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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家的心情

但是,人世间并不是每一盏灯都属于自己的,就像小时候听妈妈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每个人都只有一盏灯。为自己点亮的灯在远方,那灯光,含着希冀在心灵深处亮着。

月夜下的楼群很静很静。一抹柔美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屋里,在窗前的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静谧。客厅里,墙上的那口老挂钟“当当当当”地敲了四下,钟声带着轻微的震颤在月夜里荡漾开来,像水中的涟漪,一圈圈地扩散着,扩散着……

凌晨四点的时候,夏园园睁着眼睛,光光的胳膊枕着玲珑的头,毫无睡意。“想家”这个以前在夏园园的词典里可有可无的词语竟在自己到北京来上学后第一次带来了辗转难眠的滋味。

豹房这个地方是北京北郊与城区的交界点,这几年来这儿突然冒出了很多高楼大厦。这儿被开辟成了一片片的居民区。豹房南临亚运村、北辰购物中心等繁华地段,北接一片片低矮的平房和果园。南边和北边对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夏园园带着一脸的倦意独自走到窗前,目光沿着一条新铺的水泥路向北边展延,散发着泥土味的微风迎面吹来,然而夏园园感觉不到一丝的舒畅。遥望远方,尽头是一片月光下黑黝黝的远山,黑黑的山头像要顶破墨蓝的天空一般。天边有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在闪烁着,闪烁着。

夏园园惊恐地抽身南望,南面是通明的灯火,是渲沸的城市,是和北边这片旷野迥然不同的地方。然而,那里不属于自己,那里只是权贵们的乐园,抑或是一掷千金来赌一赌或混一混的老板们的乐园。夏园园想起了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命运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可是自己又能拿什么去赌呢?她被微笑着招进了这座神秘的赌城,现在发现自己穷得一无所有,惟一能做的是充当金字塔底部一块并不惹眼的砖石。

忽然,夏园园眼前一亮,不远处亮起了一星点的红光,那可能是从首都机场起飞的一架夜航班机。但那红光对今晚的夏园园来说却像是在叙述着一个个久远而温馨的故事。

夏园园想起,希腊神话里的希洛为自己的情人利安得尔在海边掌起的一盏小灯。那灯光,曾经多少次鼓舞这个少年泅过阴森的赫里斯海峡来与自己心爱的姑娘相会。灯,爱的信使;光,人类永恒追求的精神。远天那个闪烁着快速移动着的红色信号灯,像希洛的灯光一样以一种希望感动着夏园园。

但是,人世间并不是每一盏灯都属于自己的,就像小时候听妈妈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每个人都只有一盏灯。为自己点亮的灯在远方,那灯光,含着希冀在心灵深处亮着。

在宣告紧张、繁忙的一周已经结束的铃声响起以后,清河二中显得格外朝气蓬勃。在轻松明朗的欢声笑语中,男孩女孩们有条不紊地计划着周末休息日的活动,小路、足球场和教室里,到处荡漾着快乐的音符。这是一个轻松的开始,周末的喜悦盖过了一切的紧张和不愉快,这个永不言输却颇具魅力的字眼化成美丽的笑容,绽开在他们的脸上。

远处,金秋的微风中传来了汽车喇叭不断的鸣响,那是外边大街上正堵车,按捺不住的司机不停地按响喇叭的声音,这也是城市污染的重要因素之一——噪音。工业发达给人们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危害人类自身。就单这个堵车现象,据说几乎全国各大城市都存在,虽然政府为此投入了极大的努力,但修路的速度总比不上汽车的增长速度快。

易兰站在校门口,美丽的眉目微微地蹙着。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有着十六岁的少女所渴望的一切。她的脸、眉目、鼻唇,每一样单独看起来已很是不错,再一组合在她那如饱满汁水的蜜桃一般的脸上,显得更加美奂美仑,就像造物主在不经意中铸成的一件艺术品,自然、流畅,毫无人工雕琢之嫌,处处流露着时代少女的活力和青春。

夏园园正提着书包走出校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易兰正焦虑地左顾右盼。她跑上去拍了拍易兰的肩问:“怎么,还不回家?”

