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富贵回乡
1977年底,临近春节,村口来了辆大货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的,女的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小孩挺可爱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挺挺的鼻子,乖巧的小嘴,实在是太可爱了。男的就赶紧从车上弄下来好几大包小包的东西。大约东西都下完了,男的就跟司机打着招呼:“都拿下来了,谢谢你们了,你们慢点走,祝你们过个好年!回去的时候来接下我,我好跟你们一块回单位去。”车上司机笑着点了点头,开着车去远了。
送走了货车,这一男一女站在村口望着前面一片片的麦田,麦田绿油油的,随风起浪,一波一波的,很美。是的,久别的家乡,又回来了,那种回家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气息,就像那麦浪一样,一波一波的扑面而来,涌入心间。曾宪和米秀华一起回来了!还带着小富贵一起回来了!再次站在村口,米秀华心情复杂,离开时,就像犯了什么大罪的人一样,偷偷摸摸的,躲躲藏藏的,逃离村子,可如今自己又回来这里,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追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还有家里的老母亲啊,两个女儿,小姑……。
他们夫妻俩在村口就站那一会功夫,就遇见了两个本家兄弟曾顺星和曾顺成从镇上回来,他们看见曾宪回来,异常兴奋,多久不曾相见的兄弟啊,从外边回来,怎么也得亲近亲近,聊聊家常。一翻寒嘘后,米秀华就抱着小富贵,曾顺星和曾顺成就帮着曾宪扛着行李一起进入村口,往曾宪家走去。他们边走边聊。
“哥,孩子都这么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曾顺星看着孩子问道。
“男孩。”曾宪回答。
“你真有福气了,生了个男孩。”曾顺成看了又看小富贵说道。那年头人们的封建思想很重,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曾顺成家生了两始了都是女儿,现在搞计划生育,不敢超生,他看着小富贵非常的羡慕曾宪。
“有福?还不知道会受什么处罚呢?”曾宪叹了口气。
“哦,就是,他们其他村也有超生了的,最后弄去做了结育手术。”曾顺成说。
曾宪和米秀华听着这话,也开始担心起来了,会不会依照这个标准,弄他们去做节育手术呢。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一时间都没话说了,此时的风又起了,吹得路两边田里的麦苗在风中摇来摆去。
“哥在外边混的不错啊,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曾顺星打破沉寂对曾宪说。
“什么好呀,这年头外边的饭也不好吃,倒是你们,看你们的生活倒是过得不错呀。”曾宪看着两人气色比那一次回来见面时好了很多就说道。
“也不怎么的,只是稍微比前几年好些,总算能吃一顿饱饭了。”顺心笑了起来。确实这两年也不像那几年那样吃不饱饭,还常饿死人,生活上确实好了很多。
“嗯,村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可我们单位日子是越来越难了。”曾宪说道。因为超生小富贵的事曾宪心里也没底,害怕受到惩罚,只得先说自己不好过,希望村里镇里知道情况后能够从轻处罚。不过这一年多来确实也不好过,因为米秀华和小富贵这一年来既无口粮也无工资,全靠曾宪一个人要养活三个人,几乎都顾不上给家里寄点钱和粮了,确实压力也挺大的。
“唉,别胡说哦,国家工作人员开什么玩笑,怎么说你都是吃皇粮的,比我们强。”曾顺成也说话。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对了,我家里现在好不?”曾宪有些担心的问。
“好,你家曾华很能干。你真好真有福,有那么好的妹子在家给你顶着呢。”曾顺成回答道。
“嗯,就是,我那妹子当然没法比了,可能干的哦。”曾宪回话道。
“不过曾幺婶眼睛不好了,至从嫂嫂离开村子没多久,幺婶眼睛就出问题了,说是给气的。“曾顺成继续说道。
“唉,我真是对不住她老人家,都什么年龄了还让她受气。”曾宪难过了起来,米秀华听着这一切更是难过,想想以后的日子,觉着将来自己要是再不好好孝敬她老人家,自己就太不地道了。
说着话,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家门口了,曾顺星和曾顺成把东西一起扛进了曾宪家。曾宪回到家里并没看见曾华和小玉,只看见母亲和小雪在屋檐下坐着。虽隔有一年,可小雪一眼还是认出了妈妈,她立即就叫了起来:“妈妈,妈妈……”。母亲眼睛不好使了,只模糊的看见几个人影,她分不出谁是谁了,听着小雪叫妈妈,也站了起来,很惊讶,想要努力看清,已是徒然。曾宪几步跨到母亲面前,握着母亲的手叫道:“妈,我回来了,我和米秀华一起回来了,还带了小孙子富贵一起回来的!”
母亲听着曾宪的声音,两手紧紧的握着曾宪的手,颤抖了起来,两行眼泪从一双混浊的眼睛里滚了出来,几乎就快哭出声来了:“曾宪,幺儿啊,你回来了,你们可回来了!”
“嗯,妈,让你们受委屈了!”曾宪也难过的说道。
“妈,你看,你的乖孙儿富贵!”曾宪让米秀华把小富贵抱到母亲的面前,让母亲看看。
母亲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小富贵,哽咽了起来。过去的种种又浮上了心头。“我的乖孙儿,让奶奶好好看看。”其实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是看清没看清,总之她可是把小富贵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仿佛他就是一块金子似的。
曾华和小玉上山放了牛回来了,站在家门口,看着这一切,曾华眼泪蒙了双眼,此时心中百感交集,终于见着了八年未见过面的哥哥了,见着了嫂嫂和小侄儿了,亲人,许久不见面的亲人,是多么的亲啊。
小玉看见了妈妈,心里也激动了,早就盼着妈妈回来,带着小弟弟回来呢,这下回来了,都回来了,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爸爸也回来了。她能不激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