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敏玉一时难以入睡,趁着月色独自散步,夜深人静,触景伤情,就连鸟儿也双宿双飞地栖息在枝头。抬头一看,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沈一辉的窗前。敏玉见沈一辉的屋里还亮着灯,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恰巧沈一辉走出房间。
“敏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沈一辉看到了正在门外徘徊的敏玉。
“表哥……”沈一辉突然走出来,敏玉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表哥,你这是准备去干什么?”
“喔,我准备打水洗脚呢。”沈一辉指着手里的盆说道。
“你怎么能自己打水呢?这事吩咐下人做就行了。”敏玉从小养尊处优,手不沾水,觉得表哥这么做太不可思议了。
“哪来的上人下人?我觉得人人平等,家里下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外国人就没我们这么多讲究。”受过西方教育的沈一辉不赞成赞成这种大小姐式的生活方式,“以后你这些事也可以试着自己做,你会发现这中间有很多学问。”沈一辉跟敏玉说。
敏玉虽然不理解表哥的这种行为,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进来坐坐吧,我正好也没有睡意。”沈一辉邀请敏玉进屋,敏玉心里一阵暗喜。
进屋后,敏玉仔细地打量着沈一辉屋里的摆设,心里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做这屋里的女主人那该多好了,那时的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稀疏的鸟叫增添了几分凄凉,沈府的下人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又到了新旧交替的季节。一大早,下人们忙着伺候各自的主子起床洗漱,屋外凉意正盛,但在沈府这样的人家,屋里还是在过春天的。沈府的太太们起床是件大事,穿什么旗袍,梳什么发式,戴什么珠钗都是要经过一番斟酌的,这是她们一天中最有意义的事。要是连这些都不用费神的话,那么她们的生活就更加乏味了。
四姨太每天在这些事上花的时间和银子是最多的,但今天却没有悉心梳洗打扮。一大早就来到大太太房间,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太太梳洗。
“你怎么了?”大太太见四姨太一反常态,有点不习惯。
“大姐……”四姨太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
“到底怎么了?”见四姨太吞吞吐吐的样子,大太太便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接着,大太太就示意下人们离开。
“大姐,我觉得老爷最近有点反常。”
“我看啊,是你反常才对,平时那么爱打扮的人,今天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啦?”大太太笑着说道。
“哎呀,大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是认真的。老爷好久没去我那了,我一直以为他这段时间都在你们这儿,但昨天跟二姐和三姐她们聊天才知道老爷也好长时间也不去她们那儿了。也就是说,老爷这段时间一直没在家里睡。您说,老爷会不会在外面还有一个啊?”四姨太不安地问着大太太。
“不会的,老爷可能最近忙,顾不上家里。”大太太嘴上在安慰四姨太,其实心里也没底。如果老爷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话,家里哪来的另外三个姨太太呢。
对于沈老爷近期的情况,沈家的四个太太寝室难安啊。如果老爷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不仅意味着自己将失宠,更重要的是又多了一个人来分家产。就像是饿极了的乞丐手里拿着一个肉包子,突然又来了一个乞丐要求平分,换谁谁都不甘心啊。
大太太心里也不是滋味,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一辉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哪有老子和儿子一起结婚的?就算不顾及沈家的面子,也得为一辉着想啊。大太太找来沈一辉,想从他那儿了解沈老爷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但大太太并没有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这更加重了大太太心中的疑虑。
四姨太不像大太太一样坐在家里打探消息,她知道要想知道答案,必须亲自出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老爷在家换了身行头后就又出去了,四姨太一路尾随,无论如何今天也得把“狐狸精”给挖出来。四姨太跟着来到了盛昌酒楼,沈老爷径直走上了楼上客房,四姨太示意伙计,不要让老爷知道自己来过。
四姨太在确认沈老爷进了哪间房间后,在门外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但什么也听不到。只要一想到自己丈夫在跟别的女人缠绵,四姨太心里就窝火,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一怒之下踢开了房门。“你个狐狸精……”四姨太一边踹开门一边怒气冲冲地喊道。
可屋里的情形并不是四姨太想象的那样。沈老爷正和几个大老爷们商讨生意上的事,屋里一个女人都没有。
“如烟,瞎胡闹什么?”沈老爷见四姨太骂骂咧咧的,感觉很丢人,“一个女人家,成何体统?”沈老爷怒瞪着四姨太。
四姨太也不知所措了,她一心想着捉奸,完全没有料到老爷是在谈公事,她想到自己刚才的一副泼妇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四姨太在冲动了一番后,灰溜溜地走了。她想,看来大太太说得对,老爷只是最近忙着生意,顾不上家里。虽然刚才丢了面子,但证实了老爷没有在外面养女人,相比之下还是值了。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四姨太的想法过于天真了。沈孝昌这么聪明,要想养女人,会笨到去自己家的酒楼里吗?
晚上,沈一辉和几个朋友在一家清净的酒楼里叙旧。吃到一半,其中一个眼尖的朋友悄悄地拉拉沈一辉的衣袖,说:“一辉,你看那个柜台旁的男人是不是你父亲?”
沈一辉抬头看去,那个正在谈笑风生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旁边是一个跟沈思晴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手挽着沈老爷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付完钱,沈孝昌搂着那个女人上了楼,两人看上去非常亲密。
沈一辉当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在朋友的面前看到自己的父亲搂着一个和自己妹妹年龄相仿的女人,这是平时自己尊重的那个父亲吗?沈一辉不停地问自己。
沈一辉没能继续在那儿吃饭,回到家他也没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母亲,他羞于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