“回家?挤公交车吗?放出的气又难闻又伤身体,等一会我爸会开车来接我的。”易兰很洋派地掏出条洁白的真丝手帕捏了捏小巧的鼻子,手帕上喷洒的香水让夏园园闻得往后直退了好几步。

就像无法适应这据说是名牌的法国香水一样,农家女儿夏园园无法接受眼前这位颐指气使的小姐。她痛苦地想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穷人和富人的区分呢?同样是泥土和水做成的人,有的在为养家糊口的奔波中耗完了一生的精力,而有的则一生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这个世界完全处在理性的空间,每一个细节都如数理化公式那样精确该有多好。勤劳聪明永远和成功成正比例,那么这个社会又能少多少个食利贵族呢!

一辆漆黑锃亮的桑塔纳轿车耀武扬威地驰过来,缓缓地停在学校门口,中年发福的司机走过来,接过易兰脚边精致的书包。易兰兴致颇高地招呼还愣在一旁的夏园园:“怎么样,让我爸捎你一程?”

夏园园拎着自己的书包,礼貌地拒绝了:“谢谢,公交车很快就来了。”

夏园园步履轻松地踏上了公交车,刚才的不快一下子消失了。想到自己颇有风度的回绝,夏园园觉得好像一下子挽回了刚才的面子,仿佛她赢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尊严。

坐在车上一路颠簸的夏园园,窗外的风吹扬起她的发梢,将她带到了久远的遐想中。她喜欢等待的那份喜悦,为自己设想一下回家的温馨与愉悦。在黑龙江那所纯朴的乡村中学,每次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与和善的村民们打着一路的招呼,胸前锃亮的校徽在秋日的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像圣母头上的光环,平添了一份神秘高雅的美感。惟有在那生她养她的小村庄,惟有在那些和气善良的村民们面前,夏园园才能依然找回神采飞扬的感觉。母亲会在家干什么呢?也许她正在烹制一盘盘美味佳肴。一直在母亲的宠爱下而娇生惯养的胃,到了北京还真有点受苦受难了,尽管爷爷、奶奶、夏华等众亲人都待她那么的好;家里的那群鸭子母亲还在喂吗?当年在河边和鸭子一起玩闹的夏园园已经长大了,是高二学生了。那父亲呢,是捧着百读不厌的那本手抄宋词,还是与村里的老人摆下了棋局?两个多月的离别,温暖的小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串串美好的想象让远离家乡在北京的夏园园第一次从心底里涌出了笑声,她平常的眉目变得像一抹温暖纯情的阳光。

桑塔纳轿车开进了一幢前有草坪后带泳池的高楼前停下,易兰急匆匆地下了车,朝自己的家跑去。豪华的大客厅很安静。易兰放下书包,疾步向里屋奔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使她几乎跌倒在地上。易兰低头一看,天哪,猩红的地毯上有好多散乱的衣服架,她再环视四周,仿佛家中的一切都走了样,全是一派乱糟糟的样子。易兰的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易兰顾不得这凌乱的屋子,跑到里屋的卧室去找母亲。正在房间里垂泪的母亲闻声慌忙对镜子理了理头发,拭了拭眼泪,还未等她起身,梳妆镜里映出易兰惊恐的小脸。

“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易兰上前紧紧抱住母亲,一双灵秀的眼睛在她母亲脸上搜寻着答案。

母亲拉起易兰,掩饰地笑了笑:“妈妈哪里哭了,只不过是有颗沙子掉进了眼里。”

“沙子?妈妈,你就别开这种低级玩笑了,我难道还是三岁的孩子?这房子周围绿化搞得那么好,屋里装了空调,铺了地毯,又很少开窗户,哪儿会有沙子!”易兰坚决不信。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沙子,就是觉得眼睛怪难受的。”母亲还在竭力地掩饰着。

