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拒绝了张长宣的求婚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他。
我蜷缩在床角靠着墙，抱着薄薄的被子仍然感到寒冷。估摸着这应该是要入冬了，愈来愈冷的天气让我觉得很苦恼，不免抱怨怎么没有人来给我添被子，是要冻死我么？
在这间房间里虽然感觉不到风，急骤下降的温度还是把我冷得发抖。
老旧的桌子上摆着一根蜡烛，橘色的火光正努力照亮这间空洞阴冷的房间，它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看着它，我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看得太久眼睛会干涩，有点痒。我闭了闭眼，使劲咬牙，一边紧紧拽住怀里手感粗糙的被子。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即使感到无助，无助得想大哭，我还是绷紧了我这张脸，只流下两行苦涩的眼泪。
我不想死。
唯独‘死’这件事是我不得不妥协的。
所以疯了也就疯了，怎么都好，我就是不想死。
我想起了梅环那个可怜的姑娘，她应该是个温婉但又倔强的好姑娘，她应该有个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在春天的时候会编织漂亮的花圈戴着头上，欢快地跳着舞。在夏天的时候会带着她的弟弟或者妹妹玩捉迷藏，脸上时常洋溢着的笑容会比什么都漂亮。那在秋天呢？我托着下巴思考。她会挎着菜篮子在满是硕果累累的果园里摘下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嫣红的唇轻轻地亲吻它。冬天的时候她会穿着白色的棉袄，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她会在夜晚的时候双手捧着红扑扑的脸颊对着深蓝的天空呼喊。
嗯？喊什么好呢？
扒拉下凌乱的发丝，我露出天真的笑容。
“请给予我自由。”
啊，这个不错呢。
[够了！]闵琅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这个疯子！]
“是呐，我疯了。”我笑得很纯洁。“我还没死，真好。”
没有像梅环一样，真好。
[这样子的你还不如去死。]
“不可以，不可以！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我还要给二哥报仇，对！我要报仇，怎么可以在这里荒废时间！闵琅，求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好冷，快带我走！闵琅！带我走！”我开始慌了，口不择言。
[走？去哪？]
“去哪都好，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喔？是么，地狱怎么样？]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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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待在这里久了的缘故，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做梦，以旁人的目光去看我自己，犹如灵魂出窍，但又不像，因为我在笑，对面那个我也在笑，我掐自己的手臂，她跟着我的动作。我会疼得皱起眉头，对面的我亦是。
原来是镜子么？
不，不对！不是镜子，那根本就不是我啊。
虽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思想也能够控制她的身体但不能够控制思想，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样，原本不想那样的，脑海里却兀然出现了那样的念头，于是便那样做了。
就好像电脑里的病毒，一步步地侵蚀，最后电脑坏了。
所以，我变成怪物了么？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我并不想那样的啊，谁来救救我…谁都好…
“莫姑娘！醒醒！莫姑娘…”张开有点酸痛的眼睛，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是梦一？
“梦一？”口很干，嘴里有点苦。
“莫姑娘，你终于醒了！”对方好像很高兴，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烧退了，太好了。你突然晕倒可吓坏了肖婆婆，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我揉揉眼睛，见到了梦一的话，是不是说明我回去了？“梦一？你怎么在这?肖婆婆是谁…？”本以为已离开了小黑屋，离开了那个村庄，回到了现代，然而眼前的古朴房子让我不由收紧拳头。
没有回去么？
我忍住眼皮掉下来的冲动认真地打量眼前的人。
不是周梦一，是张长宣。
我出了小黑屋，这值得恭喜。我有些贪婪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回过神来才问了一句：“我怎么了？”我并不认为他们有那个善心把我放出来，微动了动身子，还是跟之前一样瘫软无力。果然……我低下头自嘲地笑了。
“先喝口水。”张长宣体贴地扶起我的上身，喂我喝了口水。
有了水的滋润，嘴巴里的苦涩淡了些。
“你感染了风寒，睡了两天。”
“喔。”原来如此。
“……”
他不再说话，只沉默着陪我看风景。
等到蓝天泛出浅浅的橘红色，他才离开，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碗粥，他让我吃完再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病就能好全。
“然后再回那个小黑屋？想关我一辈子？”我似笑非笑地问他。
他蹙起了眉头，眼里透出一抹怜惜，“不会的，我…”
我打断他的话：“你会娶我，是么？”
趁我没注意，他摸摸我的头发，这几天头发又长长了，遮住了我半只眼睛，因为很久没洗所以出了油，我自己都不敢去摸，果然他的手顿了顿，面色尴尬。
“嫁给我没有那么难。”他保证过他不会碰我。
“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强迫我去做都没用，即使不做的话会死。傲骨啊傲骨，这就是傲骨！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反感和不确定，明明我是最怕死的不是么？好矛盾。为什么有种一死了之的冲动？为什么在出现一死了之的冲动之后我却想到自己哭着说怎么样呀都不想死。
张长宣走了，临走前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会想通的。
我觉得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在扮演着一个小丑。
明明想说帮我，帮帮我。
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违心的话。
下次…下次…一定要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