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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完结的序章(中)

————悲剧的交界点

广陵的开学日已是近在眼前,陈雪然早早地替琳娜报好了名,并且偷偷地将琳娜假期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了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要维护琳娜的自尊。

“老师,我拜托你,告诉班里的学生要善待琳娜。我身体不好,如果她因为同学嘲笑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就是要了我的命啊。”陈雪然身影颤抖,面色苍白。

“好的,一定,一定。我会让琳娜和其他孩子一样学习生活的。”戴眼镜的班主任也通情达理,安慰着陈雪然。

“那真是谢谢您了,再见,再见。”陈雪然一边低着头道谢一边离开。班主任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已全然失去了初见时那种贵妇人的风采气质,现在的她,已然变成了一只为女儿呕心沥血的老黄牛。

就这样,陈雪然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份担忧,顿感筋疲力尽,向公司请了几天的假在家里闷头大睡。琳娜看见母亲为自己这般劳累,不免有些心酸,这时候她就会狠狠地诅咒上天,诅咒这个击垮了这个原本完美的家的上天。

无信仰者并非都很可悲,只是他们再被困难一次次地击垮后突然明白,最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的,只有自己。

陈雪然做好了午后饭后便又倒头睡去。琳娜看着母亲的脸,这张脸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而真正让自己难过的是,直到今天才注意到了这个事实。之前的自己总是沉溺于痛苦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殊不知身后的母亲一直支撑着自己的脊背弯腰前行,当自己终于脱离了母亲可以独自行走之时,身后的人却已倒下。

“妈妈,谢谢你。”琳娜看着陈雪然沉睡中的脸,微微一笑,轻轻地替她盖好了被子。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可去惧怕,前面有拉着自己的手前行的周先生,身后有支撑着自己行走的母亲,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琳娜这么想着,心情又平静了许多。她来到自己的房间,站在明亮的大窗前,望着远处被风吹起的树梢。

无论人世间如何风起云涌,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春夏秋冬还是会按时降临。大自然在用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嘲笑着躁动的人间。

琳娜看的出神,目光突然被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那个人站在别墅区的外围,看向自己。

她不会忘记那个人,那天和周先生出去行走时,他是唯一一个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少年。

她看着远处的少年,额前的黑发遮住瞳孔,棱角分明的脸颊修饰出几分诡秘。他站在那里,抬起头望向自己。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琳娜一肚子的疑惑时,远处的少年突然冲她微笑,那笑犹如一块黑色磁铁,将她的目光紧紧吸住。

此时琳娜的心扑通地跳着,她感到恐慌,似乎还有一分兴奋。她能读懂少年脸上的神情,他在表示友好,他在召唤她。

琳娜本不会就这样去见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但那少年脸上的笑让自己寸步难移。她无法形容出那种笑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笑让她着迷。

在经过近五分钟的内心争斗后,琳娜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经过沉睡的陈雪然,打开了家门。

她来到室外,那少年就站在别墅区的外侧。他隔着栏杆,冲着琳娜保持着魅惑的笑。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琳娜的眼睛被那少年紧紧的吸住,脚下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地走向他。

来到他面前时,琳娜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乌黑的碎发在风中摇摆,苍白消瘦的脸颊,带着眼圈的黑色眼眸,洗的发白的T恤和一条破旧的长裤。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落魄少年,在此刻却有种难以言表的吸引力揪住琳娜的心。

“你好,我叫许诺。还记得我吗?”少年带着善意的笑,看着琳娜。

“记得,记得,你,你就是那天告诉我路的那个人…….”琳娜有些紧张。

“呵呵,后来找到百货大楼了吗?”少年眯起眼睛。

“找到了,谢谢你啊。”琳娜有些不敢正眼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叫琳娜…….”琳娜低着头。

“很好听的名字啊。”许诺的语气很温柔。

“你的也是,竟然叫许诺呢…….”

“因为我曾经许下一个很重要的诺言啊,一个我这辈子都要达到的诺言。”

“嗯…..”

“你有和别人许过诺吗?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许诺说要做一个不会流泪的人,结果…….”许诺滔滔不绝地讲着,琳娜的思绪则在另一边。她低着头,一句话徘徊在嗓子眼憋得难受,手心里捏出一把汗。终于她打断了许诺的讲话,抬起头望着他,殷红的伤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你看不到我的样子吗?!”琳娜眼里含着泪。

“额……”许诺被吓了一跳,随后表情又恢复平静,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可怜的少女,咧咧嘴。“看得见啊,你的脸上有很大一块伤疤。是烧伤吗?”

“……..”琳娜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愣,再次开口。“你,你看得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是怪物吗?你有病吧?”琳娜越说越带哭腔,最后索性低头哭了起来。

见到琳娜开始哭,许诺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这是周先生才会做的动作,拥有安抚人的神奇功效。琳娜停止了哭泣,满腹疑惑地看向少年。

“呵呵,果然有用呢。”许诺笑笑。“这是我爸爸以前教给我的,每次我哭得时候,他都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我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就不哭了。”

“…….”琳娜透过哭红了的眼睛看着少年,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有阳光洒在他的发梢,衬出闪闪发光的金色。

“你的伤疤一定有很难过的原因吧。我也有很难过的事情,我能理解你。”许诺说着冲琳娜挤挤眼睛。

“……..”这是在那场火灾后,第一次有同龄人说能理解自己。她看着许诺的表情,她相信这不是在骗自己。

“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许诺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啊,对不起。”琳娜第一次见到比自己更惨的人。“他们,怎么了呢?”

