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命运
涓涓细流从山口子里缓缓流出，“哗哗哗哗”的溪流声在山谷之内显得特别的空灵，如佛家吟诵的法经洗涤着人类的心灵。周围茂密的藤曼将原本裸露在外地岩石全部遮掩在内，一阵清风拂过，藤曼掀起一阵阵的波浪，远远看去仿佛是浩瀚无垠的绿色海洋。
溪流流过山凹，顺着沟壑流淌而去，溪水甚是清澈，沟壑里的鹅软石清晰可见，不时有成群的鱼仔游过，一声细微的响声后又瞬间消失在水里的杂草深处。
邢天羽浑身包裹着藤曼仰躺在溪水里，溪水“咕咕”的他的身上流过，皮肤多处撕裂，鲜红的肌肉从皮肤内番了出来，撕开之处鲜血不断涌出，将清澈的溪水印染的血红。溪水时不时的漫过他的嘴角，舌头不停的舔舐着那一点甘露，手指微微蜷曲。
在这溪水之间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上的血不知道是流尽了还是伤口凝固了，伤口的鲜血已经不再流淌。整个身子好似发福了许多，将本就残破不堪的衣衫撑开了下来，露出的皮肤仿佛坏死了一般，透露着死尸般的惨白，散发着阵阵腥臭的味道，就连溪水中的游鱼也避之而不及。
一白头老叟，手中撑着一柄凤头拐杖，身后背着一个略旧的竹藤框，顺着溪水流淌的沟壑采摘着沿途的果实和菌类，拐棍在水边的石头上不断的敲敲打打，有满意的则弯腰拾起，放在布衫的口袋之内。身后跟着个女孩，女孩扎着个翘翘的蝎尾辫，刘海与额头平齐，脸上粉嘟嘟的，有点小肥，皮肤如白脂玉石一般，洁白剔透，白里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一双水灵的眼睛，眼珠流转之间甚是灵动，琼鼻挺翘，两侧嘴角微微翘起。此刻正追寻着飞来飞去的花色蝴蝶，与“嗡嗡”飞舞的蜜蜂，发出一阵阵如银铃一般的笑声，身上的纱裙随风飞舞，宛如一只遗留在人间的精灵。老叟偶尔扭头，笑眼眯眯的看两眼那女孩，满脸的慈祥，“璃若，注意一点脚下，不要被绊倒！”
“知道啦！爷爷！哎？爷爷，你看那边！好像有个人！”璃若在溪流边追逐飞虫时看到了躺在水中已经不成人样的邢天羽，一时惊呼道。
白发老叟顺着璃若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神色之中有些难以置信，“嗯？怎么会在这里？”说完抬头向上看去，视野所及是一片云海，云雾缭绕如仙家福地一般。
撑着手中的风头拐棍，快步走到溪流边蹲了下来，眉头皱的很深，手指在邢天羽的鼻子前探了一下鼻息，随即在怀中掏出了一颗墨绿色的丹药塞进了邢天羽的口中，感觉到丹药，邢天羽的喉咙上下抖动了一下，咽了下去。
璃若跟了上来，捂着琼鼻，一脸厌恶，小手在鼻子前不断的挥舞，皱眉道：“爷爷，好臭啊！这人怎么会这么臭呢？”
白发老叟将手中的凤头拐杖交予跟来的璃若，抽出双手将刑天羽身上的藤蔓悉数抽去，露出了邢天羽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老人将邢天羽抱了起来，起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爷爷，你做什么啊？你不是是要救这个臭人吧？我看这人已经没得救了哇！”璃若看着爷爷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道。
“璃若，一条性命，怎能不判别清楚就认定其已经死了呢？”老人便走便说道。
璃若嘟了嘟小嘴，嘴中嘟囔道;"可是这个人就是很臭嘛！”说完悻悻作罢，跟了上去。
一处青竹小屋悬空而立，四根粗壮的木桩立于竹屋四个角落将其撑起，竹屋周围围着一圈矮竹篱笆，门口有着一口古井，溪流的尽头便是这处古井，溪水潺潺的流进古井。
竹屋内有两间小房间，两间房中间隔着厅堂，厅堂里正中是一张竹制的桌子，桌上放着一盏香炉，香炉内烟雾袅袅，在竹屋内萦绕，散发出阵阵清香。邢天羽躺在厅堂的草席之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竹屋门口，璃若与白发老叟并排坐在竹制台阶之上。
“爷爷，这人怎么会到这里啊？”璃若瞪大着眼睛，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面不经意的问道。