“那屋里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易兰紧追不舍。

“噢,我刚才找一些东西,给翻乱的,还没来得及整理。傻孩子,又在胡乱地想什么。来,看看妈今天给你买的衣服。”

母亲拉着易兰来到隔壁的房间,易兰的小床上已摊着一只只印刷精美的时装袋。母亲强颜欢笑地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易兰身上比来试去,用一种近似夸张的声调高叫着:“前几天五道口又开了两家专卖店,我到那边办点儿事,顺便帮你挑了几套,快来试试吧。”

易兰并没有被母亲虚张声势的语调所感染,她从来不对母亲的审美观抱有太大的热情,毕竟是隔了一代,母亲像她这般年纪时正生活在“全国山河一片红”中,对红袖章、绿军装有着一种本能的偏好,她为自己添置的每一件衣饰,不是大红就是大绿,仿佛想在女儿身上弥补自己少女时代的遗憾,却不知道如今的少女喜欢滞留在怀旧的古韵中寻找灵感。

易兰记忆中的母亲这些年来变了很多很多。小时候,母亲一直那样操劳和克勤克俭,她的一双巧手能将一切平淡的东西化为神奇,特别是做菜,一些极普通廉价的菜蔬都能变法做成各种好吃的,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虽不如现在下馆子,吃山珍海味,却也其乐融融。后来家境一天天变宽裕,母亲由原来的一个小小的工厂技术员变成了现在一个国营集团大公司的总经理。渐渐地,母亲的应酬也多了起来,整天忙忙碌碌的,平时极少有时间呆在家里与丈夫、女儿享受天伦之乐。

易兰虽平时在学校也算是个会花钱的人,但她总不乱花钱。她总是要动大脑筋处理那些价格不菲但全然不合自己口味的时装,每当这样浪费脑细胞的时候,坐吃山空的道理总让她很苦恼。她觉得自己已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应该担当起一点责任。她细声慢语地说:“妈,以后别一买就买这么多,要穿什么衣服,我会和您一起去买的。您钱虽赚得多,可怎么说一分一毫的也都是辛苦钱,我和爸爸不能帮您什么,可我们也别总乱花,这个家是您支撑着的。”

这番懂事的话,能让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感动。然而,母亲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母亲年轻时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岁月虽不饶人,但眉眼间还残留着年轻时的丰韵,只是条件的舒适,近些年来身体日益发福,凭空多了些赘肉,颇欠风雅。

突然,母亲神经质般地抓住易兰的手,两只眼睛放射出逼人的目光,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发问:“孩子,要是妈妈有什么错误,你会原谅妈妈吗?你会怎么看妈妈?”

易兰震惊了,这是个多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艰难也好,困苦也好,只要有勇气和毅力走过去,前面依然是一片天空。但母亲的话使她觉得莫名其妙,妈妈会有什么错误要她原谅呢?妈妈一直是她崇拜的成功女性之一啊!

易兰真的不知所措,这世界上妈妈永远是自己心中完美的偶像。易兰想起刚进门时凌乱的屋子和母亲红肿的眼睛,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易兰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很坏的想法,但随即自己也吃了一惊,不,她不愿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易兰抽出被攥得出汗了的手,乖巧地说:“妈,你说什么我可不知道,是不是你和爸爸吵架了?吵了吵了呗,吵过了和好如初,一家人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但过去了就算了。妈,你和爸爸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易兰避实就虚的回答并没有缓解母亲深锁的眉结,母亲凝视着漂亮的女儿好久好久。十六年了,十六年的光阴摧磨了自己曾被称为“校园一朵花”的容颜,却举步维艰地养育了花朵般的女儿。眼前的女儿一派的天真,她能够承受得了这个原本不应该由她来承受的打击吗?她需要的是更快乐更无忧无虑的生活啊!

