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纳克,那座古埃及最大最辉煌的神庙?”苏焕也不禁为之一震。
“是的,这位森穆特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却才智过人,不仅通过严苛的考试成为太阳神祭司,还为女王建造了两座空前绝后的伟大建筑,使女王和他自己的名字永远地留在埃及的史册上。不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对于女王的爱,一个出身卑微的平民敢于挑战当时森严的等级制度,与女王相爱。”芝芝边走边说道。
“确实很了不起!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古埃及的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号人物。”苏焕感慨道。
“不,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哈特谢普苏特身边有着这样一个才智超绝的情人,毕竟哈特谢普苏特作为埃及历史上唯一的女王,她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就像太阳,能使四周的星辰全都黯淡无光。不过这也是森穆特爱她的方式,用自己毕生的智慧为她建造不朽的丰碑,让后世歌咏瞻仰她的功绩,自己却选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做一个不被承认的影子。”芝芝带着赞赏的口吻说道。
“做一个伟大女人的情人确实很不容易!”苏焕又叹了一声。
“你看——”芝芝指着神庙入口一尊石雕的女王半身像对苏焕说,“这尊雕像和廊柱前那些正装的女法老像不同,没了王冠和假胡须,女王温柔妩媚的样子马上显现出来。我看过资料,这也是历史上第一个雕像会微笑的法老,在这张面孔上,你看不到身为女王应有的威严,反而纯真甜美得宛如一个小女人,也许在森穆特面前,卸下沉重的伪装,她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
芝焕顺着芝芝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端详了那尊石像许久:“不知道这尊雕像是不是出自森穆特之手,也许在他眼中,哈特谢普苏特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女人而已。”
“只可惜,他爱的终究是女王,上下埃及最伟大的女人!”芝芝接过他的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听你的口气,他们的结局并不是很好?”苏焕望着她问。
“他们的结局……应该就是没有结局吧!”芝芝顿了很久才说。
“没有结局?”苏焕有些意外地一怔。
“嗯。就在哈特谢普苏特统治埃及的第二十二年,原本的王位继承人图特摩斯三世突然重返王位,而哈特谢普苏特从此不知去向,绝大多数有关她的记录都在当时被刻意销毁了。至今,埃及学家都无法解释哈特谢普苏特如何失去了权力,也说不清她的死因。而森穆特,在这之前就已销声匿迹。”芝芝一边迈步走向通往神庙顶端的台阶一边说。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苏焕越发好奇起来。
“没有,有传闻说他是死于图特摩斯三世之手,也有传闻说是因为他和女王的绯闻招至祭司集团的不满,他们向女王施加强大的压力,迫使女王将他赐死,另外我在你给我的那本《古埃及帝王》里看到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到这里,芝芝顿了顿,似乎有意吊起苏焕的胃口,“书中说,一本古埃及宫廷留传下来的羊皮手卷里曾提到,女王深知她和森穆特的恋情不容于世,从继位之初就开始寻找一种神秘永恒的力量,能让他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在她统治的第二十一年,终于得偿所愿,她将这股神秘的力量封印在沙漠深处的地下宫殿,与森穆特携手进入地宫获得了永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芝芝随口说起的这个故事让苏焕全身一震,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在慕沙村,阿尔瓦向他讲述的那个关于奥西里斯之心的故事。当时阿尔瓦也提到位于沙漠深处的地下宫殿,以及能够封印时间的奥西里斯之心……再加上出现在格里格祖宅里的哈特谢普苏特壁画,同样与奥西里斯之心有关,将这几条线索串联在一起,他很快明白,哈特谢普苏特恐怕正是奥西里斯之心的主人,她为了与自己的情人森穆特永远在一起,找到了一颗能够控制时间的宝石,将宝石的能量封印在沙漠地宫,在那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与情人分享永恒的生命!
