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大风雨收尾结束,左髭丈八喜气洋洋地满载回营,据他的描述,三千多袁军,被砍下的脑袋只有三百来颗,其余的全部投降了,包括那几百名乌桓骑手,他们的角弓严重受潮,索性骑着马主动来降。残余的百多人跑到安阳的坞堡里,也被追击来的黄巾贼团团包围,一番交涉下,爽爽快快地交出了坞堡缴械了事。
“咱们这次大有收获,栗成和安阳的辎重军粮全被咱们抢到手啦!”左髭丈八神气得很,然后他对同样喜形于色的壶寿说:“壶大人你发达了,等明天一天休整好了,就直接越过漳水,攻击邺城!”
“唉?于毒和青牛角两位渠帅呢?”
“正在追栗成呢——前面有漳水几条大河横着,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那边,一片雨后的昏蒙中,于毒和青牛角正带着骑兵奔驰着,在他们的前面,是袁绍属下的魏郡太守栗成,栗太守此时如丧家之犬,浑身湿透,骑着匹小马疯狂往邺城方向逃命,他身边只有稀稀落落四五名随从跟着。
终于,栗成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批新加入的兵马,清一色的骑马武士,都穿着灰黑色的骑手服,衣服的前襟和袖子上刺着美丽的花绣,打首的两名骑手,举着黑色的旗帜,上面书写个“鞠”字,森森地望着于毒部众。
于毒认得这面旗帜,能打出这面大旗的,只有一支人马,凉州西平鞠家,其领袖鞠义原本是韩馥的属下,现在转投袁绍旗下,其部下全是久在大汉西边的豪族武士,服饰和战术已都羌胡化了,彪悍异常。
不过鞠义不是跟着袁绍去磐河界桥了吗?怎么会留下这么多鞠家的士卒,还在邺城?看来我们还是算失一招了。
于毒、青牛角只得停下了脚步,与鞠家的千余骑士,静静对峙着。
“哈哈哈。”看到鞠家骑士的栗成虽疲累之极,但却异常开心,他翻下了马,一屁股坐在泥泞的草地上,不停地指着于毒等人笑着,然后整了整衣冠,站了起来,高举双手,大摇大摆地往鞠家骑士所在的山坡走去,准备好好享受下绝境逢生的感觉。
“嗖嗖嗖”,几支箭矢插入人骨肉的声音,栗成眼睛瞪得暴大,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插着的箭矢——这箭矢不是黄巾贼射出的,而是鞠家的骑士射出的。
栗成慢慢跪了下来,最后扑腾一声,倒在了污浊的泥水里,死后眼睛依然带着不解与愤懑。
那几名栗成的随从,呆在了鞠家骑士和黄巾贼的中间地带,一时间不明所以,又是一阵嗤嗤之声,全部被鞠家骑士的弓箭射翻。
看到鞠家的一帮骑士,居然干净利索地干掉了自家人,袁绍亲自委派的魏郡太守,于毒和青牛角都感觉这个世界有些太疯狂了。
良久,鞠家一名小将驰马而下,跑到了于毒的面前,“对方必是黑山渠帅了吧!我等都是凉州西平人士,特来反正投靠你方,共匡大业,讨伐袁贼!”
“奇了怪了,你们鞠家不是跟着袁绍的吗,怎么现在要反水?”于毒的话语充满了不信任。
那小将一笑,他面目白皙,眼珠是淡淡的漂亮的褐色,一看便知出自杂胡(汉人与胡人的后代),然后用流畅的汉话说着:“我等的大帅鞠义,虽然出身冀州平原郡,但定居凉州平西亦非一辈了,几年前才追随左将军皇甫义真重归冀州平定黄巾贼,哦,对不起,是太平道之乱,和袁绍本就没有主从关联,我等也对袁绍夺取河北的计划不感任何兴趣,只要有机会,我等就想回凉州去——此时,袁绍暗通刘虞,觊觎神器,关中下令讨伐之,正随我们的心愿,只要帮助你们夺取了邺城,取得关中的信任,那么我们回凉州的道路自然也就通畅了。如何?这样的事情,怎么都是双赢吧!”
“那你们不问你们的大帅鞠义了?”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况且我们跟的是西平鞠整个家族,而不是鞠义这个人,我等许多将士,都眷念故土,不愿在此再为袁贼卖命了。”
“很好,有你们的反正,我们夺取邺城,简直易如反掌,不妨现在我们就合兵,乘着邺城还没察觉你们,一鼓攻下邺城吧!”
那小将摇了摇头,“不可轻举妄动,邺城很大,况且袁绍一直对我们有所戒心,所以我们鞠家不是屯在城外,就是在外围的角楼。而袁绍部众和官员的家属,全部都在邺城的内城里,那里墙高沟深,里面还有袁绍的宿卫把守,我们全是轻骑,没有攻城器械,贸然进攻,只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今天就不提夺城之事,你们暂且屯于漳水边,我等回去安排妥当,明天再行大事。不知邺城里面,有你们多少人?”
“南门和西门角楼,全归我们把守,届时我们里应外合,悄然而入,到了入夜时分再猝然而起,内城那帮一定没有防备,一鼓作气就能拿下。”
“好,一言为定!”于毒举起了手掌。
那小将击掌起誓,“永不违反,神人共鉴。”
入夜后,于毒一行返回得胜的黄巾大营,马鞍上挂着栗成的脑袋,赢得阵阵狂热的欢呼,于毒招手向大众宣布:“明日一早,精壮跟随我等在前,前去攻击邺城;老弱跟随在后,把安阳坞给我拆掉,土木石块全都运上,因为攻城时用得着。各位道徒们,富庶的邺城在向我们招手,只要能进去,我宣布,所有人尽情三天,不问!”
所有的道徒都高兴了,他们叫着跳着,从四面八方拥到陶升的身边,不知有谁喊道:“咱们有江都仙的保佑,一定会成功的!”立即得来如潮的应和欢呼,道徒们争着把陶升和马继道拉上了肩辇,然后高高抬起,陶升都有些懵了,他望着整个荒野,到处都是人影喊声,点起的火把松明乱晃,无数人围着陶升振衣舞拜,山呼万岁。
“靠,我在这个时代才几天啊,就变得这么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