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凝聚起来的水月镜前,林文松与唐挽风并肩而立,风轻云淡的看着镜中对峙的二人。
“此时的他,心性已经不稳,很有可能会有诸多变数,师兄,你真能掌控得住吗?”
林文松闻言,眉头皱的像一朵菊花,道:“月寒有此反应实属正常,任何人有他这样的经历,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杀父杀母,举族被灭,任何一种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他此举,并无不妥。”
唐挽风道:“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剩下的意志与信仰,你要如何剥夺?”
林文松轻笑道:“意志与信仰,只不过是一股执念,要拿走,并不难。师弟且耐心看着便是。”
长河城叶家…
此时月寒的双眸已经没了原本的澄澈,他的眼中现在只剩下仇恨,心中除了杀光这里所有人以外,再无所求。
“叶临渊,来吧!”月寒咆哮一声,打破了僵局,率先出手。
正值深夜,月寒又是一身玄衣,若非感知强烈之人,根本不追寻不到他的衣角。
看着眼前的仇人,数年前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幕瞬间划过脑海,接着便是沉闷的声音响起,二人已经对拼起来。
有着天叶长老掣肘,月寒心知叶临渊绝对不敢施展领域,而失去这一项强力臂助,对战情形对后者很是难堪,打起来也是束手束脚。
而月寒则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疯狂的攻击着叶临渊,后者也因被牵制而施展不开,没有领域的加持,他的速度与反应能力,皆在月寒之下,处处挨打,不一会儿,便已经被打的手酸脚麻,虽不至鼻青脸肿,但也甚是狼狈。
月寒再次一脚踹在叶临渊面门,在其脸上留下一个鞋印。看着倒飞出去的后者,月寒却并没有乘胜追击,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这老鬼起码受了十几招,虽外伤显眼,但实际并未受到重创,若放于普通灵境之人身上,早已身死,莫非他已经突破到了天灵境?可他一味挨打又是如何?难道?!”
想到这,月寒急忙回头看向天叶张老,却发现后者并无异常,就在他刚要松口气之时,只见那原本平静的躺在那里的天叶张老,突然将贴在其额间的符纸揭下,以迅雷之速将其撕得粉碎。
这一突发情况令月寒失手无措,就在爆炸符被撕碎的那一瞬,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降临在自己身上,接着便是如同被人绑了手脚一般,动弹不得。
已然中计,月寒道:“叶家太上长老,果然收藏颇丰,就连举世闻名的九转还魂丹都有着两粒之多。在下失策!”
叶临渊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举手一掌拍在月寒后心,后者受到重击,顿时一大口鲜血喷口而出。
“老夫确实杀了你的父母,那是他们的命数,你克父克母克死全族,却将这罪责怪到叶家头上,自己逃避不愿背负孤星之名,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此来消除你心中的罪恶,此间种种,只能说明你是一个人渣!”
“你滥杀叶家无辜族人,是为不仁!使用卑鄙手段逼迫老夫与你不公平对战,是为不义!老夫身兼长河城城主一职,你身为京苏一员,却私下报复寻仇,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是为不忠!你父母拼命护你周全,你却在月家无后之际上门找死,践踏别人践踏自己的性命,是为不孝!你这等肮脏卑鄙,无耻下流,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如今落在老夫手上,定会叫你想死都难!”
“月家无后……”叶临渊说了这么一大箩筐并非没有起到作用,当月寒听到这一句时,脑中不禁浮起父母兄长的面孔,不管别人如何,他们待自己,始终如一,而自己却断了月家的后……“父母兄长,月寒愧对你们!”
一瞬间,支撑月寒活到今日的所有支柱轰然倒塌,看向叶临渊的双眼不再满是仇恨,原本时时刻刻都亮如星辰的双眸,顿时失去了色彩,五星决的主动心诀与锁灵阵也在同一时间解除,他心如死灰,任凭处置。
叶临渊见自己诛心之言起了作用,缓步走到月寒面前,慢悠悠的将其手臂的星辰镯取下,凝聚精神往里一探,毫无阻碍。
他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月寒的脸颊,随后解除了领域,后者的身体犹如死去一般,毫无活力的坠落下方,掀起一片尘土。
“父亲,你为何不将这小杂碎千刀万剐?”
下方,叶天服了一枚九转还魂丹之后,已是恢复了不少生气,见到月寒坠落在地,不解的看向叶临渊。
“他已经失魂,我又何必与一具死尸计较那么许多?”叶临渊取出月寒星辰镯中的种种物件,一边观看,一边淡淡的说道。
“他杀了我们叶家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了了?”
“你想怎样便怎样罢,此战老夫也受了些轻伤,需要闭关,善后的事,交予你了。”叶临渊将月寒的星辰镯扔给叶天,身形闪动,飞向后山。
“你这个杀千刀的!”叶临渊走后,叶天恶狠狠地瞪了月寒一眼,吩咐道:“来人,将他剁碎了拿去喂狗!”
叶氏一族千余人,经此一战,仅存百人不足,剩下的皆是慌乱中亦能保命的精英,他们看着月寒的眼神中,有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叶天话音刚落,他们便是一哄而上,但却无一人能近身。
“这是怎么回事?”
