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位于湖北省十堰市丹江口,东接襄樊,西靠十堰,南依神农架,北临丹江口,有“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的美誉,景色瑰丽雄奇,山水交联,与汉江风水牵制影响,一动一静,一阴一阳,法天地自然,效太极乾坤,古有“太和仙境”之称,传闻六百年前那位道门不世出的绝世天才张三丰登上此山,感山水龟蛇,相争相依,想到前朝真人邱长春有言:“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好向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一时入定,在回身时已是超脱天地,化生天仙,被修行界传诵一时。
张三丰成道于此山,又从北方玄武道象里悟出太极真理,故而言道:“非真武不足以当之。”
是为武当。
武当自明朝大兴,经纷乱战火,数百年来香火未绝,纵然是民国年间南京政府所支持的龙虎山和****最嚣张最不可一世之时也不敢跑到武当山撒野。
六百年前,张三丰剑引飞仙,金花落地,斩落近千修士,张三丰去后,所留真武剑依然是剑指天下,无人敢摄其缨,便是建国之后,真武剑灵性大减,但其赫赫大派,鼎鼎修真,却依然无人敢轻犯。
相传真武大帝曾在武当山飞升崖面壁数十年,此崖一峰突起,三面绝壁,山脊上有条嶙峋山路,直达峰巅,在此地可览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的胜景。
飞升崖上,有一石,唤作试心石。
月色当空,山中静谧至极,秋蝉凄厉,大风猎猎,吹得人根本都站不稳,普通人一到此处,稍有不慎,便要掉落万丈深渊。
但一白衣胜雪的道士却在那试心石上盘膝独坐,于风中,衣衫不动。
这道士颇为年轻,英俊非凡的脸上似有一层玉色光泽淡淡流转,笔直的眉毛仿佛金殿里的那口真武剑,斜斜指向天空,显得威猛果决,与其说是个道士,不如说是个剑客。
漆黑的双瞳落向远处,山风更加凛冽,山间草木低伏得更低,风中有剑吟回荡,传了很远。
道士站起身,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刚品尝了一道美味珍馐,几片被山风带到此间的树叶刚一挨着他身上,却立刻被一股极为细微的锋芒撕裂粉碎。
“天地人神鬼,天仙不存,神仙绝迹,这天下间的地仙鬼仙,也不过寥寥数子能挡我一剑,只可惜,上古剑道不能大兴,不然还能多出几分趣味。”
道士说话时脸上没有自负骄傲的神情,甚至连自信都懒得有,仿佛在阐述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只有想起方才剑意神念所窥视到的东西,才微微动容。
“先天五行秘道,乱世无双杀拳,还有那先天龙虎正法,玄一碧落五雷秘法,每一样都是玄妙非常,不可分说。”
风中,白衣胜雪的人影转过身,手指微微颤抖,低声道:“吾之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中国北方一无名山谷,常年烟雾笼罩,隐约能见几点苍绿,只涓涓溪流经过,一片微澜,远远,一缕云烟升腾,小木屋内,李元低着头,细细看着一张小纸条,目中尽是震惊复杂之色,良久,捂着嘴重重咳了几声,脸色不自然的变得嫣红,显然是在白云山所受的伤还未痊愈,纸条自指间滑落,飘荡旋转间,无火自燃,瞬间归于尘土。
他抬头,望着床榻上坐着的老者,此老衣着简素,头发花白,面容平实,却带着股军人的铁血味道。
老人似乎在发呆,但还是感到李元复杂的目光,不由笑了笑:“你的心乱了。”
低垂眼睑,摇了摇头,李元肃然沉声道:“昨日龙虎山天师府被毁,死了一位太上长老和几十低辈弟子,上清溪有地仙争斗的痕迹,而且据我们的暗作密报,掌教张玄成很有可能受了重伤。”
老人不语,沉默半晌才笑起来:“难得那张老匹夫还受了伤。”
语气间尽是幸灾乐祸和淡淡的讥讽。
“是,而且……而且来人用的是天罗紫气!”
老人怔住,同样花白的眉毛一阵抖动,良久才平复,口中的话也多了些唏嘘感慨:“萧家小子当真有些道行,小小年纪就能走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只可惜了青青……”
语气伤感,目光已移到案头的一张全家福上,照片里那碧水罗衫的少女,笑意浅浅,如空谷幽兰,飘渺出尘。
李元眼角湿润,涩声道:“父亲……”
此老竟是京城李家家主李斯,李元三兄妹的父亲,华夏中土硕果仅存,与已故萧家家主萧不失齐名于世的绝世地仙。
“你的心乱了!”
这是老人第二次说这句话,语气却不再温煦,反而变得严厉冷酷:“你看一看这幅字!”
