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尘笑了半天,这才停了下来,看着南风道:“你是不是去过魔界好几次了?”
南风笑道:“天下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很少。”
忆尘也笑了:“所以你一定知道魔界的入口在哪里?”
南风悠然道:“我自然是知道。要想进入魔界,只有先找到一个人。”
“一个什么样的人?”
“茶花姑娘。”
“怎样去找?”
“不知道。”
忆尘已经跳了起来:“难道连你也找不到?你不是已经去过魔界了吗?”
南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平静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上次运气比较好,我还没有找她,她就已经出现了。”
“为什么?”
“因为恰好还有人在找她,而且恰好找到了她。而我,只不过是沾了那个人的光罢了。”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茶花姑娘在哪里?”
南风点了点头,眼里却有了笑意,他神秘的笑着道:“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却有把握找的到她。”
忆尘道:“哦?”
南风笑着道:“茶花姑娘,自然最有可能是在有茶花的地方。”
有茶花的地方很多,可是茶花最多最美的地方却只有一个——茶花山。茶花姑娘,岂非就应该在茶花山上?这道理,岂非本来就正确的很?
当忆尘看到满山的山茶花的时候,不由地笑了起来。
因为他不由得想起了一首关于茶花的诗——
山花又晚出,旧不闻图经。
花深嫌少态,曾入苏公评。
迩来亦变怪,纷然著名称。
黄香开最早,与菊为辈朋。
纷红更妖艳,玉环带春酲。
伟哉红百叶,花重枝不胜。
犹爱并山茶,开花一尺盈。
日丹又其亚,不减红带鞓。
吐丝心抽须,锯齿叶剪棱。
白茶亦数品,玉磬尤精明。
桃叶何从来,派别疑武陵。
愈出愈奇怪,一见一欲惊。
红色,白色的山茶花开满了整个山头,娇嫩,柔美,又清丽,高傲,更美丽,大方。实在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忆尘赞叹道:“生活在这么美的茶花山上,茶花姑娘倒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我倒是希望,可以早点见见这个高雅的茶花姑娘。”
南风摇头道:“你若是见过了茶花姑娘,还能这么乐观的话,那我实在是佩服死你了。”
忆尘疑惑道:“茶花姑娘真的有这么可怕?”
南风不再说话,他的腰挺的笔直,他的眼睛直接望向了远方。他就那样站在风里,一动也不动。
忆尘看着南风笔直的腰和闪亮的眼睛,内心忽然充满了感激。——真的友情,岂非就是那种平淡而实用的行动?
风动茶花香。
忆尘不由得闭上了眼,他已经沉醉在茶花的世界里,沉醉在一片芬香,唯美的世界里。
可是忆尘还没来的及享受,就听见了南风低低的声音:“茶花姑娘终于出现了。”南风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明显充满了欣喜和兴奋。看来,他们的运气实在是不错——他们等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忆尘好奇地向前方望去,看到了那边的景色,忆尘居然张大了嘴巴,他苦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方才为什么要笑话我了。”
南风也不禁笑着道:“你总算是明白了。”
——放眼望去,哪里有什么姑娘,甚至是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若硬要说有,那倒也不错。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大姑娘,而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还佝偻着背,而且居然还在不停地咳嗽。可是她的背上却有一个竹篓子,她正在往竹篓子里放茶花。茶花自然是刚摘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难道这个又老又病又驼背的采摘茶花的老太太,居然就是南风口里的那个茶花姑娘?这一点,连忆尘也开始怀疑了。
所以忆尘一阵苦笑道:“难道她就是那个茶花姑娘?”
南风肯定道:“天下这样的茶花姑娘,只怕还没有第二个。”
忆尘又把那个老太太看了好半天,才缓缓道:“我把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和姑娘有关的东西。她的年纪,大约已经可以做我的奶奶了。”
南风忽然插嘴道:“不是大约,而是一定。她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
忆尘跳了起来:“什么,一百零八岁?我看她却只有七八十岁,若是照这样看来,她倒的确可以算是姑娘了。因为她比起一般的一百多岁的老太太,实在是年轻的很。”
南风摇了摇头道:“她叫姑娘,却并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
“哦?那是什么原因?”
“有些人,生下来就叫姑娘的,而且不管她有多大年岁,哪怕她快要死了,别人依然还是要叫她姑娘的。”
“这却是为什么?”
“只因为她本来就叫姑娘的。就像是你,本来就叫忆尘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为什么的。”
忆尘终于明白了,原来,茶花姑娘的名字,就叫做姑娘。——一个人的名字,岂非要伴随一个人的一生?
忆尘已经哭笑不得。可是他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茶花姑娘,那个一百零八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已经咳嗽着,步履蹒跚地向他们走来。
忆尘又听见了南风低低的耳语:“记住,茶花姑娘姓王,你最好称她为王老前辈。”
忆尘听到了这里,不由心底一阵好笑,只因他想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茶花姑娘年轻的时候,别人岂非都得叫她王姑娘?
忆尘没有笑出声来,因为茶花姑娘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那看起来蹒跚至极的步伐,居然快的出奇,一下子就到了忆尘和南风的身边。
忆尘和南风早已弯下了腰,他们的声音也很恭敬:“晚辈见过王老前辈。”
茶花姑娘用手里的竹杖敲了敲地面,咳嗽着道:“年轻人,你们是想进入魔界的吧!”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柔和地看着南风道:“我见过你,你三年前来过一次。你还和三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南风拱手笑道:“多谢前辈记挂,晚辈的确是三年前来过。”
忆尘也暗暗佩服起这个看起来老弱不堪的老太太来。他觉得,这个老太太一定不简单——能独自看守通向魔界的大门,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茶花姑娘又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缓道:“你们要想进入魔界的话,就跟我来吧。”
然后,茶花姑娘就佝偻着身子,咳嗽着向前走去。一路上,竹杖点地的声音不断。
忆尘和南风没有丝毫犹豫,也跟了上去。他们知道,茶花姑娘,是要带他们去那个传送阵,那个可以直通魔界的传送阵。
忆尘又一次狠狠地攥紧了怀里的玉佩,心底喃喃道:“静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属于你的碧落,拿回来。那是你母亲的东西,也是你的唯一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我,却从来没有为你真正做过什么。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绝不会。只要我还没有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