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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西界

能认识别人,是聪明的人;

能认识自己,是有智慧的人;

聪明,会反被聪明误;智慧,只会让人更加智慧。

——《闲话》

********************

嘴小,却可吃尽天下;

纸小,却能书写千年;

步子小,却可以驰骋天下。

这其中颇有思量,但说是一回事,放在功夫上又是另一回事。

「以咫尺之步包罗无量之风」

不语该怎么办?

·····

这里感觉不到风,一丝风都没有,安安静静,好像一切都不存在;

这里到处都是风,肉眼可见的轨迹像道道蚕丝铺天盖地;

这里只有黑色和白色,就像一副素描,白色的是纸,黑色的是铅笔的轨迹,那轨迹在轻轻的颤动,颤动得就像迎面吹来的风。

一下,两下,三下……这里的一切都在轻轻的吹拂,从未中断过。

而你的身体依旧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只有你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和吹拂的“风”一起在闪动。

这里是哪?

这里是“西界”。

不语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头上,东瞅瞅西望望,脸上写满了好奇。

这是一幅如此怪异的画面,就像把一个3D的彩色模型塞进一张黑白的素描画里,不仅看的人觉得别扭,里面的人也很别扭。

不语清晰的感觉到这里风的灵气是如此的充盈,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调动这些灵气,不能制造哪怕一丁点风,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见过。

“儿子,炼神和修仙听起来很玄妙和不可思议,但它们都是从最平常的东西开始慢慢积累的,走路、奔跑、跳跃、挥拳、踢腿、将每一种练到极致,就成了神功和仙法——把数不尽的平凡巧妙的聚集在一起,就是无与伦比的神奇”。

父亲走之前留下了这句话,不语在细细品味。

“一直坐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先到处走走再说吧”。不语一个鲤鱼打挺挺出一个筋斗,转眼间已在十步之外。

这白纸黑印的世界虽然诡异,但是花草树木河流岩石却是应有尽有,不知是有人忘记了上色,还是这里根本上不去色。

不语蹦蹦跳跳不知走了多久,这里除了颜色特别、灵气充沛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知道,父亲带他到这儿来又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一定是有原因的。

“倒是因为什么呢”?

思考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不语不知不觉间从蹦蹦跳跳变成了小步慢踱,一边思索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凭空思考就能有眉目的,不语只好放弃了。

可当他收回思绪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素描的世界在一刻不停的吹拂,可之前只能通过肉眼才能发现。

可现在,不语却可以用身体清晰的感觉到,感觉到四面八方那磅礴隐晦的风,因为他的身体,竟然在轻轻的吹拂。

——如呼吸般悠远绵长

当他发现了这样的状况之后,这个素描的世界,开始不一样了。

眼前的一切不再有节奏的浮动,变得死气沉沉,就像真正的素描;

耳边却出现了风鸣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清脆、时候浑厚,从四面八方一起涌现;

还有风,或大或小、或急或缓的风,不是从四面八方,竟是从身体内部向外催发。

前一刻只有眼中的一切在动,而此刻,只有眼中的一切一动不动。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永远让你跟不上它的脚步

——不过脚步始终是脚步

——不管它怎么走

不语在向前走,很慢很慢得走。

每一脚踩下去都让他不由的心中一荡,那感觉就像走在云里,又像走在空中。

此时他不再是控制风的人,他是控制人的风。

只有真正融入其中,才有可能深深的爱上:或人,或风。

其实:

画虎画皮难画骨,并不是画不出,而是很多人看不见

知人知面不知心,并非真的不知,而是想知道的人没有付出自己的真心

——此时此刻,不语的不设防,让风完完全全了解了他的内心

——而走进内心的风,也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不语

这就意味着,风已经成了不语身体的一部分:一念生、一风起,不语控制的再也不是风的灵气,而是本原的“风”。

因为他自己,就是风。

在不语的身后,他每走一步,前一刻的身影就被风勾成一幅人像。不知走了多少步,不知画出多少身影,就像一列人和人串成的火车。

起初,这些身影和花草树木一样纹丝不动;

慢慢的,身影越来越多,开始有动静,黑色的轮廓好像在呼吸、在吹动;

最后,当不语迈出第一百步的时候,身后的九十九个身影连同那些铅色的山水草木瞬间支离破碎,化成万千黑羽当空乱舞。

黑色的羽毛像一个大盖子将不语罩在下面。

不语走一步,盖子就动一下,好像永远都走不出去。

不语看着漫天的黑色羽毛,呆呆的出神。

“虽然这东西很奇怪,但是我来这是为了什么?老爸只说带我去个有趣的地方,从天上掉下来到这里,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对了,是‘迷踪步’,老爸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带我到这里来的,莫非在这里练功会有奇效”?

——如果你面对的东西让你茫然无措,就想一想你最初要做的事。

风者,来去无踪,无量也;

——不语静寂成风,在黑羽下翻转腾挪

步者,一跨而已,咫尺也;

——一步动,千羽动,咫尺而已,一动千风

以咫尺之步包罗无量之风,萦回缭绕、尽在步履之间;

——一步虽小却策动群风;步不动,风不能动;滚滚长风皆系于步履之间

是谓“迷踪”。

——人动千风如风卷残云,怎能不醉,此乃“迷醉”

——步踏群风如蜻蜓点水,如何踪迹,此乃“无踪”

不语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师傅”留下的口诀多了几个字:

【自成风,游天下,落尽风羽,不复迷踪】

步停了,风停了,不语轻轻触地。

一双银亮丰满的羽翼,在背上——

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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