屋里南墙上挂着一幅大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字迹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那一横中,断山扫岳,千军难挡;那一竖里,决绝狠辣,一刀两断,气势厚重森然,仿佛一柄玄铁重剑直指咽喉。
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天下太平。
笔锋陡变,变得大气磅礴,胸怀天下,更有股兼济苍生的凛凛正气。
“是不是末法时代,天路应不应该打开,不是几个地仙说了算,而是天下人说了算,我不喜欢人类的头顶站着一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东西,人间是人间,天界是天界,不需要相通,相通便是真正的末法时代,世界末日。”
李斯语气稍缓,慢慢说出这样一番话,字字铿锵,斩金裂石,不容置喙!
李元闭目不语,古井不波的心境泛起淡淡哀戚,面容中有丝说不出的苦楚:“青青何辜?小雅何辜?这天下苍生压在她们身上,未免有些不公平。”
“公平啊……”听到大儿子提起两个女儿,这位叱咤风云,立于人间巅峰的老人不由一阵失神:“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又向何处问个公平……”
“佛曰慈航普度,道曰万法归宗,儒曰仁者弘毅,我造下的孽便由我一人承担,宁天下人负我,我定不负天下!”
老人的目光归于平静,注视着李元的眼睛,一字一语沉声道:“记着,除了修行者之外,我们还是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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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大学里,人声喧哗,芸芸学子,沐浴在淡红的暮色里,众生百态,喜怒哀愁,在萧明见冰冷的眼里一览无余。
放下窗帘,懒散地窝在窗前的摇椅里,手中拿着本《百回详注》,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
“人生难得,无常迅速,生生死死,轮回不息,一失人身,永久恶趣,可惧可怕。举世之人,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醉生梦死,碌碌一世,入于苦海而罔觉,陷诸火坑而不知,以苦为乐,以假为真…………”
往事如流水,在脑海里静静淌过,痛苦的,幸福的,哀婉的,无奈的,不起半分波澜,只剩下淡淡的感慨。
若非踏上修行之路,今日的他是不是也会像这些学生一样简单的活着,简单的幸福,简单的过完短暂的一生?
阎浮世界,茫茫苦海,终究有那么些人不甘百年之后成为一堆黄土,于是苦苦挣扎,终是自这末法时代的红尘之中争取到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萧明见自嘲一笑,耳朵微微一动,空气里那丝熟悉之至的气息越来越近,微微一笑。
开门声轻轻响起,楠木制成的房门微微打开一条缝便倏然停下,空气却在这一刻压抑了数倍,似乎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寂静。
萧明见微蹙眉头,一丝气息微动,突听门外一声娇喝,轰隆一声,门板一头坠地,震得整个宿舍一晃,就见门外一个人影手掌一拍,那门板便带着强大的风压轰然袭来,耳膜震动,生似就有一架大型的军用直升机在身旁起飞一样,风声呜呜,轰隆作响。
萧明见表情未见任何变化,抚在书皮上的食指轻轻一动,空气瞬间凝固,那呼啸拍来的巨大门板猛然一滞,下一刻便被割裂成千万木屑,纷纷扬扬洒下,如同一阵雪花。
冰冷的瞳孔闪过一道残影,来人似乎受惊的大狸猫,脚步擦在地面往后一翻一纵,在这一翻一后纵之间,身上的淡黄外衣已经脱了下来,提在手上,向着地面一卷一抖,突然间紧紧拧成一股,破布撕裂之声一连窜的响起。
这件外衣被无比的大力旋转拧在一起,好像毒蛇一样突然从地面蹿起,前面笔直尖锐,有如红缨长枪,快捷如闪电奔雷。
依旧慵懒坐在躺椅上的少年眉间突然有了笑意,踏在地面的脚微微一踩,地面又是一阵猛晃,屋里的东西被震得七零八落,窗户上的玻璃也是处处裂痕。
一震之下,来人脚步微一趔趄,手上的力气顿时弱了五成,身体重心稍移,干脆直接向座上的少年撞去。
淡黄的衣服拧成的长枪一击不中后,哗啦一下,碎成了片片布条,显然是被刚刚猛烈的一拧已经撕裂,不能用了。
萧明见右手一揽,左手屈指在来人的额头狠狠一弹,只听得一声雪雪呼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被轻轻揽在怀里,水水的大眼睛里满是倔强与不甘心,揉揉红红的额头,恼恨地一肘子撞在萧明见的心窝子上,见后者一脸溺爱与无奈,顿时眉开眼笑,紧紧绷着的小脸漾起甜甜的笑意,搂着少年的脖子,一如这许多年来一样,暖暖地唤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