”爷爷也不知道，一切要等到那小子醒过来才能知晓，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撑过来，他身上受的伤真的是太重了！“老人看着屋外流进古井的水流说道。
”我看他吃了爷爷的魂极丹面色红润了许多呀！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璃若随口回道，”也不知道爷爷你怎么舍得就那么随便的将魂极丹用于一个陌生的外人身上的？“只是后面一句话的声音明显的小了很多。
老叟眉头轻挑了一下，好似被璃若的那句话问到了，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在心中默念：我怎么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子有这般感触呢？难道就是因为相似吗？”
“爷爷，爷爷，你想什么呢？”璃若看老人一阵发呆，伸手挽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
“我啊？我怕我这宝贝孙女没人要啊！所以就把这小子救下来做我的孙女婿啊！哈哈！”老叟的思绪被璃若拉了回来，出口戏言道。
璃若听爷爷那么一说，粉嘟嘟的脸上涨的通红，小嘴嘟的老高，一脸羞涩，“爷爷，你个老不正经的！”说完就跑了出去。
老叟微笑的看着璃若的背影，又是一声“哈哈”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小山谷之内。
“这小子浑身充斥着戾气，心底的魔魇也正在逐渐壮大起来，如若不稍加克制，每次发怒之后便会愈加强大！”璃若离开之后，老叟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说过不干涉俗世，这次还能做到吗？”一声长长的叹息想起，在山谷间萦绕，一些彷徨，一些向往，一些无奈，一些感伤久久回荡，不能消散。
龙阳邢家
那日大战过后，消息婉婉转转几日之后传到了南疆的邢家，邢家收到消息后大震。邢夫人更是在震惊之后一病不起，身体逐渐消瘦下去。
邢瑞风亲自带着邢家一众高手前往那日大战之处。风沙掩埋了一切，再也找寻不到当日大战的一丝痕迹，只是风沙依旧，如天地的嚎哭，祭奠着这里的过往。
“家主？接下来怎么办？”一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
邢瑞风如一尊屹立在寒风中千年而不倒地石雕，直视着那处沙场，手中的长剑被手掌捏的“吱吱”作响，脸上的仇恨渲染了周围的一切，黄沙飞舞，狂风呼啸，一片肃杀。
“搜！”邢瑞风一声低吼，“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
“可。。可。。。可是，家主，这下面是万丈悬崖绝壁，纵使修道之人也不敢随意纵身而下，少爷他？”站在一旁的侍卫身影有些颤抖的说道。
邢瑞风转过身，如一头刚刚放出牢笼的猛兽，眼中尽是嗜血的杀意，“我说过死要见尸，你没有听见吗？”
“是，属下明白！”说完立马转身带着一众其他的侍卫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开始了全面的搜索，寻找可以到达悬崖之底的通道。
邢家的一众侍卫在这无名的山脉之间，来来回回搜索了不下十余次，但仍然找不到可以下到绝壁底部的通道，这片群山仿佛就是一个圆周，将这山脉地下的一切都包围在内，将纷扰的世俗隔绝在外。
邢瑞风站在当日邢天羽跌落的那处绝壁，眼眶中噙着泪水，身上的长袍在风中飞舞，猎猎作响。
“天羽，也许爹就不应该让你走这条路！”声音很轻很轻，夹杂着后悔与悲伤，“曾经想你可以叱咤天地之间，笑傲无尽苍穹，而如今我只想你在我身边，一切安好便可！”
纵使邢瑞风再三坚持，最后也不得不作罢，心中的希望之火逐渐熄灭，最终消散在一声叹息之下。
祁州大陆极东南之处，小岛之上，一排排吊脚楼挂在两侧的山岩之上，在众多吊脚楼之间，有一间与众不同，此间如宫殿一般，楼前的台阶之上雕刻着象征着吉祥和平的图腾之印；与台阶相连的是巨大的竹子铺就的平台，平台的正中央正是那如宫殿一般的建筑，屋顶四角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弯月钩；上面的瓦片如琉璃，在阳光下光芒四射，透露着祥瑞的气息。
楼前的台阶两边正站立着两个守卫，守卫一身白色着装，头上包裹着的一块白布在后脑上打上一个结，将头发全部包在其中，白布正中间额头处印着一个如烈火一般的字“唐”。
