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墨家村内走,洛郁离越是瞠目结舌,墨家村所有的房屋楼台都布满了各种机械。
比如说取水用的引流道,每一家一户的水源都是直接连通到山顶泉水上的,根本不用做打水,储水这样繁杂的工作。
还有风磨坊,有许多人家里都有一风车,风车下连着一个大碾盘,只要有风,这个碾盘可要比驴子拉磨好使许多。
还有就是漫天飞舞的千机鸟,蓝玉介绍这是一种靠内力驱使的法器,成本低廉,只要有些内力功底的人都可以驱使,用来赶路比轻功要方便许多,就是有些新人容易发生飞行事故,不过就算这样,也有缓速伞缓冲,不会有生命危险。
类似千机鸟,芥子环这种方便的法器发明墨家村还有许多,其功能之广泛,应用之便捷连洛郁离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少爷都垂涎三尺,但可惜的一点是,墨家村有祖训,除了剑以外,一切法器都不得带出墨家村,所以洛郁离也只能在墨家村感受一下如此发达的科技文明。
墨飞霏拉着洛郁离的手向前跑了几步回身道:“我带你去见我娘,蓝玉你就去看着南宫谷好好练功吧。”
说完也不等蓝玉答应拉着洛郁离就走了,一路上有许多人跟墨飞霏打招呼,墨飞霏都是飞也似地回礼后就奔走了,蓝玉看着觉得好生无语大喊道:“你别忘了之后带他去见族长!”
“晓得哒!”
就这么一会儿,墨飞霏就跑出去许多路,回话的声音变得若隐若现,剩下南宫谷和蓝玉面面相觑。
南宫谷一脸哀求道:“哥,求求你,不去观星石干什么都可以。”
蓝玉嘿嘿一笑道:“那好呀,那我们今天去闯剑林。”
南宫谷向后仰去躺在大街上:“那你杀了我吧!”
……
墨飞霏的家临近那座最高的木塔,是一间四合院的结构,院门上没有锁扣,只见墨飞霏右手在门前虚划了一下门便向右侧滑打开,院内布置了许多看起来十分繁复的机械,墨飞霏不像蓝玉那样热衷于给洛郁离介绍墨家村的新奇事物,在她眼里这一切都稀松平常,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跟洛郁离说明的。
洛郁离也只好跟着墨飞霏飞也似地钻进了屋内,墨飞霏脚还没踏进屋子就大声喊道:“娘我回来了!你猜我带谁来了。”
屋内坐着一位妇人,看起来保养得极好,皮肤在这个年纪都没有松弛的迹象,只有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可以看出她年岁不小,妇人与墨飞霏的性格截然相反,只是看着她就觉得极为沉稳。
妇人原本在桌案前练字,听着墨飞霏的声音提笔缓缓搁置在笔架上抬起头道:“难不成木野狐那小子又回来了?”
墨飞霏一把将洛郁离拉进来嘿嘿一笑道:“不是,娘你猜他是谁?”
洛郁离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滞,眼前的人他是见过的,十年前,在广陵的灵堂中,这妇人曾经与他一同跪了一天一夜,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最后在娘亲安葬后就离开了。
那妇人看见洛郁离后也呆滞了一下,手中还未放稳的毛笔微微一抖震倒了笔架,但是妇人毫不在意,有些感怀有些欣喜,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洛郁离点了点头,一旁的墨飞霏有些惊讶看了两人一眼道:“原来你们认得啊?”
