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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赌

有些事情重复得久了,就会变成自然。

起身、进食、挖矿、睡觉、修炼,这就是全部的生活,一天,十天,一个月……都没有半分变化。

方大鹏越加沉默,连话多不愿意多说,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流。

他的那些工友们自然乐得如此,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像土匪一样抢夺他们的食物,并且肆意殴打他们的身体了,长生门的人可从来都不管他们的悲惨,只会当个乐子加以嘲笑。

被挫折击倒的人如若还可以站起来,那么就可以称之为勇士,否则的话便可以谓之懦夫。方大鹏不是勇士,也不想做个懦夫,他只想要自由,比生命更可贵的自由。于是,他开始小心观察:每一条小径,每一个洞穴,每一道溪流,何处可以潜伏,何处可以藏身,何处可以摘获野果,包括青衣人力量的分布,换班的时机,甚至包括他们的言谈举止,个人喜好。请问他的内心为什么如此坚忍不拔?那自然要感谢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肖申克……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叫做救赎……

有好几回,方大鹏都要忍不住开始动手了,只是这一个月之内已经跑了三个人,他们被带回来之后都已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悬挂在树林里示众了,尤为可怕的是,他们有的连遗体都不完整了,遍布着一些恐怖的撕咬痕迹,于是,方大鹏只有选择忍耐,直到有一天……

八月十五。

这一天的酉时,还在昏天暗地挖矿的人们都被告知,今日是中秋佳节,可以提前下工。静静的洞穴之内,响起了几声欢呼,还有一些压抑的抽泣声音。

这个世界,也会过中秋的么?

方大鹏在溪流旁清洁了脏衣,顺带着把自己也洗了个干干净净,水中的倒影依旧硕大无朋,除了眼角多了一道疤痕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迎着微风,听着水流,方大鹏不由得感觉到心间涌上一阵酸楚,于是他竟然生出吟诗的冲/动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遍插……遍插那啥少一人……”

后面的李秀才震惊了!

他张口结舌道:“好诗啊好诗!情真意切!平实感人!不知道大郎是从哪里听来的?‘那啥’又是什么物事?是一种植物么?”

方大鹏扬起下巴,“什么哪里听来的,就不带是本人福至心灵,妙手偶得的么?”

李秀才眼角直抽抽:“如果真是大郎的话,咱们枣树街就会多了一个秀才,你也不必在那杀猪了……”

方大鹏满头黑线。

夜晚,山间竟然飘起了罕见的肉食香味,甚至还炸响过几串爆竹!大伙的眼里都多了些神采,有人高唱着方大鹏未曾知晓的歌谣,初时

单薄遥远,最后竟然汇聚成河,响彻天地了!

方大鹏慢慢走过一排排木屋,掠过一盏盏灯光,错过一张张笑脸,明明可以靠近温暖,他却宁愿走入黑暗。

这里的世界,不属于他。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方大鹏恍惚抬头,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矿洞底下,诺大的地方冷冷清清,远不复白日的繁华忙碌,只见那棵巨树之下,火光摇曳,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不是冤家不聚头!刀疤脸,满脸包!

方大鹏悚然一惊,就要悄悄退回去,刀疤脸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妙哉妙哉,戚师弟方才不是说不方便么,这不就来了帮忙的么?”青衣少年偏首道:“方屠户?这当真是巧得很,快快前来相助!”

方大鹏陪笑道:“两位都是神通广大的仙长,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还是别在这添乱了!”

青衣少年道:“使得使得,旁的你自是无用,但这事儿恰恰使得!”方大鹏无奈,只得深深吸了口气,快步走了近来。

两人之间,横置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个竹筒,三粒骰子。

青衣少年搓手笑道:“来来来,方屠户,快来见证一下我是如何蹂/躏刘师兄的!”

刀疤脸冷哼道:“却是未必,上次是你赢了,难道这回为兄还会重蹈覆辙么?”

青衣少年道:“口说无用,手底下见真章!”

刀疤脸道:“但愿待会儿戚师弟依然像现在般硬气!”

青衣少年道:“哈哈,小弟一定会给师兄留条裤子!”

刀疤脸道:“方屠户,还不速速动手?”

方大鹏弱弱地问道:“两位仙长究竟需要在下如何相帮?”

青衣少年不耐:“摇骰子你总会吧?你来摇,我和刘师兄来猜单双,这样我俩都不粘手,最是公平了!你且放心,若是今晚有所收获,必不让屠户白忙!”

原来是要当第三方公正人啊,此事易尔!

方大鹏将骰子扔进碗大的竹筒里,稀里哗啦就摇动起来,刀疤脸和青衣少年两双锐利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的动作,眨都不眨半下。

“啪!”

刀疤脸道:“五两银子,单!”

青衣少年道:“可以,那小弟自是猜双了!”

方大鹏缓缓撤下蒲扇般巨大的左手,灯光斜斜地投了进来,三,四,三,十点!

青衣少年眉开眼笑道:“哈哈,旗开得胜,刘师兄不必记挂于怀啊!”

刀疤脸没有表情,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布袋,伸手就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来。方大鹏震惊了!布袋的体积和形状没有任何变化,这块银子就像凭空掉下来似的!这莫非,莫非就是传说中修仙必备的储物袋?实在是太神奇了!

刀疤脸道:“这才刚刚开始,戚师弟不要高兴太早!”

青衣少年道:“就怕好运收拾不住!方屠户,接着来啊!”

“啪!”

竹筒再一次拍在桌上!

刀疤脸道:“下品凝气丹三颗!”

青衣少年道:“恩,化瘀散一瓶,价值相当了吧?”

刀疤脸道:“行,你先猜!”

青衣少年道:“我仍旧猜双!’

刀疤脸道:“那我就单!”

三,二,五,十点!

青衣少年哈哈笑道:“刘师兄,你不走运!”

刀疤脸气闷道:“再来!”

啪!下品灵石三枚!啪!生肌丸两颗!啪!低阶雷击符一张!啪!储酒葫芦一个!啪!灵芋种子一包!啪!《仙草鉴赏》一册!啪!枯荣花枝一根……

方大鹏眼花缭乱地看着他们像机器猫似的掏出各式各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物品,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而且这种赌法输赢来的特别简单明了,又特别干脆迅速,一个时辰不到,两人就交手了无数次。

青衣少年如有神助,精神奕奕,反观刀疤脸,则弯腰塌背,面色惨白。

少年洪声道:“刘师兄,咱们就此罢手如何?再赌下去,明年师兄连包子都买不起一个了!你的储物袋只怕已空了吧?”

刀疤脸咬牙道:“这可不用师弟操心,我还有一把剑!”

青衣少年一怔,正色道:“刘师兄,你说的是那柄家传的金剑么?”

刀疤脸道:“是!”

青衣少年摇头道:“还是罢了,那是师兄家里留下的念想,师兄还是贴身藏着吧。”

刀疤脸急道:“那剑虽说是个装饰把玩的物件,但起码也是块三两重的十足纯金啊!难道做不成赌注?”

青衣少年道:“只怕师兄输了会后悔啊……”

刀疤脸怒了:“谁后悔谁是孙子……莫非师弟不敢!”

青衣少年道:“有何不敢,小弟也不占你的便宜,就押上一盒断续膏如何?”

刀疤脸道:“公平!爽快!再来!”

他啪的一声,将一柄精致的金色短剑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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