平台上的建筑门旁两侧也站着一样的打扮的两个守卫，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好像是化石，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门口，手中的刀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宫殿建筑之内，以中年男人坐在中间，身着一黑一白的两人分别站立在那中年男子的身边，面色冷峻，身上环绕着一股寒气，两侧的座位上坐着几位白发老者；一袭众人目光都集聚在厅中央的男子身上，此男子面朝着中年男子双膝跪地，头深深的顶在地上。
“把头抬起来！不要在我唐振天面前装的唯唯诺诺，我很厌恶装腔作势之人！”唐振天轻泯了一口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属下不敢！”跪在地上的男子依然低着头，回道。
“不敢？你还不敢？”中年男子出言质问，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打，“给我把头抬起来！”
跪在地上的男子只得依命，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正是那日被白衣阴煞击成重伤的唐福，“是，宗主大人！”
“唐福，这些年你其他都没什么变，只是胆子变得不小！竟然敢违抗本宗的命令！”唐振天怒声训斥，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跪在地上的唐福身体一振，“属下没有！属下不敢违背宗主大人的命令！”
“没有？如若那天不是本宗留有心眼让阴煞前晚，你会将那邢家小子带到约好的地点吗？现在说不敢，是不是有点晚了？”唐振天话语之间透露出浓浓的杀气。
“不会，但是属下会带着另一样东西前去交给宗主大人！”唐福说完从怀中抽出了一张金色画卷，画卷一出，整间屋内闪耀着强烈的金光。
“这应该就是你信件中所提到的天云阁“圣榜”了吧？”唐振天脸上的杀气稍稍缓和，眼中有些惊讶的看着金光万丈的“圣榜”，“递上来给本宗看看！”说完身旁的黑衣男子走上前去接过“圣榜”将其呈给了唐振天。
翻过“圣榜”，将其交给了身旁的白衣阴煞，“你以为将圣榜交予我就能让我不顾那邢家小子？若是那邢家小子继续前往天云阁报道，那我族的计划岂不失策了？”
“宗主，属下认为邢家小子掉入那万丈悬崖，纵使修道之人也会一命休矣，何况他呢？”唐福出口答道，在说此话时，仿佛有一根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他的心头。
唐振天认可的点头。
“宗主，那现在这唐福该如何处置？”一直坐在一旁不发一语的老者问道。
“二长老，你可有何办法？”唐振天降问题又踢回给了提问的二长老。
二长老稍微怔了怔，将目光转向了身旁，“大长老，你怎么看？”
大长老眉头微微皱起，“此事颇难，唐福本是我唐族子弟，忍辱在外多年，而今又将天云阁圣榜带回，虽有错，但不应重罚，给予警告便可，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多谢二位长老提点意见，只是对于这唐福，我自有定夺！就不劳烦二位长老费心了！”唐振天端起茶杯又轻泯了一口，说道。
“那便是好！既然宗主已有定夺，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大长老说完起身带着其他三位长老走了出去。
“去将那些安插在其他与天云阁有染的家族内的人给召回来，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那儿了！”唐振天将黑白两阴煞召到跟前命令道。
待厅堂之上只剩下唐振天和唐福二人之时，唐振天走下座椅，来到唐福的身边，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我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说完露出了一抹诡异残忍的笑容，随即便走出了厅堂，留得唐福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