“没什么,兰兰,妈只不过随便说说。”母亲虽然是“随便说说”,可话没讲完,眼圈就红了,她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孩子,要是有一天妈妈离开你和爸爸了,你们怎么生活呀!这个家……”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孩子,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很坚强的孩子对不对?有些话,妈再也不能瞒你了,其实也瞒不了多久了。”

易兰狐疑地看着母亲,那个一闪而过的怪念头又重新蹦了出来。

“孩子,你看到这个凌乱的屋子了吧?”

“看见了,妈,那不是你找东西弄乱的吗?呆会我们整理一下就好了。”

“唉,自己找东西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吗?今天上午你去学校以后检察院的叔叔、阿姨来了,说有事要和我谈。都是妈不好,是妈妈糊涂,钱迷心窍啊!上个月我们公司引进了一台进口机器,价格很高,质量却一般……对方私下答应给我20%的回扣,我便做主买下来了。谁知现在一调试才知道这是人家早已淘汰了的机器,而卖机器的人已经拿着钱跑了,他们是骗子……这个公司的损失,国家的损失,妈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不,我不听,这不是真的。妈妈,告诉我呀这些都不是真的!”尽管那个坏念头最终被母亲的话证实了,可易兰还是不愿相信,不敢相信。从小到大,她都将母亲当作偶像来崇拜,在追星族日益疯狂的年代,一向前卫、一向争强好胜的易兰却没有成为什么歌迷、影迷、球迷,因为她心中早已有了一尊最明亮、最光彩的偶像。以前,母亲是一名工厂技术员,兢兢业业,尽职尽守。后来改革开放,政策相继放宽,独具慧眼的母亲逐渐走上了领导岗位,领导着一批弄潮儿把一个以前只有二十几名工人的工厂发展到现在拥有几千名员工的国营大集团公司,每一步,母亲都稳健地走过去了,留下的是人们的赞誉和成功的经验。然而现在要让易兰知道,事业上如日中天的母亲却被自己心里的邪念作怪,牵引着走向悬崖……易兰的脑袋似乎要爆炸了。

“孩子,妈没有骗你,妈实在不忍心让你承受这种打击,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妈再也不能瞒你了,妈妈后悔啊!”

“为什么?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们家不愁吃不愁穿的。你知道,没有了你,我和爸爸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妈妈已经很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妈妈只能好好配合检察院的叔叔、阿姨们做好调查取证工作,呆会儿他们可能就来把妈妈带走了……你以后要和爸爸自己照顾自己了。”

“那么,爸爸也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是的,这件事已经发生好几天了,我和你爸爸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投案自首,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妈,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怪不得每天你和爸爸强作欢颜迎接我,却把这么大的事情瞒住我了。”

“是的,孩子,原谅妈妈。我们怕你承受不了打击,怕影响你的学习,怕你看不起妈妈。妈妈愧对你,愧对你爸爸,愧对我们公司的全体员工,愧对党和领导的提拔和信任……”

易兰感觉到了母亲深深的忏悔,她一向深爱着母亲,但她也知道,一个人倘若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失去了自己的志向,失去了自由,这是很可悲的。倘若还悔不思改,那就更可悲了。

但最终的错误难道是母亲造成的吗?母亲除了家庭、事业,一切都随着人欲横流的社会湮灭了?而且这一切,首先是被自己所毁灭掉的。

易兰想跟母亲谈些什么?但当她与母亲悲哀的目光相遇时,欲言又止。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和爸爸才是母亲惟一最重要的,惟一的挂念、惟一的希望、惟一的财富。

易兰默默地走进卫生间,绞了条毛巾,替母亲擦拭未干的泪迹,她清澈水灵的眼睛仿佛一瞬间脱尽了稚嫩和娇气,变得成熟、坚定和勇敢。

什么是成长?成长就是开始认识责任,并学会承担责任。

公交车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停靠在马甸桥北侧的站牌旁。齐良跳下车时,车门外已经围上来许多着急回家的乘客。乘客们一张张汗啧啧的脸,一双双伸出来胡抓乱舞的手,让齐良避之不及,好不容易才从上车的乘客们的空隙中挤出了包围。

