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火,明艳的霞光流动在沐风的身上,弥漫着淡淡的忧虑。几天过去他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这奇异的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迷林,每一个地方都好像是方向,却又没有方向,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有多复杂,有多可怕,他都不会放弃。
沐风深吸一口气,凌空翻了几个跟头,落地转身时面上又挂着春风般的笑。笑已如春风,春天还会远吗?他又抖了抖衣襟,眼中绽放着光彩,大步向前走去。
路边一正在玩耍的小孩突然挡在了他面前,恨恨地看着他道:“你不能走。”
沐风看着他一脸的倔强与严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笑道:“我为何不能走?”
小孩看着他说道:“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杀了你的朋友,你会不会让他走?”
沐风道:“不会。”
小孩大声说:“所以你绝不能走。”
沐风完全没懂这个小孩的意思,却被他认真的表情怔住了。
小孩看着沐风的眼神有几分哀伤,“因为你杀了小六。”
沐风疑惑了,问道:“小六?小六是谁?”
小孩道:“小六是我的朋友。”
沐风更加疑惑,却又觉得这个小孩很有趣,双手环胸,道:“你说我杀了他?”
“就是你杀了小六的!”小孩说得万分肯定。
沐风瞬间觉得有几分无奈,笑道:“我要杀他,是不是得先见到他?”
小孩正色道:“是的。你虽然没有见到他,却已经杀了他。”
沐风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也遇到过不少奇事怪事,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小孩,“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又怎么杀了他?”
小孩突然跳起来,指着沐风的脚,言语中竟是说不出的悲伤,“他就死在你的脚下,是你杀死他的。”
沐风低头一看,发现一只蟑螂有半截被他踩在脚下,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僵硬了。
“你现在是不是已看到他了?”小孩又气又急地叫道,紧咬着嘴唇似是要哭出来。
沐风苦笑,“看到了。”
小孩道:“那你是不是已杀了他?”
沐风退开一步,苦笑道:“我承认。”他不得不承认,那只蟑螂确实死在了他的脚下,可他还是不明白,问道:“他是你朋友?”
小孩道:“他叫小六,是我的好朋友。”
沐风忍不住道:“你和蟑螂做朋友?”
小孩昂起头大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和蟑螂做朋友?至少他不会害人!”
沐风打量着这个小孩,八九岁左右,全身脏兮兮的,可他说出的话却已不像是一个孩子说得出的。
世上每个人都需要朋友,有的朋友之间会相互信任,相互帮助,在必要时挺身而出,甚至是拼命,而有的朋友却是表里不一,见利忘义。很少有人把动物当做朋友看待,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远比它们高贵,可现实中很多人往往还不如动物。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我被欺负,独自一人的时候都是他陪着我,他就是我的朋友。”小孩又道,“而现在他死了,我的朋友也没有了。”
沐风心中一片酸楚,他很了解那种没有朋友的孤独感,可他现在却不知该怎么办才能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看着小孩倔强的面容,他突然眼光一亮,笑道:“其实你还有朋友。”
小孩问道:“谁还是我的朋友?”
“我。”沐风俊眉轻扬,“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小孩吸了吸鼻子,笑了,“你会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帮我?”
沐风道:“当然。”
小孩突然兴奋地道:“好,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我现在需要钱去饱饱地吃一顿,再睡个好觉。”
这个孩子确实需要帮助,他也乐意帮助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沐风拿出银子递给小孩,看着他兴奋的笑,眼中也满是笑意,“我现在有事要办,以后还会再见的。”说完已准备转身离开。
小孩突然蹿到他面前,张开双手,道:“你不能走?”
沐风苦笑,可他现在确实急着离开,问道:“我现在还不能走?”
“你绝不能走,因为我本就是在这里等你。”小孩严肃的表情有几分滑稽,一个孩子像大人一样说话,无论说得多郑重都难免让人觉得好笑。
沐风却没有笑,疑问道:“你在等我?”
小孩道:“一直在等。”
沐风道:“如果我们没有经过这里,你也会等?”
“一直等!”小孩正色道,“直到你出现为止。”
沐风不解,“你为何要等我?你知道我是谁?”
小孩道:“我知道你叫沐风,我等的就是你,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在这里等你。”
沐风道:“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是不是一定会做到?”
小孩道:“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因为我是一个守信的人。”
沐风怔住了,这完全不像是说一个孩子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这世上能真正守信的人又有多少?一个孩子竟能够做到,这就不禁令人佩服了。
沐风又道:“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又为何要等我?”
小孩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想他一定是你的朋友,他让我交给你一件东西,再给他带一句话。”
沐风是在想不出在这个地方有什么朋友,直到小孩从隐蔽的草丛里拿出一把剑。这是一柄普通的剑,可沐风一看到它表情立即变得很复杂,因为他已认出了这柄剑,一柄有着无坚不摧的力量的剑,它曾洞穿了毒老大与严既章的咽喉。沐风永远也忘不了这柄剑,更忘不了剑的主人。
现在已入初冬,天气也渐渐变得寒冷,沐风却觉得春天近了,他欣喜地问道:“他让你带的什么话?”
小孩道:“他说你若想见他,今晚便到利州城吉祥客栈,他会在那里等你。
夕霞的余晖淡淡洒下,沐风从未觉得晚霞如此美丽,他又问小孩,“他难道认为我一定会去?”
小孩道:“他说你一定会去的。”
沐风承认,仍问道:“你也认为我一定会去?如果我不去,你岂不是失信于人?”
小孩正色道:“你当然会去,因为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失信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