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特吃了一惊,他在此之前,怎么也没有发现,甚至没有想过这石塔屋顶石缝中会有鸽子。
奈曼伸出左手,鸽子便飞落在她手掌上。这是一只白鸽,铁喙赤爪,极为矫健,想必也是极为珍贵的品种。这时,巴鲁特才注意到,奈曼的手纤长而白嫩,柔若无骨。
奈曼将一根黑色的丝带系在鸽脚上,又利哨一声,白鸽便离开她的手,飞出石塔门洞而去。
奈曼回过身来,对着巴鲁特说:“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自己的形象。
奈曼说:“尸体存放的时间过于长的话,就会生出来一种毒虫来,这种毒虫叫做蚀骨,蚀骨之毒是我的黑珍珠蛇毒的三十多倍,人被咬住之后,不出一刻,就会全身肿胀溃烂致死。
巴鲁特想到这种厉害的毒素,就禁不住全身倏然。
奈曼说:“那里的尸体虽然没有时日久长的尸体,但是露天台上大都是使用了几百年的,天长日久,台上的泥土之中难免会一偶尸毒,倘若你偷人头被咬中,你死了事小并不可惜,但是你不能给我拿回来那两颗人头,耽误了我的大事那么我就糟了。”
巴鲁特忙说:“是的是的,我死不足惜,若不能给你拿回来人头就大事不妙了。那有没有解药什么的可以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奈曼说:“我没有办法使你不被蚀骨咬中名单是我有解药可以制毒。
巴鲁特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我要是被蚀骨咬中了,这和那里相隔千里,我回来找你医治,马力再快,人也是肯定在半路就挂了。
奈曼说:“就算你被蚀骨咬中也没事的,也不会完蛋。”
巴鲁特说:“为什么?”
奈曼一笑道:“我可以吧解药给你。”
巴鲁特听后大喜:“那太好了。”
他伸出手:“把药给我吧。”
奈曼说:“噤声。
巴鲁特不明白奈曼为何突然叫他闭嘴,但仍是依言闭嘴。
只见奈曼弯腰拿起一个瓦钵,然后在一方石桌上的一列青玉瓶中拿出一个较大的玉瓶,将瓶塞拔出,倒出黄褐色的液汁在瓦钵中。
巴鲁特立即闻到了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是见到奈曼把这个东西放在这个空旷之处,然后右手食指一弹,至家中就弹出一丝粉红的粉末,飞落在这个东西里面。
这个瓶子中黄褐色的液体立刻就像流水一样沸腾起来了,那种令人呕吐的恶臭也是越来越浓烈,巴鲁特只觉得肠胃一阵阵抽动,他咬着牙,拼命的使自己不呕吐。
这个时候,巴鲁特突然见到那两只守在石塔洞门外的小动物快速的爬了进来,从他身边一擦而过,确实看也不看他半眼,径直爬到了那个小瓶子旁边,探头便去喝里面的液体。
巴鲁特不由得大惊,平息观察。
只见两头巨蜥喝完液汁,立即变得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回头来又从巴鲁特的身旁爬过去,又出去守在门外的两侧。
然后便是被奈曼做代步工具的那种黑色的毒蛇,但是不止两条,而是这些毒蛇一条接着一条从石缝之中爬出来,有条不紊的列着队伍,到小瓶子里面喝液汁,然后一条一条都是编的萎靡不振,又藏入到石缝之中。
巴鲁特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小的一瓶液汁,看来是早被那些东西给喝光了,但是毒蛇回归石缝之中的时候,小瓶子里面仍是有原来那么多的液汁,丝毫没有减少,实施颜色变得黄了一些,恶臭也没有先前那样剧烈了。
毒蛇不再出现,便又有一群蝎子排着队从一条石缝之中爬了进来,一只一只的去小瓶子里喝液汁。
然后也是一只一只变得无精打采,爬回石缝中去了。
然后便是蜈蚣了。
然后便是蜘蛛了。
巴鲁特越看越是惊奇,越看越是毛骨悚然。
奈曼拿出一只青玉瓶,把瓶中十二合散倒入青玉瓶中。
她吧青玉瓶塞上瓶盖,给巴鲁特说:“带上。”
巴鲁特不由后退一步,说:“我带这毒品干什么?”
奈曼说:“你倘若被尸蛊咬中。这就是解药。”
巴鲁特说:“我喝下这样一瓶毒汁,难道不会立即被毒死?”
奈曼说:“平时你别说喝一瓶,就算只喝一口,也会被毒死,但是你中了尸蛊之毒后,尸蛊之毒与这十二和合散之毒正好相互克制,以毒攻毒,这两种毒在你体内都会化解于无形。
巴鲁特似懂非懂的听着,应道,“原来如此。”
他壮起胆子接过青玉瓶:“真的要喝一瓶毒汁才能化解尸蛊之毒?”
奈曼说:“而且,你若被尸蛊咬中,必须立即服下,倘若超过了一刻钟,便解不了蚀骨之毒了。
巴鲁特吐了吐舌头:“好毒的尸蛊。”
他将青玉瓶小心地放入他的皮囊。
奈曼说:一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巴鲁特说:“哪点?”
