给了两个女孩一笔不少的路费,零零总总算起来,两个女孩子可是带着五百余两银子离开唐门的——因为沉重,换成了黄金。
按说这么多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花完,而导致两个女孩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的吧——想当初女孩三人从大理去到唐门,也是走了将近一个月,前后总共也就花了四五两银子而已。
只可惜这一次女孩的旅伴变成了唐箐唐四小姐。
唐四小姐生活作风并不奢侈,以一个大小姐的标准来衡量的话甚至可以说很俭省;只不过唐四小姐虽然俭省,唐大女侠却是仗义疏财,挥金如土。
两个女孩刚离开唐门的时候,女孩提议先回自己老家看看,扫扫墓什么的,她数年没有回家,十分想念:唐箐本来没有什么预想目标,也就没有异议;于是两个女孩便一路向京东路(今山东)进发。
走了大约半个月后,在阆中遇到了一档子事儿:一个县令被人陷害,主管的仓库出现了亏空。本来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有宋一朝,对于士大夫是十分的优待,亏空仓库这种“小事”至多罢官不用而已;无奈这个县令不但为官清正,而且十分爱惜毛羽。当地方上纷传他是个贪官的时候,这位县令又羞又气,竟然拉着全家服毒自尽以示清白。
万幸遇到了两个女孩。在女孩深厚的功力、精湛的医术和唐门的灵丹妙药帮助之下,县令一家总算从鬼门关捡回了性命;然而这样救人其实是治标不治本——不解决亏空的问题,县令依然还是会找机会“以死明志”。无奈,唐箐只好豪气地自掏腰包替那个县令补足了亏空,于是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女孩急着回老家扫墓,不想节外生枝去查什么案子,虽然表妹钟霞认为她应该去做捕快。此外,官场上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家也搞不明白。
到这里为止,女孩对唐箐的所作所为都没有异议,换成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过接下来,两个女孩之间发生了分歧。
按女孩的意思,自己两人身上的钱已经不多,应该要找个“肥羊”做一票,弄点零花钱;不曾想一向对女孩十分信服,甚至可以说得上言听计从的唐箐,这一次却十分激烈地反对女孩的提议。
“我是唐大女侠,不是唐大女贼。我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行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真正女侠!”
冲女孩大吼大叫地完了脾气,或许自觉态度很恶劣,唐箐又转而细声细气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是还有十多两银子么?省着点花的话,也可以用一两个月的;只要能够撑到洛阳就没事了,我大舅在洛阳为官,到时候我们找他借一笔钱就好。”
唐箐说得倒也有道理,于是女孩也就没有坚持——面对那样的唐箐大姐,她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很不应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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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几天以后,唐箐就又因为行侠仗义,给了一对十分贫苦的母女十两银子。
女孩没有劝阻:原因还是一样的,换成是她自己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了,现在的两个女孩不说一贫如洗,再想要仗义疏财却也无财可疏了。
“嘛,算了,不多想了。毕竟箐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大不了像当初一样一路风餐露宿到洛阳,难不成今日武功已有所成的我还反而不如当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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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箐姐姐,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嗯,什么事?”
“我现在十八岁了,所以我的名字也要改一下了。”
“改名?”唐箐不懂了。
女孩轻轻笑了一下,道:“这是当年我娘的遗命,要我在十八岁的时候改名为柳雯,明明则要在十八岁的时候改名为柳飞,字岫云。”
唐箐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也就是说,我以后要叫你雯妹妹么?”
女孩柳雯笑了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真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我十三岁前的名字,那时候我名叫柳静。其实这些都不要紧,箐姐姐你爱怎么叫都随你,反正我都会答应。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不姓刘,金刀刘;我姓柳,木卯柳。名字可以随便你叫,这个姓却不能再让你叫错了。”
“……好啊,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亏我爹还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谎。”唐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道。
“我没有说谎啊。我一直都在说我姓柳啊,可是你们听不清我的口音。”女孩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她倒也没有说谎,先时的确因为口音的关系,唐府的人误会她姓刘,而她也没有发觉;但是等到在唐门待了一段时间,熟悉了当地的方言之后,女孩就知道唐门的人误会了——不过女孩并没有去纠正这种误会。一直到刚才为止。
“不管,这个鸡腿归我了。”唐箐从鸡汤里夹起一条鸡腿。
“好好好,你吃肉,我喝汤,算是给箐姐姐你赔罪,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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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请假,但还是赶出来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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