“我爸爸游泳的时候被水呛死了,捞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我妈妈,她是病死的,肺癌。”许诺面无表情地讲着这些,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你一定很难过吧。”琳娜学着他的动作,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嗯,开始是很难过,这后来还有很多事呢。我以后可以讲给你听。”许诺指指太阳。“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你是广陵三中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琳娜一惊。

“我知道你啊,一班的大才女,很多粉丝呢。”许诺眨眨眼睛。“那我先走了啊,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琳娜!”他摆摆手便离开了别墅区,丢下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

“再见,许诺…….”琳娜看着他的背影,心跳的很快。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个人的出现,让她如此兴奋。

这一幕,被补习班归来的张茵茵看在眼里。事情发展的太快,她不知道那个和琳娜告别的男生是谁,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只看到了两个事实,让她心惊肉跳的两个事实。

第一,那个有着恐怖伤疤的少女,的确是自己班里那个才貌双全的女生,琳娜。

第二,那个男生临走时,在背对着琳娜的时候,做了一个极度扭曲的表情。那表情转瞬即逝,却正好被她看到。

不知为何,那表情如一个梦魇久久回荡在心中,一股巨大的恐惧感顿时让自己打了个哆嗦。等那个男生完全离开了视野,张茵茵才慢慢地走出来,走向琳娜。

“琳娜。”她喊。

琳娜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看见班里的学习委员张茵茵正走向自己,连忙转过了身,摸出钥匙打开家门,随后“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这一系列动作如此之快,甚至让张茵茵没有阻拦的时间。

“额……我又不是怪物,干嘛躲着我。”张茵茵有些无语,她看看琳娜家威风堂堂的别墅,心里很复杂。

“对了,很久没见到他了。”张茵茵离开别墅区,突然想起了那个月光下拉二胡的疯子。自从上次带自己参观了他的住处后,他变得很少来小区,只是偶尔的夜晚能听到那不算优美的二胡声。

“该去找找他了呢,应该没什么事吧。”张茵茵的心里已经有一块装进了那个疯子,她希望他一直为梦想而努力,这样自己才会在想要放弃的时候有一个榜样。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天桥,那个破旧的小帐篷依旧靠在墙边,煤油灯被风吹得一摇一晃。

她小心地拉开帐篷,一个干涩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谁,是谁?!”

“是我,张茵茵。”她记得这个声音。

“……..”里面沉默了许久后,再次发声。“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张茵茵站在外面等,过了五分钟后,疯子从帐篷里艰难地爬出来。他的神情恍惚,脸颊消瘦的如同带鱼,满身是灰,头发上沾着毛绒。

“你这是怎么了?”张茵茵有些心疼,踮起脚尖,拍掉他头上的毛绒。

“我被辞职了,没有工作,我成乞丐了。”疯子疲惫地解释完,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一定还能找到工作的,你这么优秀。”张茵茵坐在他旁边。

“哼,有谁会想要我这样一个废人。”疯子摇摇头。“你别管我了,我已经没有希望了,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怎么会。”张茵茵看着他沮丧的样子,有些生气。“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干就一定能干。你明天就去找工作,我会再来看你。”

“…….”疯子被这个蛮横的丫头弄得一时语塞,他哭丧着脸望着她。“我找不到工作的,这样活下去没有意义。”

张茵茵站起身来,面向疯子。“有没有意义那不是你说了算!每个人生下来都有意义,人活着就一定是为了什么而活,你难道就没有想到保护的东西吗?”

这话一下刺入了疯子的内心深处,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你果然还是有要保护的东西吧,既然这样,就去努力吧。”少女直直地站着。“在这样堕落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少女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留下疯子一个人靠在墙边,思索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看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那些灯光与楼房就在自己的眼前,却又如此之远。

他叹了口气,苦苦地对自己笑了一下。随后慢慢地起身,拿起一瓶矿泉水,向着人流涌动的地方走去。

“我出发了。”

广陵,夜晚九点。

夏天的夜晚仍旧很闷热,街道上偶尔有人扇着扇子快步经过。许诺一个人闲逛着,来到一片街灯聚集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此刻,在街灯下,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也站在原地。他们对视了许久,同时又迈开脚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少年轻声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哦,你心里的恶魔。”

许诺一惊,他拽住少年。“你在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你今天和那个女孩。”少年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看见什么了。”许诺恶狠狠地问。

“我看见你在笑哦。”

“什……”许诺还未说完,少年突然转过身,脸紧紧地贴近他的脸。“不要伪装了,你这个恶魔。总有一天,我会揭开你的躯壳。”

少年露出夸张的笑容,一把甩开许诺的手,快速地跑开,嘴里还念念有词。

“花已开放,花已开放…..”

许诺站在街灯下,那声音在心里挥之不去。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面向少年消失的方向,咧开嘴,如同一只狩猎的野兽。

“你能揭开吗?”

1.各部分线索已经展开,越来越多的人会产生交集,罪恶也会随之产生。本章中,几个极端份子已经见面,随后会更加不可收拾。

2.下一章后,生存部分就会完结,进入到一个新的部分。请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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