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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软弱者(上)

或许我们应该把视线放到更早些时候,等山门镇大火的消息传到树篱镇的那阵子显然为时已晚了,不过哀冬伯爵本人得到消息的时间倒显得很早,因为当雨果一行人准备前往山门镇探查的时候,伦恩·斯特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他两岁的“兄长”,或许只是雨果所认为的那样,伦恩来自不复存在的东塔森林城的奥斯顿家族,这个曾成为阿西亚第一任尼尔顿王的王族,如今却没落了,号称雄狮的他们最终毁在了“狮心疯王”伦纳德·奥斯顿的疯狂举动与黑背巴里特的血腥屠刀之下,风光无限的第一奥斯顿王朝就此结束。直至现在,古老王族的血脉就只剩下了伦恩,一位被哀冬伯爵收养的幼狮,是的,他是一头凶狠的狮子,即使他舍弃了奥斯顿这一古老的姓氏,即使他被强加了斯特林这样让他不屑的姓氏,他也从没有把雨果·斯特林当做过自己的弟弟,雨果太过软弱,而雄狮不需要这样的兄弟。

伦恩·斯特林此时带着一丝困意却还坚持正高昂着头站在雨果的面前,他当然是比雨果要高大,强壮的,是一根标准的立柱,雨果曾评判他只适合做装饰用,并不以为意,因为起码他在因赫瑞德·因迈瑞面前显得逊色很多,他的脸色发白显得不那么健康,金发也黯淡了,比不上费奇的那头金发来得耀眼,不过父亲却给了他身份,而身份其实代表了很多,来自王族的因赫瑞德站在他的身边默不作声,太多的时候他这样的一位王子总是被人所忽视,他手中举着火把用暗影把自己的面容遮住,没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而有着耀眼金发的骑兵费奇也只能使劲弯着腰站在伦恩的后面,低着头,对于他而言这位小狮子是个吃人的主,或许会是未来的长夜堡城主,他斜着眼看了看在火焰与阴影交融间神色难堪的雨果,心中为不讨喜的胖少爷感到不值,哀冬伯爵似乎忘记了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只有鹦鹉舌卡迪夫是开心的,因为伦恩与他在某一点上是相似的,他们都并那么不喜欢雨果,所以伦恩此时的出现让他感到了窃喜,这是个可以给自己撑腰的人物:“伦恩爵士,您是来镇上肯定也是为了前往山门镇查看今晚的事件的,我们这正要上路呢,哈!可真是巧的很呢。”不过他说着话却渐渐哈着腰,手里的火把越拿越低,差点儿就要烧到伦恩的眉毛了,引得正兀自不满的雨果忍不住要发笑了,幸好柯拉在一旁扯了扯他衣袖,还是不要惹着他那位哥哥为好。

伦恩感觉到面颊旁突然有了股热气转了下头便被那火把吓了一跳,赶紧一挥手他鹦鹉舌的手拍打开来,眉毛一扬:“该死的家伙,你干什么呢,镇子烧了你是想把我也烧了吗?”

鹦鹉舌意识到这奉承话没能说到点子上了,退到一旁更是一番点头哈腰,只是心里却是不满得很,其实在他看来这被收养的落魄贵族也算不上多高地位,还不是靠着对哀冬伯爵的阿谀奉承罢了,跟自己也算是一路子货色,却在这里给自己脸色。

不过伦恩也不再追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错误,眉毛又是一扬,斜着眼看着雨果,直看得他心里发毛:“雨果爵士,我想该被烧的人是你吧,该烧的家伙,山门镇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情,怎么你们会比长夜堡的消息来得更晚,你该怎么解释呢?我的好,弟弟!”就这样轻轻一句话便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雨果身上了,今天镇上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他却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被伦恩一句话吓得冷汗直冒。

