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空着手出门,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藤箱——那些随从想得周到,生怕他捧着两手贿赂去见公主会尴尬,找了个不太显眼的箱子给他装上。
跟安东尼一起来的,就是欧立克·布莱恩。他对安东尼十分恭敬,进门时都不敢走在安东尼的前面,只敢跟在后面点头哈腰的。安东尼知道他是哪根葱啊,你硬要装跟屁虫安东尼也不好勉强啊?就这么着进了小会客室。
塞琳娜公主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见到欧立克对安东尼恭敬,觉得自己倍有面子,拉拢安东尼这事儿做得太对了。她心里暗喜,拿出女王范儿来,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鼻子里冒出来的,“请坐。”
现在安东尼以为他跟公主是自己人呢,冲塞琳娜挤了两下眼睛才坐下。一旁的欧立克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乡下小子来头不小,打定主意跟这小子攀上关系。
塞琳娜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啊?”
安东尼一心想在这少女面前表现,杰克的交待他全都忘了,“就是一个轴师死了。我说,只要把巡捕房的萨尔奇、天星船务公司的波隆两人抓起来,这案子立即就破了!”
公主抬起空的奶茶杯子,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装做没有听到;欧立克坐立不安,偷偷的瞄一眼安东尼,又偷瞄一眼公主。
公主身边的侍女珍妮特冲安东尼使了好几个眼色,心里说:“要糟!这布莱恩家族在天星城里经营了上百年,就说天星城是他家开的也不为过。这天星船务公司就是他家的摇钱树,这巡捕房就是他家的打手。安东尼你这是在找死啊!”
欧立克想了又想,事关家族利益,就是霍夫曼大师的弟子也必须要得罪了。“这小子还不是一个轴师,多半是靠家里的关系才攀上霍夫曼大师的。”欧立克思考着,“天星城山高皇帝远,什么贵族也不怕。”想了想,说:“兄弟,你还没有开启感知轮吧?”
安东尼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说“感知轮”这个词,“什么是感知轮啊?”
他这一问,欧立克松了口气,塞琳娜公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公主不敢相信的看着安东尼,“你不知道什么是感知轮?”
安东尼再笨,也能感觉得出公主生气了,小心的解释说:“我就知道车轮、年轮。这个感知轮是不是很高级啊?”
“哈哈!”欧立克现在明白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可能仗着家里的势力胡作非为,但一定不是轴师。
公主怒气冲天的说:“你连感知轮也不知道,你……绝对不是轴师!”
安东尼看出公主已经怒火冲天了,可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我没有说过我是轴师啊?轴师到底是什么?”
公主猛地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使劲的喘了几口气,然后一跳而起,尖叫道:“把他抓起来!把这个骗子给我抓起来!”
会客室里本来就有两个随从,听到公主的命令一左一右的抓住安东尼的双手。安东尼本来是山里少年,手上也有几分力气,但是叫那两个随从一握住手腕,竟然上半身都麻了,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塞琳娜公主焦躁的走来走去。“太可恶了,太可恶了!这个骗子,这个骗子!”她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欧立克知道公主现在的情绪不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死于非命,甚至会央及家族。于是他推说那年青轴师的尸体必须很快处理,走了。
珍妮特趁着公主不注意,走到安东尼的藤箱边,装作拍灰的样子,用脚悄悄把藤箱移到桌子下——她明白,自己和这个少年今生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这只箱子了。
珍妮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一边摆好椅子上的垫子,一边想着对策。很快,她想到塞琳娜公主在生气的时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倒可以救安东尼一命。
“公主,这个骗子太可恶了!”珍妮特说:“先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然后杀了他!”
“闭嘴!你这个贱人,你懂什么?这样太便宜他了!”塞琳娜歇斯底里的叫:“我要摧毁他的意志,践踏他的尊严,让他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敢骗我!我要让他后悔!”本来这一通大叫是公主情绪激动时的胡言乱语,不过这么大叫之后,她突然觉得这法子高明之极,心情大好,“对啊!就这么办!”
珍妮特悬着的心放下了,至少暂时安东尼这个傻小子不会死了。为了加强效果,她还必须反着劝:“公主,他罪不至此吧?”
塞琳娜公主怒吼道:“我说他有这么重的罪他就有这么重的罪!叫杰克来,我要代表正义审判他!”
杰克很快跑到小会客室里。塞琳娜选了个高高的椅子坐了,身边是珍妮特和杰克。只给了安东尼个小孩子坐的小板凳儿,让他坐在塞琳娜公主的对面。就这么着,审判开始了。
公主严肃的说:“安东尼,你可知罪?”
