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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现实与理想

琳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十点了。陈雪然上班还未回来,留下了桌子上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快喷香的奶油面包。毫无食欲的琳娜没有吃面包,匆匆地喝了几口牛奶,随后站在了洗手间的镜子前。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一双漆黑的瞳孔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只是那难看的伤疤依旧突兀地印在脸上。她木讷地盯着这样的自己,仔细端详着自己一半雪白一半鲜红的滑稽脸蛋,苦笑了一下,随后有气无力地回到卧室。

这样的动作自己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次,她仍旧相信奇迹,相信在某一天会这样来到镜子前,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白皙的脸蛋,乌黑的长发,然后给自己一个微笑,像是以前的日子里一般穿上校服一身轻松地去上学。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竟变成了奢望。从那场事故后的第一天起,每当自己从梦中清醒,都会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凝聚在胸口让自己呼吸困难。她以前会看到母亲捂着心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如今这种绝望的感觉真的轮到自己身上,才意识到母亲每天对自己保持的微笑是多么的伟大和不可思议。

这么想着,琳娜缓缓地从书柜中抽出一本淡蓝色的笔记本。这是她自己练笔用的本子,日复一日的练习让她的文采在班里始终位列第一,每次作文发下后,老师无需批阅就把琳娜的作文放在了范文中。自从那次事故以后,这样的练笔就一次也没有过了。是的,琳娜开始慢慢发现,那场事故改变得不只是自己的外貌,许多曾珍视的东西都随着那场火灾湮灭成了灰烬。她知道,是自己亲手将它们慢慢葬送,但那血红色的伤疤仿佛一个魔障,夺走了自己保护它们的所有力气。

“惩罚吧。”琳娜自嘲地笑笑,以前自己总是瞧不起那些毫无特长浑浑度日的学生,而今自己也光荣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而且比他们还要糟糕,这样想着,自己也觉得多么可笑。

“终于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啊。”琳娜深呼吸了一口,疲惫地自言自语。

她翻开那本笔记,里面大多是自己写的一些诗歌。双手“哗哗”地翻着页,随后停在了某一页上。

这是自己第一次得了全国作文比赛的亚军,拿着奖金和父母游玩后回来写的:

鲜红色的玫瑰在夏日绽放,

湛蓝色的湖水荡涤着梦想。

我见过世界上全部的美景,

琥珀中的蝶,夕阳下的海。

但当你悄悄地对我笑时,

你的眼中盛着世上所有的美好。

琳娜静静地把这首小诗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第四遍的时候,她拿起红笔,在下方空余的白纸上写下另一段文字:

鲜红色的伤口在火焰中绽放,

灰色的梦境消磨着生命。

我见过世界上全部的污浊,

嘲笑的表情,鄙夷的怜悯,

但当你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我时,

你的脸上扭曲出世上最悲伤的漩涡。

琳娜对自己尚存的文笔感到庆幸,满意地合上本子放回书柜,然后开心地吃掉了桌上的面包。

她已经强迫自己去接受丑陋,那天周尊来时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启发,既然不能奢望奇迹何不试着去活的更好。她一直在尝试着各种方法,终于在这个明媚的早晨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

这是一个异常重大的决定,是一个她以前根本不敢去想的决定。琳娜找出以前自己最喜爱的衣服穿上,在梳妆镜前打理了很久,那个暗红色的伤疤在自己优秀的底子前也显得不那么狰狞。随后她像以前一样给了自己一个微笑,轻轻地打开了防盗门。

扑面而来的阳光舒缓着自己的每一寸神经,再次体会到这种阳光扑面的感觉让琳娜差点幸福的流泪。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视那些人的眼光,当一次自己生活的主人。

这么想着,琳娜笑的更开心了。她一把推开大门,看着眼前绿油油的草坪和飞舞的蝴蝶,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从前。她甚至看见了自己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草坪上起舞,暗恋自己的男生远远地在一边偷看,柔软的风,温和的阳光,世上所有的美好都聚集在了此刻。

事故之后,她从未有过现在这样明朗的心情。出不出去已经不重要,那种逝去的感觉终于被自己再一次找了回来。这样想着,琳娜小声地哼起了歌,关上了门走了出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在琳娜刚刚迈出家门四步的时候,她看见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张茵茵。

