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瞎子歌一听,脑袋顿觉“嗡”的一声晴天霹雳,不由得眸光四射,满脸怒容地逼视着他,大声地喝问:“她也跟来了?”
罗龙也被他的吼声吓了一顿,却又不得不说明内情:“俺就让她在背后悠着跟着,想不到咱们中埋伏了……”
瞎子歌不由仰天悲叹。他这两次参加偷袭敌营,图的是什么吗?还不是为吕漫身先士卒,荡平前路,为她创造一个无敌而幸福的战场后勤。如今,千算万算,罗龙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你这混蛋,咱俩都在这里出生入死了,你还敢让她也卷进来?”瞎子歌忍不住对罗龙破口大骂,他的纵容,直叫他情何以堪啊!
罗龙也激动地辨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漫那股倔劲,咱俩都来了,她一个人会睡得着吗?”
瞎子歌又回身拨掉了射来的几支稀疏无力的冷箭,脑海里浮现着那个手执缰绳的少女影像,想想过往八年的相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吕漫那贞烈的个性,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喟然一叹。
此时,强虏们见他已经安全突围而出,也不敢追赶,只好退回去重新重兵布署,提防着他们反击。
瞎子歌回到大家的身旁,大家都当他是英雄般,欢呼着他的归来,但见他却紧蹙着双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都停下了欢呼,怔怔地看着他。
“你没有看见她?那她一定是被人抓起来了。”罗龙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心急如焚地说:“你不去,俺去!”
说完,转过身便要冲向强虏,忽然,银芒一闪,一杆大铁枪“当”地一声闷响,击在他的大盾上,阻止着他的去路。
罗龙一怔,回望着铁枪的主人一眼。
“慢着,我跟你一起杀回去!”瞎子歌沉痛地从喉咙里挤出哽咽的声音。
“好!”罗龙也悲壮地应了一声,好男儿不救妻儿,仰俯有愧天地!
当即,罗龙撒开大步,举着刀牌,身先士卒地冲向了强虏的阵中去,愤怒地挥舞着他的大刀,誓要杀开一条通向吕漫身边的血路。
瞎子歌也翻身上马,这时候,百夫长却走过来阻止了他。
“慢,慢着,你们都在说什么呀,说什么又杀回去了?”
瞎子歌沉默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大家道出了原由:“吕姑娘从背后跟来,却没有跟上咱们,可能被强虏抓去了,我们现在要回去救她,这次就不用劳烦大家了,大家只要从这里顺着上山,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又要扬缰,却被百夫长挡在马前,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家伙,还真的不拿咱们当兄弟?老实说,老夫当了二十多年兵,从来没有见过像你林歌这样神勇的人,咱舍不得你一个人去冒险。”
大伙儿听了,也即时应声嚷说:“对,咱们也舍不得。”
瞎子歌心中一暖,强忍着感动的泪水,沉声地说:“我就是把大家当是兄弟,才不让你们为了我们的私事而冒险。”
百夫长却在这时趁机提高嗓音,建议大家说:“各位,咱们也再追随瞎子歌杀回去吧,不要忘了,咱们是来袭营夺粮的,不是来玩中埋伏的,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回,落人话柄!”
“对,敌人就剩下两百多人了,现在大家的兵力相等了,只要大家再加把劲,他们就会溃不成军的!”大家被百夫长一言惊醒梦中人,想起了自己原来的使命,便决意利用这个机会,追随瞎子歌再杀回去,把强虏彻底打败,一雪刚才的狼狈耻辱。
“好!我就为大家开路吧!”瞎子歌见大家又斗志昂扬,热情高涨的,也很亢奋,铁枪“呼”地划了一道曼妙的枪花,重又回马杀向山下去。
一路上,瞎子歌心里在狠狠地想:要是强虏们敢动吕漫一根汗毛,他一定会让他们死得十分难看,还在他们的尸首上施以十大酷刑,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强虏们这才布署好防御,忽然山上又跑来了一个手持盾牌大刀的壮汉,不理三七二十一,“呼”地冲到他们的面前,倏地猫下身,狠狠一刀斜砍在马腿上,不等马失前蹄,又腾起回身一刀劈在失足落马的强虏颈项上……一招是这样,又一招是这样,在强虏们那一愣一惊之间,已经目睹着他瞬间杀了三人三马。
不由得又气又急,刚才那个抢马横枪的小将,还没有让他们回过神来,现在又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头愤怒的猛虎,这一群到底是什么人呀?是这山野中的野鬼亡魂吗?
罗龙此时心头同样的又气又恼,哪里顾得上他们的感受?刚才被瞎子歌一骂,他心里就不舒服,却又气恼自己不应该让吕漫暗中跟来,害她也中了埋伏,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他惊鸿一瞥前路,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涌涌强虏,便虎牙一咬:“漫,你等我!我就是赔上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他心里一急,手下的刀法也就越使越快,挡在面前的强虏都来不及招架,纷纷应刀落马,再让他割颅超渡。
强虏们再次出动骑兵射手,却被刚刚飞马赶到的瞎子歌,大铁枪在他们的眼前抡了一大圈,顿时,天空中翻腾着七八个强虏的断手,引来一连串的哀痛的惨叫声,惊人心魄。
“杀向西边!”瞎子歌边迅速拍马赶上罗龙,与他一前一左地杀开一条通向西边的血路。
西边,就是他们刚才偷袭的入口处,也应该是吕漫最后的停留地……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吕漫此时就被困在此地。
刚才,就在强虏蓦地出现在四周的时候,吕漫便已经跟入了营中,她也大吃一惊,正想找个地方躲避起来,不料,此时四周的灯笼又一下子熄灭了,全营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一愕之际,也想蹑手蹑脚地绕开敌军,溜出包围。可才走不了数步,强虏们又已经点亮了火把,发现了她。
强虏们见她身穿碧影铠甲的,以为她是一个小将,顿时惊呼着向她纵马扑过来。她情急之下,瞥见他们座下的马儿,决定冒险试一试她的绝技。便从腰间摸出那支黑玉箫,放到嘴边,“嘶”地吹奏出一个破空的音节,刚窜到她周围的马儿顿时惊慌地勒住了身形,忽然双蹄扬天,强颈惊嘶起来,把马上的强虏也掀翻在地。
这是什么呀,发生了什么事?跌落在地上的强虏们懵然不知,都错愕非常。但见眼前那个人又准备朝外面跑去,便挣扎起来,奋起直追。
不一会儿,他们又迅速地堵住了吕漫的去路。
吕漫左右一瞥,见此时不仅是马上的,刚才跌落地上的强虏也开始围了上来,她却一点也没有发现瞎子歌他们,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下子完了吗?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她灵魂的安息之所吗?她就要在这里和罗龙,瞎子歌他们永别了吗?
此时,更有一排骑射手在她的前面出现,一起弯弓搭箭地指着她,警告她不要再跑。
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丑陋脸孔,她很不甘心,猛咽了一下口水,又把黑玉箫放到了嘴边。
“哔哔……”忽然数声急促尖锐的箫音响彻云霄,那些弓箭手座下的马匹顿时又发了疯似的乱冲乱撞起来,不仅把主人都甩落地上,还撞向了其他人群里,撞向营帐内,不论是人是物,疯狂地践踏着,奔跑着,就像四散寻找母亲的孩儿,在强虏们中间掀起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