公交车像是不甘重负却不辱使命似的,又喘着粗气缓缓地走了,一路上扬起了许多干燥的灰尘,使齐良的眼前变得迷迷糊糊了起来。

以前,齐良很少乘车上学,因为小学和初中就读的学校都是在家附近,他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双脚走着读完小学和初中的,只有现在去读高中,半个多小时的车路再也无法依靠双腿走出来,只得坐上了公交车。但齐良不习惯坐它,那呛人的汽油味熏得他的胸口闷得慌,有时甚至压迫着他的胸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听邻居家到上海去上大学的哥哥说火车又快又稳,而且一点汽油味也没有时,他一面羡慕着哥哥的幸运,一面暗地里发誓,既然读了高中,一定要考上大学,到时候坐着火车或者飞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齐良的家还在高楼包围着的一个四合院里,有一条很长的半截胡同。记得过去在德胜门读初中,家里买不起自行车,他只得天不亮就上学去了。那条路,齐良来来回回地走了三年,为他的希望和理想奔波着。现在到清河去读高中,他更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重与压力,仿佛他走着一条用父母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一分一角铺成的金钱之路。离家越近,这种谴责的心情便愈强烈。

开学时,齐良看到学生营养餐的价格时着实吃了一大惊,每个盒饭都没有在五块钱以下的。他记得易兰说要他和她们三个同在角落里的女生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时,便本能地回避了。好歹凑在一起,同学们中午一起聚一聚,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齐良聚不起,他知道自己兜里的几个钱,都是父母的血汗钱。一本细账在他极其严密的数学逻辑推理中盘算起来。他在盘算着自己来日的开销,直到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才偷偷溜进了教室。

是的,刚开学交上去的那笔学费是父母整个夏天求爷爷告奶奶才借来的。看着手中的那张收据,齐良无奈而苦涩地一笑,他想不到在这块被称作最后一片净土的校园里也充斥着铜臭味。不要去想它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等到齐良交完学费后,手头只剩下打一张月票的钱了。因为以后每天上学都要坐公交车,不打月票更是不行的。

齐良慢慢地走着,心里千头万绪,就是理不出一个思绪来。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门扉半掩中的古老破败的四合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他奇怪家里的小黄狗怎么不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家门。过去,只要他一放学,脚步还离家很远,小黄狗就会早早地等候在门外,摇着黄绒绒的大尾巴,“汪汪”的叫个不停。这条小狗从抱回来的第一天起就成了家里忠实的一员,是齐良孤寂时惟一伴在他身边的宠物。小黄狗湿漉漉的长舌头经常热情地舔着齐良光溜溜的手掌心,给他排解忧闷。小狗虽属异类,却是如此通人性地呵护着他。

齐良四处张望,猛地想起,小黄狗早已离他而去了。刚开学的前几天,父亲背着齐良把狗卖给了胡同口买熟食的外地人,他知道后什么也没有说,他已懂得了人类弱肉强食的残酷。虽然小黄狗带给他的是快乐的回忆,但父亲为了自己的学费……也许这就是在遵循着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吧!

齐良走进屋子,一路上心情演绎的幻想和回家时的憧憬一下子湮没了。家,简陋的家还是那样古朴而沉静,而这里的一切,都让齐良魂牵梦绕,因为这个家使他知道人世间什么叫温暖和伟大的爱。

家里没有人,当他径直走到厨房,发现母亲平日里用来买菜的蓝子是空的,地上也没有一根葱一颗菜的。齐良家里没有冰箱,一般都将菜蔬散放在厨房里,可现在什么也没有。齐良打开菜橱,这个偌大的却空荡荡的菜橱让她大吃一惊,菜橱里只放了一个破了口子的蓝边花碗,碗里盛着的是咸菜。齐良明白了,自己每天忙着往返学校和家之间,根本没有机会进厨房来看一看。现在他知道了,父母中午吃的饭肯定和早上与晚上自己吃的不一样。

齐良的心冷地紧了紧,一股热泪涌出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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