她们四目相对了几秒钟后,张茵茵的脸上就由惊讶转为了错愕。

“林……琳娜?”张茵茵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印着巨大伤疤的少女,一时间无法和那个清秀美丽的才女联系到一起。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同样一脸错愕的琳娜。

“不…..不是,你…..你认错人了,我….我还有事。”琳娜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抽搐,她哆嗦着说完声音小到自己才能听到的话,匆忙转过身背向张茵茵,来到家门前双手颤抖着用钥匙开门。

越是着急地想要干一件事,这件事就越难办。琳娜好几次都没把钥匙插进孔里,此时的她感觉每一秒都如地狱般煎熬。

“是琳娜吧,你…..你还好吗?”张茵茵被琳娜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看着这个浑身颤抖的女生,想要走上前去安慰一下。

“别,别过来。”琳娜听到脚步声,拼命地喊着。就在这时终于拧开了门,她迅速进了家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琳娜靠在门上拼命地喘气,渐渐地倚着门坐在了地上,然后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张茵茵被这一切弄得不知所措,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琳娜,不由得心拧到了一起。

看了看表,补习的时间快要到了,她顾不得想那么多,匆忙在大太阳下跑向补习班。

现实和理想,只是一句话的距离。

周尊到母亲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停好车,来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悦耳的童声立刻响起。“来啦来啦。”

周尊听到声音不由得笑了笑,随后他看见开门的小女孩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便一把抱起她举到空中。“爸爸回来咯。”

小女孩咯咯地笑着,周尊抱着她来到屋里,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妇迎了上来。

“回来啦,饭菜都准备好了,先吃饭吧。”老妇眯着眼说。

“妈,我想先去看看小婷。”周尊放下小女孩,对着老妇说。

“一来就要去吗,先吃了饭吧。”老妇皱了皱眉头。

“还是先去吧。”周尊似乎并没有听母亲的建议,自顾自地穿上衣服,“爸爸和奶奶先出去一下,你在家里乖乖听话。”周尊弯下腰对着女孩说,带着笑容。

“嗯。”小女孩很懂事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轻轻地问了一句。“是去看妈妈吗?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周尊一时被问住了,他思考了片刻,仍旧带着笑脸说。“不是看妈妈,妈妈还在远方旅行,还没有回来。她一定会回来的。”

“好,那我们等她回来。”小女孩高兴地答应了。老妇人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对父女,撇了撇嘴,面容凝重。

将女儿安顿好后,周尊就开车载着母亲来到了植物园,他看着一片死寂的园林,安静地走了进去。

老妇人缓缓地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了一个青色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刻着“周尊之妻徐婷之墓”,如同其他墓碑一样,这几个字刻在石头上显得异常冰冷。

“老婆,我来了。对不起,你在这一定很孤单吧。”周尊脸上带着哀伤,对着墓碑慢慢地说。

“对不起,我没能救你,我一定会救到别人,你等着看吧。”周尊的语气里有些哭腔,他对着墓碑说着,仿佛真的在面对妻子。

随后他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用手抚摸冰凉的石板。

老妇人一直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终于缓缓地开口。“儿子啊,你别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

“不,妈,要是我能早些发现小婷的病,不,我发现了,我是没有去管……”周尊有些语无伦次,目光始终哀伤地看着墓碑。

“但也该告诉孩子真相吧。”老妇人依旧语气缓慢。

“还不是时候,还不能告诉周念琪。”

“我说了多少遍了,她叫周可儿,不叫周念琪。”老妇人有些明显的生气。“周尊啊,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他妈妈的阴影都给她吧。”

“…….”周尊没有说话,随后转过头来看着老妇人,“妈,只要我没有成功救一个人,她就叫周念琪。”

老妇人愣住了,她刚想说话却被周尊打断,“妈,走吧。”说着便一个人自顾自地走远了。

老妇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步履缓慢地跟了上去。

黄昏下的墓园肃杀寂寥,徐婷的墓孤独地矗立在风中。风“沙沙”地吹着,似乎在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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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写一章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前期还需要构思,所以请耐心地等待更新吧~

2.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如对剧情或人物命运有何想法可以在书评区留言,我会很认真地看。

3.人物众多,你都记得全部人了吗?后面还会有新人物出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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