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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打个赌

罗十三有好几天没有去自习室了,这一天下午五点半就到了,到那里的时候,自习室还没有什么人,她也还没有来。

罗十三在最后一排坐好,拿出一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看了起来,这是他在图书馆借的。

其实这本书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罗十三自小看过的书,没有一千,也足八百。

因此,与其说他在看书,不如说做做样子。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她终于来了,今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百褶裙,让罗十三很是惊艳,同时也很惊讶。

当然不是裙子让罗十三惊讶,而是她居然没有坐在第一排,直接朝罗十三走过来,并在他的旁边坐下。

自习室里的人逐渐多起来,夜未深,人却静,只听到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罗十三只觉得屁股好像坐在针上,扭来扭去都不自在。悄悄斜着眼睛看了旁边的她一眼,只见她神色泰然,好像压根就不认识罗十三一般。罗十三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她手上的英文词典,上面的一个单词是“emergency”。

过了好一会儿,罗十三才静下心来,于是翻开了书,认真地看起来。

书这种东西,就算你已经看过好多遍,但当你每次重新拿起来的时候,总会读到许多以前没有读出来的东西,这就是读书的乐趣。只要你愿意读,就一定会有收获。

罗十三体会着老人一无所获的失望,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同时希望奇迹出现的心情,体会着大鱼出现时候的喜悦,与处境的艰难和危险,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老人,在海上与鱼进行着殊死较量,有时候连他都觉得支持不住了,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习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当你认认真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记得世界上还有时间这样一种东西——原来已经到了灭灯的时候。

罗十三抬起头来,发现自习室里的人已经走得精光。

走得精光的意思就是,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都走了。

罗十三扭过头,就看见了那一双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咳”,罗十三干咳一声,说道,“你还没有走啊?”

“我等你一起走。”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哦?”罗十三难掩惊讶。

“我们正好顺路。”

“哦?”

她眨了眨眼睛,“你除了‘哦’之外,还会说点别的么?”

“那个……你不怕我是坏人吗?”罗十三稍显局促。

“好人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罗十三无奈地说,“那我应该说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应该说你的名字。”

罗十三呵呵一笑,伸出手,“你好,我叫罗十三。”

她也微笑着说,“你好,我叫鲁小婷。”说完也伸出手来,和罗十三轻轻一握。

在回去的路上,鲁小婷问罗十三,“你为什么叫罗十三,难道你有十二个哥哥?”

罗十三回答说,“我一个哥哥也没有。”

“那是十二个姐姐?”

“我也没有姐姐。”

鲁小婷哦了一声。

罗十三只得解释道,“我之所以叫罗十三,是因为我出生在十月初三。”

鲁小婷笑道,“其实罗十三是个好名字,又简单,又好记。”

罗十三只得陪着她笑了笑。

校园小路毕竟不是长征,因此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鲁小婷的宿舍已经在望,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你真的和我顺路吗?”鲁小婷问道。

“说实话,简直是背道而驰。”罗十三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说和我顺路?”

罗十三想了想,说,“好人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不顺路当然也不会真的说不顺路了。”

鲁小婷像听绕口令一样听完罗十三的回答,展颜一笑,说道,“那么,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罗十三回答说,“其实,我是罗十三。”

自从舞会之后,杜九九就经常来找罗十三,有时候叫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叫他一起逛街,惹得小猴子一片哀怨。拿小猴子的话来说,“如此美女,罗十三你,何德何能。”

罗十三每次都只是笑笑,小猴子当然不知道杜九九和罗十三的关系,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像左手牵右手一样自然。

这一天罗十三刚下课,在往回走的路上,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个人长长的头发,个子高大,人也蛮帅气,正是舞会时坐在杜九九旁边的那个男生。

“真巧啊。”罗十三友好地笑道。

“一点也不巧。”

“这么大的校园,我们碰在一起了,还不能说很巧么?”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怎么能说得上巧?”

“哦。”罗十三问道,“你专门来找我?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

“那是什么事?”

长头发男生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我要和你打赌。”

罗十三先是一愣,接着不解地问道,“你要和我打赌?”

长头发男生斩钉截铁地说,“非赌不可。”

罗十三呵呵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赌法,赌什么?”

长头发男生说道,“再过一个月学校就要举行五千米田径赛了,我们一起参加。”

罗十三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长头发男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输了,你就离开杜九九。”

罗十三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赌注。

“为什么我输了就要离开杜九九呢?”

长头发男生郑重地说,“因为我不想看到她和你在一起。”

罗十三不解地道,“她和不和我在一起,好像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啊。”

“以前兴许没有,但从现在起就有了。”

“你倒是说说看。”

“因为我要和她在一起,所以你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罗十三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这个赌还是不必打了。”说完举步准备离开。

长头发男生挪动两步,挡住了罗十三的去路,说道,“我说了,你非赌不可。”

罗十三看着长头发男生,认真地说道,“可不可以不赌?”