卡迪夫也不忘抓住时机:“吓,爵士,不止呢,他把镇上仅有的好马给了两个外乡人,这会儿赶去山门镇恐怕还要大人走着去呢。”说这话时还不住斜眼看着多纳尔·乔德,毕竟多纳尔来的时候驾的是自己的马车,此时两匹疲累的烈马正在休息,不知道此时会不会舍得突然贡献出来,不过还好,那位大人正眼神游离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对话上。

“什么?好你个雨果·斯特林,从长夜堡来尽是崎岖的下坡山路雪路,只能步行,所以代步的马匹都是养在镇子上的,你却就这样给了什么,什么外乡人,你是想走死我吗,该死的,我倒要看你该如何向父亲交代。”伦恩一听便恶狠狠地指着雨果的鼻子发起火来,他骨子里的贵族气息太重了,哀冬伯爵的宠爱让他又自恃为一位地位崇高的贵族了,生活总是极尽奢华,而让他在雨后泥泞的雪地里步行前往山门镇并不符合他贵族的派头,高贵的骑士离不开马。

金发费奇在一边听到这话赶忙谄媚道:“大人,有马,还是有的,小人的马厩里还有匹自家的坐骑,小人愿意供大人使用。”于是在两位吹嘘拍马的家伙百般谄媚之下,一行人终于迈开了步子往山门镇走去,伦恩·斯特林骑着费奇的那匹老母马,雨果低声对柯拉嘀咕道:“母马背上的狮子。”引得柯拉笑的花枝乱颤,雨果一时间看得又入了神,柯拉总能给他看到她最美丽的一面。年迈的老学士麦尔肯也只能步行,雨果跟柯拉一人扶住他一只手臂与他同行,而他“可爱”的学徒一直亦步亦趋跟随在伦恩的马屁股后面,而刚刚在路上已经是几经颠簸的多纳尔·乔德此时心情是沉重的,早先时候他经过山门镇却没有看到什么异状,这会儿却突然传来大火的消息,很是自责,不过他有种更为惊恐的猜想,如果这场大火最后是由他那位好弟弟所造成,这一切最终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雨果也有一丝这样的顾虑,今天一天提奥伊·皮特都没了踪影,找遍了树篱镇是没能找到他,而他又肯定是不会去长夜堡的,唯一能想到的去处便只有山门镇,凑巧的却是今夜发生了场大火,这种巧合让他无法不联想到,那个只需要眼神就能让他如同跌入深渊中的怪孩子,雨果一想到他那双深邃寒冷的眼睛又不禁打了个寒颤,因赫瑞德·因迈瑞走到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因赫瑞德算是雨果难道有的要好的朋友之一,虽然太多的时间他们分隔在长夜堡与树篱镇两处,身份的不同也不曾妨碍两位同龄的孩子相识相交,以至成为挚友,其实所谓挚友在心意上想通即可,无需言表也无需每日捆绑在一起。长夜堡里有太多的守夜人嘲笑过雨果·斯特林的软弱与无能,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父亲哀冬伯爵,不过往往这时人们就已经忽视掉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哀冬伯爵本人对儿子的冷漠与不屑,对雨果的打击太大,作为父亲,他一点都没有给予雨果动力与勇气。或许这一切在自己身上也同样发生着,因赫瑞德不禁联想到自己,父王对弟弟因瓦尔德·因迈瑞宠爱有加,或许将来的王位也与自己无缘,很多时候孩子的命运都视乎父母亲属的冷热亲疏,而他们却不自觉。今天伦恩·斯特林以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出现在雨果面前,他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聪明如因赫瑞德他也能才想到事情或许会牵涉到提奥伊——除非这场火只是意外——不过谁能无法真正知晓,山门镇总共就只有一只信鸦飞回了树篱镇,这决不仅仅是一场意外,或许那里还有些别的什么变故,因赫瑞德有时很不满于自己的聪明,太过聪明却无处施展,每天只能待在长夜堡阴暗的塔楼中,他知道那群守夜人都嘲笑他是“塔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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