安东尼挠着头皮说:“我到底怎么了?”
公主挥着拳头,“你冒充轴师,骗取本人的信任,罪不可赦!”
安东尼认真起来,“不对吧!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轴师,所以我没有骗你。就说昨天夜里吧,那也是你有错在先,对吧?”
“噗!”杰克笑了一声,立即捂住嘴巴。他晓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高升了。
公主气得浑身颤抖,大叫起来:“你这个猪,你这个猪!”跳起来举起小拳头照着安东尼就打。
安东尼觉得公主打得也不怎么疼,说:“喂,讲一讲道理嘛!总之是你错了,对吧!”
公主冷静下来,也不打了,下达命令说:“把他关起来,我不信我没有法子收拾他!”
杰克带着安东尼出了小会客室,听到门里传来塞琳娜砸东西的声音,更加觉得这是小**之间闹别扭。想了想,这古堡里有地牢,但是安东尼是大人物,那地方可呆不得,不过塞琳娜的命令也不能不执行。好在古堡里有一处地方,是专供布莱恩家族的子弟反省用的。
杰克押着安东尼来到古堡后的一间大房子前,那里的守卫打开了门。向里一看,却是一个图书室的样子。不过所有窗户都镶了铁条,出入的通道只有这道大门。
“大人,其实你跟公主道个歉不就完了吗?”杰克好心的提醒。
安东尼生气的说:“哼!我宁愿坐牢!”昂首挺胸的走进图书室。
杰克叹了口气,让图书室的守卫锁上了门。
“咣——”关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图书室回响,安东尼只觉得心一下就空了。想到这几天的经历,他只觉得在做梦。无奈的叹一口气,他走到墙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想心事。
古堡的书房有些特别,这里非常阴冷,只有一扇半米宽的窗户透进阳光,窗户上还镶着手臂粗的铁条。原来布莱恩家族曾经有过一个败坏家族名声的夫人,她出身高贵,不方便扔到地牢里去,于是把书房改做临时的监狱,让她在这里看书反省。后来家族子弟犯了错多半会关到这里来,让他们忏悔。
这里四面墙壁上也挂满了肖像画,不过这些肖像的原主人都是家族认为有罪的人,他们被放在这里展览,让子弟们引以为鉴。
一副落地的女人肖像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突然那肖像用男人的声音说:“你真的很像她。”
安东尼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那肖像自己动了,眼睛却突然变成两个深深的洞。安东尼哪里见过这样的景像,吓得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音来。
那肖像有如一道门一样被打开了,欧立克从肖像后面钻了出来。原来肖像后面是一条地道,肖像的两个眼睛就是观察孔。
“我没有看错,你确实很像她。”欧立克说。
安东尼长长的吐了口气,“你吓得我也够了,别玩了,很好玩吗?”
欧立克也不说话,用手指着安东尼的身后。
安东尼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子的半身像,那女子容貌也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双颊飞红,眼神羞怯,倒十分可爱。如果论五官相貌,和安东尼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安东尼不由好笑,“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像我,难道是我姐姐?”
欧立克守在地道的入口处,仔细的观察着安东尼的脸,突然闭上眼睛说:“不会错的,你确实很像她。不管了,”他睁开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你快逃吧!离开这里,到神国去。”
安东尼有些好笑的说:“我为什么要逃?你以为塞琳娜真的会杀我?哈,她会嫁给我的。”
欧立克同情的看着安东尼,就像看着一个呆子一样,“你想当一个轴师吧?你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是不能当一个轴师,对吧?”
安东尼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如此。比如说父亲叫他画羊皮卷,他非常努力也不能让父亲满意,可能就是因为他不是轴师;比如塞琳娜公主之所以会生气,原因也是他不是轴师。
欧立克看他有些心动,说道:“听我的,从地道逃出去,然后跟着朝圣者到神国去。就算你没有天赋,如果运气好,一样可以当上轴师。”
安东尼当然知道,在这块大陆的中央有一个小国家,名字叫神国,它是原神教的圣地。每一年,大陆各国都会有很多人步行到原神之国去朝圣,那是许多人终生的梦想。听说原神国连屋子顶都是黄金铸成的,在那里原神会展示他的神迹。
欧立克小心的看了看门,然后离开了那副肖像,向安东尼走来,“神国确实可以让没有天赋的人当上轴师。比如说格瑞森,他就没有一点轴师的天赋,但是在原神之国,他的父母花了很大的价钱,让一个神父为他强行开启了感知轮。”
安东尼不由好奇,“多大的价钱?”
欧立克摇头说:“很大的价钱,总之布莱恩家族还付不起这样的价钱——不过你可以去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