长头发男生回答道,“除非你答应以后都不见杜九九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赌定了。”

“唉。”罗十三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要和我打赌,至少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舒易。”

“你很喜欢杜九九?”

“喜欢得要命。”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打赌?”

“因为我要证明我比你强。”

“证明你比我强,又有什么用?”

“我比你强,就比你更有资格和九九在一起。”

罗十三看着舒易,他看得很仔细,眼睛、鼻子、嘴巴……以及他脸上认真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我和你赌。”

星期六,十一点,罗十三正在写着一篇课题论文。宿舍电话铃声响了。

小猴子拿起电话,“谁?”

“……”

“哦。”

“……”

“好!”小猴子说完“好”字,就挂掉电话,回过头来看着罗十三,奇怪地说,“楼下,女生,找你。”

罗十三抬起头来问道,“是谁?”

“不知道。”小猴子走到书桌前坐下,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挺好听。”

罗十三挨了近十分钟,等论文基本告一段落,打上了一个句号,才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却没正容,拖鞋也没有换,就下楼了。

“你架子挺大的嘛,还要等你这么久。”罗十三刚跨出宿舍楼的大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你找我。”罗十三看着鲁小婷带着笑意的脸庞,微感惊讶。

“你本来以为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只不过没想到是你。“罗十三咧开嘴来一笑。

“难道你室友没有告诉你吗?”

“正是他告诉我,我才知道有人找。”

鲁小婷哦了一声,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楼下,女生,找我。”

“就这样?”

“他还说声音挺好听。”

鲁小婷想了想,说道,“那你怎么没有想到是我?”

罗十三没有回答。

鲁小婷微微一笑,说道,“你是觉得我不是女生呢,还是觉得我声音不够好听?”

罗十三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急忙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

“当然可以。”罗十三说道,“随时欢迎。”

鲁小婷问道,“你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么我们去逛街怎么样?”

“逛街啊?”罗十三想了想和杜九九一起逛街的经历,心里突地一跳。

鲁小婷看着罗十三错愕的表情,问道,“怎么,不想去?”

罗十三哈哈一笑,说道,“去,王八蛋才不去。”

罗十三的学校坐落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地段相当不错,出门是一条小吃街,四周被商业街围绕,娱乐场所更是数不胜数。总之,这座城市绝对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鲁小婷从试衣间出来,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收腰针织衫,衬托出饱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下身一条天蓝色修身牛仔裤,大腿修长而紧实。

“很好。”罗十三回答道。

鲁小婷开心地一笑,问道:“有多好?”

“好得不得了。”

于是鲁小婷笑得更开心了。

于是罗十三手里又多了两个袋子,他仔细的数了一下,手上的袋子已经有七个了,两条裙子,一双高筒马靴,一双高跟皮鞋,一顶红色休闲帽,一条牛仔裤,一件针织衫。

走出商城,鲁小婷看了看罗十三手里的袋子,突然停下来皱了皱眉说道,“我应该再买件上衣。”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罗十三手里的袋子就变成了八个。鲁小婷这才高兴地说,“好了,今天就先买这些吧。”

罗十三终于松了口气。

“你饿不饿?”鲁小婷关心地问罗十三。

一个人如果没有吃早饭,从上午十点钟一直逛街到下午三点,会不会饿?我想多半还是会的吧。

但罗十三就不会,至少他说的话不会让你觉得他很饿。他说,“还好。”

鲁小婷摸了摸肚子,说,“你还好,我可是饿坏了。”

罗十三微笑着看着她,说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鲁小婷这个时候又皱起了眉头,“唔,吃饭……你说吃什么好呢?”说完像是陷入沉思。

“吃中餐怎么样?”罗十三接着说,“我知道有一家中餐店很不错的。”

“那么咱们就去吃肯德基吧。”鲁小婷从沉思中醒来,像是为解决了一个难题而高兴。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罗十三微微一笑,说道,“我说,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了。”

吃了三个汉堡,两个水果派,三只鸡腿,喝完一大杯可乐,罗十三感觉吃得差不多了,就拿起了一根薯条,将番茄酱涂在薯条上面,慢慢地送进嘴里。

鲁小婷看得眼睛都直了,问罗十三,“你吃饱了吗?”

如果你吃了这些东西之后,会不会饱?我想多半还是会的吧。

但罗十三不会,至少他说的话不会让你觉得他吃得很饱,他说,“还好。”

鲁小婷扑哧一笑,说道,“你真是一个怪人。”

“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两个人从肯德基出来,鲁小婷说道,“我听说新出来了一部电影叫《XXX》。”

罗十三问道,“好看么?”

鲁小婷说,“不知道。”

罗十三想到还没有完全结束的论文,说道,“不知道好不好看,那为什么要看?”

鲁小婷回答说,“正是因为不知道好不好看,所以才要去看。”说完对着罗十三一笑,“看完不就知道它好不好看了。”

“哦。”

“怎么,你晚上有事?”

“没有,一点事也没有。”

鲁小婷接着问道,“那去不去?”

“去。”罗十三斩钉截铁地说,“王八蛋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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