奈受说:“这十二和合散是专门针对尸蛊之毒而调制的,不能解其他毒物之毒,你别滥用。”
巴鲁特说:“我怎知我中的是不是尸蛊之毒?”
奈曼说:“这很容易,我告诉你怎样辨别,据我祖传的《丰年圣书》记载,尸蛊的头如蜈蚣,身黑,长四寸或一尺,多节,八足。倘若咬你的是这个东西,就是尸蛊无疑了。”
巴鲁特说:“倘若我投有看见咬我之物哩?”
那么是活该倒零。
他这本是故意刁难奈曼,谁知奈蔓不慌不忙说道:“你若被毒物咬中后,觉得口中如火燎,全身冷如冰冻,眼前金蛇乱舞,那就是中毒后的情景。
巴鲁特不由得很是叹服。
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马嘶,巴鲁特一听就知道是海东青的嘶鸣。
海东青的嘶鸣比普通的马远为宏亮悠长。
奈曼说:“白眼狼来了。”
巴鲁特说:“我们出去。”
奈曼说:“慢。”
范巴嘎说:“怎么?”
奈受说:“你割下你一绺头发来。”
巴鲁特不明白奈曼要他割头发的意思,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奈曼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进入我的石塔内部的男人,为了消除你留下来的阳瘴,你必须割下一绺头发来让我烧掉。
巴鲁特这才恍然大悟,他拔出蓝玉,割下自己一绺头发。递给奈曼,然后收刀入鞘。
他说:“你的这幅图,不如存放在你这里,待我取到人头后,再来跟你换取。
奈曼说:“我相信你既然答应,就不会失信,会为我取回人头来的,你不妨带走这卷图。
巴鲁特说:“但是我倘若不幸死在鄂特冈山,这无价的摔跤图岂不会就此遗失了。”
奈曼淡淡说,“这摔跤圈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即使掾遗失了。也毫无关系。
巴鲁特长叹一声,将卷轴放入自己皮囊之中”
奈曼打燃火石,点燃巴鲁特的头发,那丝头发燃烧,发出焦黄的气味。
然后,奈曼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巴鲁特在这个阴森诡异,隐藏了无数毒物的石塔里才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感到憋闷压抑,极为难受,他真想象不出,奈曼怎能自在这其中呆上一辈子,他忙转身就走。
他走出石塔的洞门,只见白眼狼牵着海东青,这凶悍的强盗居然也如那些虔诚的牧人一样,跪拜在黄沙之中。
白眼狼见巴鲁特从石塔中出来,不由露出了很是惊讶的神情。
白眼狼说:“巴鲁特,你竟然能进冰川神女的石塔,你真有福气呀!”
巴鲁特一见白眼狼,立即想起了被俘虏将要被奸污而被自己放了的可丽沙来。
他不由脱口问道:“可丽莎,她怎样了?”
巴鲁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关心起仇家的女儿来了。
白眼狼哈哈大笑说:“她的哥哥柯尔特见她光着身子披着你的皮袍子,当然能想象到她遭到了什么样的命运。柯尔特虽气得暴跳如雷!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也只得带着他的残乒败将将,带着他的两个美丽的妹妹回家去了。
巴鲁特不由松了口气,可丽沙被带回她自己的家去了,该不会遭到不测的危难了吧。
白眼狼大笑说:“巴鲁特,说实话,柯尔特的妹妹可丽沙实在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你真的艳福不浅,英雄享用美人”
却昕奈曼的声音说:“白羊狼,你莫要胡言乱语。”
只见奈曼已从石塔门洞里出来。
白眼狼说:“我并没有胡言乱语,句句属实。
巴鲁特微笑不说话。
他不想声明他没有占有可丽莎。
白眼狼说:“高高在上的奈曼,你飞鸽传书叫我赶来,有何吩咐?”
奈曼说:“借你的马一用。”
白眼狼不假思索地说:“好。”
他又说:“但是我这匹马是巴鲁特送给我的,性子暴烈,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征服它,你要骑它,你虽法力无边,却不知道有没有驯马之法。”
奈曼说:“这你不用担心。"白眼狼说:“哦?”
