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反制
我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看自己的手臂。我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久得负责照顾我的护士姐姐紧张兮兮地发誓说，她在我昏迷的日子里决没有伤害过我的左手。
手臂由肘至肩的位置，有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复原得很不好，扭曲丑陋得令人不忍卒睹。从前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可怕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我在昏迷中记起了很多，但我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因为我身上比这还要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很多，这也是我讨厌夏天的原因。
接下来该怎么做？真相俨然如地狱。只是稍一触及，就令我恐惧绝望得浑身发抖，像是坏掉的发条玩具。
我仍然相信那一切都与素纯毫无关系，但我怎么知道她不会再变成素寻呢？这种事无法预知，说不定下次她就会永远变成素寻而变不回来了吧？真要发生这种事，我毫不怀疑她会有再次对我做出疯狂举动的心。不，如果现在她那么聪明的头脑与渊博的心理学造诣还有良好的人脉也继承过去的话，这一次……我死定了。
等一下……心理学？
——她之前的举动，还是有异常的地方，是不是有另外的解释方法呢？
调查吸烟问题的时候，有A卷跟B卷两套，其一有效，其二陪衬。还有那个问是否勇于见义勇为的什么诱骗法。设计不同的选择来获得同样的问题答案？无论怎么想，这两点其实都跟我的症状关系不大，惟有那个“抵消作用”靠谱一点。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记忆恢复得很快，而简素纯没有半点记得的迹象，仿佛我是A卷她是B卷。这想法似乎有点太扯了，但是如果联想到……我的普测怎么会不及格？明明因为懒得填而百分之八十是抄袭临座的，后来结果表明那人及格了，我会这么背运？简素纯是故意陷害了我吗？选择管理心理学这门课的记忆我完全没有，而简素纯居然还恰恰是这门课的代课人，极大增加了我跟她接触的概率。哼，简直就像是在诱骗我一样。
假如这些假设是成立的，那么简素纯告诉我那些知识的居心就是在提示我……幕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悚然。
“该吃药了。”护士姐姐敲了敲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人，简素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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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内，男人紧张地注视着监视器。
病房里只剩下廉非彦跟简素纯两人了，气氛凝重得诡异。谁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想第一个开口的样子。等了许久，简素纯说：“你全部都想起来了吧？”
“大概。”廉非彦点点头，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那么，我妹妹的失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J3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不锈钢刀架在G4的脖子上，动作快捷且粗鲁，G4竭力让自己凹陷在病床中距利刃远些。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句话是一个死局，无论G4是承认还是否认，他装置在J3脑中的反应机制都是“举刀怒刺”。他设计中J3的举刀动作时限长达3秒，足够G4去认真考虑要怎样应对了。
面对着J3状若癫狂的墨色眸子，G4的情绪波动很大，但他必须进行自制，否则只是咽一口唾沫带来的喉结滚动就会让刀刃嵌进血肉里。
“关于这个问题，必须要问你自己……”似乎冷静了下来，G4慢而清晰地吐词，“我当时杀掉的那个，是你还是你妹妹？”
J3愣住了，眼神像是没上发条的木偶一样呆滞。
和她一起呆滞的，还有显示屏前的男人。
显示屏内和显示屏外同时变得沉默。
怎么会？G4的回答太奇怪且不合逻辑了，但是却恰好击中了男人在设计上的漏洞！原本，J3的质问只会有三种回答，就算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不知道”之类的托辞，J3也会作出“举刀怒刺”的反应。但G4的那个回答却是条理清晰地转嫁给J3自己来回答，可是J3是这个实验里的“A卷”，她的记忆残缺得厉害，而男人给J3种下的暗示很强，她只会认为自己记得一切却偏偏想不起来，那么其结果就是……思维在头脑中高速运转，无限循环得不到答案！而当这个过程重复的次数超过一定限制，J3的思维将会崩溃！
“败笔！真是败笔！”
男人气急败坏，J3是一具很好的实验材料，组织上不容浪费。他虽惊不乱，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心理咨询室C－71，那是他长时间调试J3的实验地点，那里藏有关键道具。虽然他并没有那里的钥匙，不过其实要进入那里根本用不着钥匙。
那只是一个粗浅的心理陷阱。即便是用力地把门把转到底，也还需要向上使力，让门板对正门锁，这样就能打开了。
男人急匆匆地跑到那里，拉开门往里冲，却不防脚下有一根拉直的钢丝，立时绊倒，而他倒下去的地方有一个用锥形细刀刺穿硬木板几乎平放在地的奇异装置。锐利异常，从肋骨间隙穿过扎穿了男人的肺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