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贺士卿拉着我穿过内堂去敷药,忽听有人唤,贺士卿一愣,牵我手的手紧了一下,又放开。
“娘亲?!”回头,泣下。撒开我,扑过去拥抱。
“好了,好了,我家卿儿长大了,怎么还是这般爱哭?”妇人轻抚他的脸,淡然的笑,眼角却已是湿润。想来,十年未见面,之前虽醒来也一直在闭关疗伤,这是生离之后的重逢,只差一步便是死别呀。
“怎么样,你还说不是,卿儿的背影,我可从来没有认错过。”妇人脸上溢满慈爱,又夹着淘气,得意的冲身后的人说道。
“是啊,阿琪从来都不错的。”一个男子,有刚毅的眉,削薄的唇翼,凝视溺爱。这便是贺士卿的父母,般配的一对。在我身旁曾经也有一对这样的眷侣,师傅和师母,可惜,他们因为我,都不在了。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幸福。
“卿儿,你先回内院去,我有些话呀,想和安安姑娘说。”妇人道。
“可是,安安受了伤,我……”贺士卿还想说什么,
“还信不过娘亲么?”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脸红的可爱。转身说“你也是,先去席上,我等等就到。”
“阿琪,你伤刚好,我陪着吧。”男子轻言。
“嗯?!”怀疑的看着男子,男子笑道“好,好,都听你的。卿儿,走了。”完完全全的宠溺呀!一时间心里羡慕嫉妒恨都有。守候了十年未变,宠溺的爱,早已把你的一颦一笑渗入骨血,我明白了为何苏琦舍弃世俗甚至来蜀山九重清修的原因了。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心里有些酸楚。
“安安,想什么呢?失神很久了,”
“啊?!没有,”眼前这个妇人,举止优雅,一心一意的为我擦药,深情而温润,美丽,不仅仅是美丽,有摄人心魄的气质,这就是他的娘亲。好亲切。
“叫我姑姑就好,和世儿一样,”
“苏轼?”
“嗯。这孩子从小就粘我,这不刚听说我醒来,就来了”从药架拿出另一瓶药,“我还说,卿儿怎么会大庭广众下抱着个女子,原来是安安,”轻吹伤口,气吐如兰“好了。伤得不重,过几日便好。”
“谢谢,姑,姑姑”我有些紧张,脸红了。毕竟从小到大,我接触亲密的女人就两个,师母和乐乐,跟师母有关的印象都模糊了,而乐乐从来不会这么安静的跟我相处。
“客气什么,都快要是一家人了。”执我之手,边言边笑。
“我,”顿塞,不知该说什么。
“安安,跟姑姑说实话,你喜欢我家卿儿么?”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想,如果我说喜欢,可是我没有那个感觉。就是对苍羽的感觉,我对苍羽那才是爱吧,虽然我知道没有结果。这样说是欺骗,贺士卿为我看得出付出了不少,我不想他伤心。若说不喜欢,没准第二天就有李贺联姻的消息,这样彤彤更木有胜算。那个傻妮子,用情至深。其实我未料到,当时心底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想留个机会给自己。
“算了,看得出来,卿儿是喜欢你的,你又不讨厌我家卿儿。哎~来日方长啊,不着急。”轻叹一口气,冲我展颜一笑。
“姑姑!侄儿见过姑母!”见苏琦出来,苏轼猛然从椅上站起,又连忙半跪行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华衣宽袖惹得瓷盘落地,碎得灿然,满座噤声,一瞬便安静下来。
“世儿,这么久不见,还是这般莽撞。”招来小厮把残渣收去,又点头示意我归位。
“惹大家见笑了。”苏轼微低头。
“今日,苏琦见过大家了。十年未见,恍若隔世!”刚在贺士卿与彤彤的关心以及李珊的愤恨中落座,便听到苏琦的话。“苏琦让大家担心了,先干为敬。”冲在场的众人举杯,众人站起,右手边众门主和声道“贺夫人客气了。”刚才未见,董家和许家的门主是带着门主夫人的!难怪要留四个座位!
“这酒第二杯要敬给救了我的安安姑娘,承她的霜花,我才得以重见天日。”移步我的席前,亲自斟酒,美目流转里是真挚的谢意,不含半点虚假,果然是真性情的女子!我体内里流着龙帮重情义的血腾腾的燃烧啊!
“贺夫人严重了,这十年不渝的守侯,年华难再,这杯酒该安安敬贺门主才是!”我端酒,向台上的男子示意,男子报以微笑举酒饮干。“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敬你们!”这样的鸳鸯,我羡慕也佩服!这句话我多想说给师父师母,多想啊!
经我抛砖引玉,众人再次站起,齐道祝贺,气氛达至高潮。我心中却隐痛难愈。
“掌门公子到!”门外一声通报。郝正楠?他来做什么?我喝酒已有些晕了。面色潮红。看我旁边的彤彤有重影了!
“你,起来,本公子要坐在这里。”郝正楠一脸痞气的指着彤彤,彤彤低声退开,挪到最后的席子。这貌似也是正常的。
“哼!这次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郝正楠悼念有词的在我旁坐下。我抬眸,露出个还算冷静的眼神,看着,他的脸变形了……
“喝酒,喝酒。郝公子难得来,来来来,偶亲自倒酒”讨好的给他倒上一杯。
“算你识相!”狼爪子趁机往我身上乱摸。哎~死性不改啊!我刚要发作,就看到我面前的人飞出去了,标准的抛物线,‘咚’的一声,落在墙角了。再回头,未染坐在不邪旁边淡定的品茶,跟没事人一样。
看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郝同志,好强啊!我在心里赞叹下。未染的心理素质和身手都是一流的说。我对未染的景仰再次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呵呵,郝公子不在多喝几杯么?这么难得的酒~”众小厮冲上去扶起,五官走形的郝正楠眼神很犀利,盯着我,“哼”拂袖而去!
靠!竟然还能动。这货难道有备而来?!小半个月以前刚被我收拾过,这红果果的刚能下地吧,被未染摔一下竟然还能走的这么摇曳生姿、花枝乱颤?!这货也是牛人!
“未染,救我一命,跟你喝一个~”尾音好长。
“安安,不要再喝了,你醉了。安安,”贺士卿还红着脸,见我端酒杯欲饮,忙压下。
“贺士卿?!你算什么啊?凭什么管我啊!”我不满,红着脸问。
“安安,你干嘛呀?你醉了,”我往前一扑,身不稳,斜倒在未染身上,未染皱眉,贺士卿过来扶,双手架着我。
“切!我想喝,你管不着。”趁他分心,端起酒杯豪饮。酒入愁肠,莲步生生寸断,咽喉火辣辣的疼。靠!郝正楠果然是有备而来,他下药了!腹部如刀绞。
“啊……”呼出声,上下齐攻,头胀腹痛,好悲催的境遇。
“李珊!你做了什么?”贺清予大呼。
“我,我只是把不邪师祖的醉生梦死加进她的酒里了,其他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啊……”李珊看着我扭曲的五官,急忙摆摆手解释。
“哥,你知道!”贺士卿急。
“我,我看到了,只是没想到,她……”贺清予把李珊拉到身后护住,才解释。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
“只有你动过她的酒!”意识消失前,看到贺士卿愠怒的脸,抱着我,胸膛里像是良夕的心跳。彤彤又哭了,泪洒在我手背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看白雪的脸,就回头,看到她略有所思含笑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