奈曼说:“我借你的马是给巴鲁特用。”
白眼狼说:“那么,你借走是厂。"奈曼说:“巴鲁特,你上马去。回来时,将马还给我。一巴鲁特从白眼狼的手中接过马缰绳,海东青见了旧主人,好不亲热,不停地用它粗糙的舌头舔巴嘎的手,巴鲁特看到海东青的眼角,有两颗大大泪珠滑落下来。
巴鲁特心中不由的叹息。
他抚摸一下马背,翻身上马。
奈曼从黄沙地上拿起几袋马奶,奶酪,黄油,干粮,递给巴鲁特说:“这是你一路上的粮食。一这些食物都是牧人们拿来送她的。
巴鲁特将食物袋系在马鞍上。
奈曼又说:“记住,我是要一男一女两颗人头,而且越是年轻早死的人的头越好。”
巴鲁特皱眉说:“是。”
奈曼转过身去,面对石塔说:“你可以启程了。快去快回。”
白眼狼跪着,向巴鲁特扬手:“再会。”
巴鲁特一提马缰,海东青一声长嘶,狂奔飞跑,不一会儿便隐没在巴丹吉林沙漠之中。
巴鲁特星夜兼程,餐风宿露,一路上,幸亏海东青脚力极性且持久,第四天上午,便到了鄂特冈山。
自古以来,鄂特冈山便是一座神山,它虽不及平原的城市繁荣昌盛,路上却是信徒如织。各种很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更是令巴鲁特大饱眼福。尽管他也强烈地感觉到,所见的一切皆受岁月组尘的风吹雨蚀,于古香古色之中散发出一种悲凉的沧桑意味。
不过,三天来,他一直独人匹马,横穿过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巴丹吉林沙漠,直越过风咬石头大如斗的大戈壁,进入悲凉、清令的阿尔泰山脉,渡过汹涌翻腾的扎布汗河,千里跋涉,他实在受够了风霜途中的寂寞难耐之若,这一下进入人流之中,不禁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温暖喜悦之感。
巴鲁特嗣f明了去山顶的路线,便一蹬马腹策马登山。
山顶有一大寺庙,内中养有数千僧人,终日钟鸣磐响,香火不断。
巴鲁特在去寺庙的路上,便看到了无数前往庙中进香的山民。
他随着山民走进寺内,但见黄檐碧瓦,锦绣辉煌。一尊尊或神态安详或横眉怒目或张牙舞爪的神像将人不自禁地带入一个神秘的如真似幻的宗教世界,令人不自禁地对这些神佛产生敬畏的心,而且寺中梵音漫唱,钟鼓轻敲,又令人感到佛界想和安逸的清心意境。
巴鲁特牵着海东青在寺庙中转来转去,突然间,他看见十数名身着麻衣,手持铜鼓的僧人在高声念咒,鱼贯而出,其后竟是被壮汉们抬着的二十多具白布缠身的尸体。
尸体后面是一群哭哭啼啼的人,想必是死者的家属。
然后又是一群黄衣僧人,都是手里拿着法器,一路上高声唱着很难听懂的经文。
最后是一群手持火铜的壮汉和看热闹的闲人。
巴鲁特见状,知道这是一群送葬队伍无疑,刚忙闪到一旁,等到前面的队伍都过去后,就混入了闲人中间。
队伍出了寺庙就转向寺庙的后面。
寺庙后面不远处有一座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石山,石山的石缝之中生长着一颗颗雄奇的树木,盘球如龙的松树,大自然的造化真是巧夺天工。
石山上面,建筑有一座巨石垒成的高台。
露天台。
队伍到了高台下面,就沿着石阶登台。
领先的麻衣僧人刚登上几个石阶,队伍后面就是手持火铜的壮汉们纷纷点燃上导火线,。
火铜暴响后,声音就像雷声一样咔咔作响,把人们的耳朵都震得发聋。
数声火铜之后,露天台下的巴鲁特注意到,台顶上突然飞起黑压压一片的乌云,巴鲁特知道,这就是食尸的秃鹫。
山民心中的神鸟。
估计这一群秃鹫的数量也有两三百只,振翅高飞,莎莎的怪叫,纷纷就到石缝中长着的松树上,石山上落满了黑色的大鸟,那种情景可算是壮观。
巴鲁特把海东青放在高台下,自己随着队伍登上了露天台。
台上十分平坦宽阔,容得下这一群送葬队伍是绰绰有余。
站在台上四处张望,东西两侧是一线刺入云天的峭壁,而南北两侧是无边无际的蟒荒草原,天苍地阔,若是有骚人来到此处,岂能不能感叹一番,念天地之悠悠?
巴鲁特见到台中央只有二十多具被吃尽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的白骨,不由得感到奇怪,千年以来这里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具尸体,怎么会只有这二十多具尸骸呢?
他立即明白了,骨骸肯定被收走了。
只见那些哭哭啼啼的死者家属有数十人走了出来,各自拿起一具尸骸,用麻袋装好,扛在肩膀上。巴鲁特发现,每具尸骸的手腕上都带着一个别有花纹的铁环,死者家属必定是用这铁环为标记辨认自己的亲人的尸骸。
收完昨日葬送的骨骸之后,那群黄衣僧人就开始围着台子四周做圆周运动,并且敲响法器,见诵经文,而且麻衣僧人也在那里做一些辅助的事情。
那些个壮汉把尸体放下,死者家属就各自在自己的亲人脚前烧起香来,哭泣跪拜。
然后那些掼尸的壮汉上前来解开裹尸的白布,三下两下榕尸体剥得赤条条的。
山民认为人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应该赤条条地回显赫还是默默无闻,是富甲一方还是,一贫如洗,都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一律受到平等的对待。
人生来本就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