洛郁离摇了摇头道:“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不知道前辈身份,是晚辈失了礼数。”
墨飞霏看着一本正经的洛郁离嘿嘿一笑道:“别这么一本正经嘛,这是我妈墨红绯,是青白姨妈的姐姐。”
洛郁离微微一愣,娘亲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在墨家村还有一个姐姐,听娘亲说,她从小就是孤儿,是在墨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
墨红绯看着洛郁离的表情大致也猜到了洛郁离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姨妈微微叹了口气道:“青白她,最终还是不认自己是我们家人么,也怪不得她,毕竟是我们一家亏欠她的。”
墨红绯示意墨飞霏去看茶,自己则邀请洛郁离前去大厅坐下,看着洛郁离略带疑惑地表情了,缓缓开口道:“青白她亲生父母,在青白极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是我们家收养了青白,但是我爹一直视青白为累赘,我娘虽然宠溺青白,可惜早逝,自那以后我爹就更加不喜青白,总是呵斥青白,说我娘是因为照顾她操劳而死。”
说到此处墨红绯又叹息了一声道:“青白这孩子从小又是倔脾气,我爹几次呵斥之后,她便不回家了,每日不是睡在星石台就是睡在剑林里,闲暇时用木棍写字打发时间,过着小邋遢一样的日子,有些墨家村的人见他可怜,但又不好插手我们家务事,就大家一起轮流给青白做饭吃,请她来家里洗洗澡之类的,就这么顺手照顾青白。”
“日子原本可能就这样过了,但是没几年一件震惊墨家村的事发生了,那一年墨家三年一届的试剑大会,十三岁的青白第一次提剑,夺魁了。”
“试剑大会是墨家二十岁以下的青年俊杰一展身手向整个墨家村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一般年过十二岁便可以参加,夺魁者便有入墨家剑冢的资格,剑冢之中都是墨家先辈行走的佩剑,只有两种人有进入剑冢选剑的权利,一种是悟通八方星石,闯过九天剑林。另一种便是试剑大会夺魁。”
“谁都不知道青白是怎么修炼的,她用的是她自创的心法和剑招,名为‘字剑诀’,年仅十三岁的青白,就创出了这套击败了墨家村各路俊彦的剑诀,恐怕要让天下那些自诩宗师高手的盗名之徒无地自容吧,不过可惜的是青白离开后这套剑诀在墨家村也就失传了。”
“青白试剑大会夺魁之后,在墨家村声名鹊起,许多人都开始关注这个一开始只是可怜她才给她一口饭吃的小女孩,我爹也有些后悔,数次让我去劝青白回家,但是青白几次三番都没有理会,次数多了,她见着我也觉着有些厌烦就一直躲着我们,后来我也便没有去劝说过青白了,但是在青白十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墨家村的族长来我们家提亲,这提亲的对象并非是我,而是离家数年的青白。”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不得不承认我爹是个功利之人,这门亲事对他来说就好比天上掉下了个馅饼,为了促成这桩婚事,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还使上了一些不大光彩的手段,但都被天生聪慧的青白识破了,不耐烦我爹如此做法,那年青白又做了一件震惊整个墨家村的事情。”
“十七岁的她一夜之间观遍八方星石,破开九天剑林,第二天去剑冢取了第二把剑扬长而去,留给墨家村一个传说,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墨家村。”
墨红绯说完这些,就没有过多得再解释什么,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奈,有些伤感道:“大概因为我爹的缘故,青白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我们家人,但是我爹前些年也过世了,这代恩仇就当他过去了吧,青白的孩子我自然也当是自家人,你若是不介意便喊我一声姨妈吧。”
洛郁离沉吟了一会儿微微躬身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但是若是我娘不认自己与前辈是一家人,晚辈也不好越俎代庖,希望前辈能够谅解。”
墨红绯并未执着,淡然一笑道:“果然跟你娘亲极像,无妨,若是你真的应承下来,我倒是有些不敢应呢,日后到那边去见着青白恐怕还要被她数落。”
洛郁离没有多言,此时墨飞霏刚好拿茶进来,墨红绯对着墨飞霏道:“飞霏,郁离来这对墨家村想必不是很适应,你带他去外面走一圈,再去跟族长那打个招呼。”
墨飞霏放下茶水应了一声,墨红绯又转向洛郁离道:“墨家村没有外客,所以没有客栈,寄宿不是很方便,你若不嫌弃,寒舍还有几间空屋,我一会儿整理一下,不如就住在我们家吧。”
洛郁离推辞了一番,但墨红绯执意让他住下,洛郁离想着在墨家村寄宿确实有些不便,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最后墨红绯端起茶抿了一口,对墨飞霏道:“你就带郁离先去族长那吧,晚了就不太方便了。”
墨飞霏说了声好,就拉着洛郁离的手往外走,后面的墨红绯轻咳了一下道:“这么大的姑娘家,不知道礼数么?”
墨飞霏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回头吐了吐舌头道:“人家开心嘛,而且郁离不是自家人么,有什么关系。”
洛郁离和墨红绯对视一眼,默契地无奈一笑,并未点破。
有些人就是有着这样的特质。
看着她,你便会开心起来,觉得忧愁烦恼离自己远了。
于是也不希望忧愁烦恼会找上她。
用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
留下她这种无忧无虑的气质。
顿时这个世界都变得开心了起来。
无关风月。
本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