想到这里,苏焕抬起头,视线集中在不远处廊柱前方哈特谢普苏特的巨像上。
她身形巍巍,戴着法老头冠和假胡须,手执权杖,在骄阳的照耀下泛着历经数千年风沙洗礼后出现的沧桑色泽。
而她的目光,淡定幽远,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在永恒的彼岸与他对望,看似触手即是,却又遥不可及。
那一刻,苏焕胸中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真希望哈特谢普苏特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关于奥西里斯之心的全部秘密。可是他知道这并不可能,真正的答案,只能等待着他自己去寻找。
这条茫茫未知的旅程,不知还要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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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哈特谢普苏特神庙,已是夕阳西下。
天空被大片的晚霞染成一片绚烂的猩红,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神庙,竟如同天神的宫殿一般迷幻而不可捉摸。
苏焕带着芝芝驱车来到尼罗河边,一艘豪华的游轮停在港口,像一只巨大的白鲸,横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陆续有乘客登船,其中多数是来自欧美的游客,他们也随着人流踏上悬梯,来到位于顶层的餐厅。
这里布置得犹如法老的宫殿,到处是金色的浮雕,天花板上是彩绘的星空图,华丽得令人眩目。
苏焕出示了登船证,侍者立刻将他们领至一处放着预订牌的座位,这里靠着窗,视野极佳,转头便能看见沿岸尼罗河的风光。
悠悠流淌的尼罗河被夕阳染成温柔的粉红色,如风一般拂过河畔绵延的绿洲,与远处金黄的沙漠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河面上船帆来往穿梭,随着尼罗河柔美的身躯蜿蜒而动,泛开一圈圈的涟漪,为宁静的河面增添了无尽的风情。
苏焕微笑地对芝芝说:“今晚我们在船上过,明天一早就能到埃德夫,那里有著名的荷鲁斯神殿。”
然而,沉浸在两岸旖旎风光中的芝芝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仿佛整个身心都融进了湛蓝深邃的河水里。
“芝芝——”苏焕又唤了一声。
芝芝这才回过头来,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苏焕:“不好意思,我看得太入神了,想不到现实中的尼罗河要比我想象中的更美。”
苏焕轻轻笑着说:“我特别预定了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欣赏尼罗河两岸的美景。”
“谢谢你,苏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缓缓沁入芝芝的心房,眼前的一切犹如一场最美的梦境。或许她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踏上梦想的土地,会见到一生梦想的尼罗河,但她绝没有想过身边会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陪伴,望着他如琉璃一般的金棕色眼眸、含笑的薄唇,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对着窗外的尼罗河,轻声吟诵起一首古埃及的祭诗:
尼罗河的洪水啊,
你来到这片大地,
平安地到来,给埃及以生命!
我们庆祝你,给我们指引。
你种植了拉神开垦的花园,
给一切行走者以生命;
永不停息地浇灌着大地,
沿着你从天国下降的旅程。
食品的珍爱者,赐予谷物的人,
普塔神啊,你给每个家庭带来了光明!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从尼罗河上吹来的最舒展的风。就连坐在对面的苏焕也听得入了神,好久才回过神来,对芝芝说:“你对于埃及历史的了解的真的让我很佩服,若不是你,我又怎能拥有如此愉快的一天,怎么会知道在哈特谢普苏特神庙背后,还隐藏着一段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望着她,就像凝望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美好的事物。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面时起,这种感觉就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了吧,只是被时间和每一次重逢时的悸动浇灌得日愈茂盛,已经无法将它不露声色地隐藏在心底了。
“芝芝,能在埃及的土地上再次与你重逢真的很好。”苏焕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和两岸美不胜收的景致动情地说,“我希望能和你分享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不只有埃及,如果你愿意,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去罗马、去雅典、去巴黎……”
听到这样的话,芝芝当即一怔,花瓣般的脸孔一阵阵发烧,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不由慌乱地低下了头。
“芝芝,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苏焕以为她在逃避,又恳切地加重了语气,“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虽然我们只见过两三次面,但我能清楚地记得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而且,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哪怕我筋疲力尽忙碌了一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也会立刻浮现出你为我挡子弹的那一幕,自从我离开中国回到埃及以来,就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尼罗河的涛声阵阵,将唯美的夜色一波接一波送了过来。
苏焕的眼神挚热。
“我原本是不相信命运的人,但是,当我在开罗机场机场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相信了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如果我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希望再也不要分开了!”
听着这席话,芝芝的心里仿佛有一阵电流流过,说不清是震惊、羞涩还是悸动……
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透明的空气中交织,她双眸莹亮得令人屏息,带着如宝石一般璀璨光芒。
“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总觉得特别开心,也特别的有安全感。”她的声音略带羞涩,“可是我们毕竟相识不久,你的表白也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和他在一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和温暖。
她喜欢看他的笑脸,喜欢有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只要和他在一起,心情便好像沐浴着阳光一般,就连周遭的一切也变得光明耀眼起来。
但是,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她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意识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只见过两三次面,对彼此也根本谈不上了解,真的能这样走到一起吗?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像踩在虚空中一样飘忽,而苏焕深邃的目光更让她慌乱,于是,深吸一口气,她冲口而出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马上答复你,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明白。”苏焕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带着无比呵护的感情,“我选择在此时向你表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内心的想法而已,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直到你考虑清楚,在此期间,我也会用最大的诚意向你证明,我是值得你托付的那个人。”
芝芝的心又是无声地一颤。
她抬起眼来望着他,在窗外月光的笼罩下,苏焕充满着阳刚气息的面庞透出一种柔和的光泽,金棕色的眼眸也如流水一般闪熠,美得令人心惊。
或许她是太喜欢他了,正是因为太过喜欢,面对彼此关系的转折点时才显得尤为慎重,就像手捧着一件精致昂贵的瓷器,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破损,竟惶恐得不知该如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