“这……”
行动受阻,众人不解的议论起来。
叶天闻言,看向月寒,只见一道肉眼难寻的光幕将其笼罩其中,随后他敏锐的看向城中的某一处。
“刘家主,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唉,天叶长老,你父亲方才也说了,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你又何必与一副躯壳计较呢。”
叶家府邸大门上,现出一人,他人高马大,眉宇间与刘岩相似,正是长河城刘氏一族的族长,刘惠,他看向那被自己施以灵力护持的月寒,心中诸多无奈。
叶天道:“刘家主此举何意?难道你觉得我叶家受到此创,就会一蹶不振,牵制不动你们了?”
刘惠呵呵一笑,道:“天叶长老莫要给在下扣下这顶帽子,只是这小子曾有恩与我刘家,我才出手,只想天叶长老一句话,让在下将这副躯壳带回安葬。”
“我若不答应呢?”
“天叶长老素来仁义,我不信你不答应!”
叶天背过身,眼珠子转了一圈,道:“罢了,你可以将他带回,只不过……”
“天叶长老请说,但凡在下能办到的,定会尽心!”
“你只能带走一具尸体,刘家主可明白我的意思?”
刘惠闻言,沉吟了片刻,刚要出声,便见到一道身影冲进了叶家,向着月寒的方向跑去。
“这不省事的丫头!”刘惠心中苦叫一声,嘴上却是急忙分散叶天的注意力,道:“天叶长老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
冲进叶家的人,自然是刘岩,自从得知叶家被人上门寻仇,她便闹着父亲一同来观看,整个事件过程,她全都目睹,见到月寒坠落之时,便是不顾一切的要求父亲施救。
刘岩冲开人群,来到月寒身边,见后者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上空,心中疼痛难忍。
她扶起月寒,从皓腕处的星辰镯中取出一枚丹药给后者服下,看着后者那失魂的模样,心痛的道:“月寒哥哥,你不要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嘟囔不清的说着,她将月寒抱在怀里,某一瞬间,却是口齿清晰的低声细语:“月泉还活着!他就在外面!”
月寒无神的双眸一瞬间恢复了些许神采,随后又消散而去,仿佛并未出现过。
正与刘惠在激烈商讨的叶天突然撇过头,看着刘岩,道:“既如此,刘姑娘的要求,我答应了便是。贵府先前答应的三枚醒神丹,可不要忘了!”
“当然!”刘岩喜出望外,抱起月寒向外走去,道:“多谢天叶长老!”
而就在她经过叶天身边时,后者却是突然发难,一掌拍向月寒的天灵盖,刘岩见状,急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月寒……
“我杀了你!”
刘岩吐血的一瞬间,叶天的身体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月寒抱着刘岩,看着后者嘴边挂着的破碎的肝脏,心如刀绞,待得后者气绝之时,忍不住的仰天痛哭……
“叶天,我的儿!”
一道充满心痛与愤怒的咆哮自叶家后山响起,去而复返的叶临渊一瞬间便已赶至事发地点,他看着叶天的尸体,随后又看向那抱着刘岩痛哭的月寒,顿时气急,也不管在场的诸人,凝聚全身灵力的一道巨大掌印拍向月寒。
然而…这拼尽全力的含怒一击,却被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给挡住了。
月寒抬起头,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泉儿,你…你为何在此?!”
来人正是月寒的堂弟,月泉。他张开双臂,站在月寒面前,嘴角挂着鲜血,笑着道:“欠哥哥的,弟弟这辈子怕是无法还清了,来世,你可还愿做我哥哥?”
月泉轰然倒下,月寒急忙扶住了他,手掌接触到前者的一瞬间,月寒心中便是狠狠的打了个颤。
只见月泉的全身骨骼筋脉已经全部粉碎,就连灵魂也在一瞬间消散而去,神魂俱亡,身死道消。
“刀山火海,有哥哥陪你!”月寒轻轻放下月泉,五星决最后一式主动心法:五星合一,瞬间启动。
“长河城终究还是我的埋骨之所么,这样也挺好,十几万人,倒也不会孤单。”
月寒的身体慢慢的升起至千丈高空,待得停下之时,他的身体蜷缩起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方圆千里的灵力皆是向其缓慢聚拢
“璇天……”
水月镜前的唐挽风惊愕无比的看向林文松,道:“师兄…你…你难道真就没个分寸?!”
林文松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没教他。”
“那…这…他…是…怎么会?”唐挽风急的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文松抬掌,道:“无碍!”说着竟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钻进水月镜中!!!
唐挽风还没消化之前那一幕给他的震惊,又是一道霹雳打在他的神经上,竟傻愣在原地没有出手阻止,待得林文松进入水月镜后数息,才反应过来。
“玄光阵演变成了弑师阵…这对师徒,都是疯子!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唐挽风嘴里骂着别人是疯子,自己却是疯狂的跺击地面,这方圆不过数十里的乌柳镇也因此而狠狠的颤了颤。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