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几点钟醒过来,在家宅着的一个月时间让我彻彻底底的颠倒了黑白,我喜欢黑夜,万物寂静的时候坐在窗台,倚着玻璃静静看着夜空,然后染上一支烟,或沉思,或遐想.夜晚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没有旁人的搅扰,没有刺痛眼睛的阳光,没有城市的喧闹.安静只属于一个人的空间,抛除他物,只留本身.
我缓缓地坐起身,隐约从窗帘的缝隙里感受夏日的阳光,我往往这样靠着床,透过窗帘的缝隙里投射的光亮看书,窄窄的一条光线,让我觉得温暖却不刺眼.可是今天我似乎失控了,一直不断的噩梦把我惊醒,梦里慢慢的叶娇的影子,我梦到她知道了所有事情,梦到她的责备,她的无助,她的不解,梦到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我狠狠的将窗帘全部拉开,瞬时间刺眼的阳光洒照进整个屋子,我拿起窗台上放着的笔不由的在墙上写道:
烈日当头,射入眼眸,人自安然,心可静否?
那日回首,伊人已走,身倦力竭,又怎开口;
往日执手,忆随心悠,谈笑风生,皆抛心愁;
心若动,人若在,争若止,伊人旁侧,不枉我痴;
可叹,口不开,泪不流,身不至,爱字已然青春耻;
百年修得同船渡,只惜渡心人却无;
千年修得共枕眠,吾自孤枕念故人;
絮絮叨叨,纷纷扰扰,暮暮朝朝
只问伊人何方,甘愿千里迢迢
却叹音讯渺渺,相思之文草草
寥寥草草的写下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下笔了,我越发觉得自己病了,不再像是从前的我,我重重的靠在窗台边的墙上,翻出一支烟,点燃.
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推开门看见我坐在窗台上抽烟开口就骂:"你又在家干嘛呢?抽烟都抽到家里来了,你在外面和同学玩,偶尔抽根烟我不说什么,你这孩子现在是怎么了,每天把自己弄得颓颓废废."
老妈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把我手中的烟打了出去,接着把我口袋里的烟也翻了出来,看了看墙上的字说:"子潇,你能让我省点心吗?家里没有纸吗?你一个男子汉,二十的人了,放个假回家天天窝在窗台上坐着,这下面没遮没掩的,你掉下去怎么办?你不让我管你,你倒是自己管好自己啊."
我没有说话,慢慢的从窗台上跳下来,把床上的衣服收了收,折好被子.
老妈看我不说话反倒急了:"你不是保证今天给我做饭吗?饭呢?"
我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您老歇会,我给您做饭去."
老妈把一个厚厚的包裹扔在我床上说:"门口放着一个包裹,不像是快递公司寄来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也没有署名,你自己看看,赶紧把屋子收拾收拾,我做饭去."
我一边刷牙一边嗯哼了几句,一边刷牙一边走回屋子,看到床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袋子上工工整整写着:赵子潇.没有太留意,又折返回卫生间去了.
吃午饭的时候老妈还是没完没了的絮叨我,我没敢多说话,因为我很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我想要摆脱出来,可是这一切像紧紧黏在我的胸口,压抑着我的呼吸.
为了让老妈眼不见为净,心里也舒服一点,吃完午饭收了桌子我说:"妈,我出去了,高博和几个以前同学叫下午一起去玩,你下午就别管我了."
老妈从厨房探出头看我一眼说:"去吧,别喝酒了,脑袋好了没几天,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偷偷从客厅抽屉里拿了两包烟出门去了.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聚会,只是不想老妈总看我在家憋着,走出小区打电话给高博,叫几个昨晚一起喝酒的同学,混混沌沌的在网吧厮混了一下午,吃完晚饭高博突然问我:"你和慕嫣怎么了,我怎么老觉着你俩不对劲,昨晚上她和唐雪回来,站包厢门口看了一会就走了."
我问:"对了,今天唐雪去哪了?一天没见人."
"在家等快递,上网买了一大堆东西,女人的购物欲绝对是天生的,而且唐雪还是属于后期专门点了购物天赋."
高博说完我才想起老妈扔在床上的牛皮纸袋子,急急忙忙出门,都没有拆开看.想到这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家看看纸袋子里什么东西.
回到家,关好卧室门,拎着纸袋子坐到窗台上,一转头却吓我一跳,窗户外面凭空多出来一排铁栏杆,我吓得连忙从窗台上跳下来,心里暗想: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效率,一下午就把我卧室改造成监狱了.我走到别的屋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我的房间被安上了防护栏.打电话给老妈,老妈说:"我下午叫人来安得,你天天在那窗台靠着坐着,万一不小心靠空了怎么办."
我说:"您是我亲妈,你这完全把我卧室改造成牢房了,邻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我非法监禁了."
我一边在电话里和老妈贫,一边拆开了纸袋子,袋子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回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叶娇给我的小本子,木在那里,一模一样的本子,只是一个大,一个小.我急急忙忙打开本子,第一页写着一句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我们的记忆永远定格在爱上对方的那一天.
叶娇
这是叶娇的笔记本,什么人会把叶娇的笔记本送到我家来,叶娇回来了?
我想起来打电话问问老妈,这才发现老妈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说我,我问道:"妈,你还记得叶叔叔家的叶娇吗?阿姨陪叶娇去BJ看病是不是回来了?"
"怎么可能,你叶叔叔昨天下午还和你爸一起吃饭呢,说最近几天要去BJ.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我想也没想挂断了电话,翻开叶娇的笔记本,一字一句的读着里面的每一句话,那些让我觉得颤抖的文字,越来越让我觉得无地自容,看到第四页,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高博,"出门,在楼下等我."我没有等高博问出为什么,挂断了手机.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犹豫着,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他接了起来:"浩然,出来陪我喝点,我打车去你家楼下接你."同样没有等到浩然回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打车接到他们两个,我从超市里拎了四箱啤酒,让司机把车一直开到郊外的路边,下车.
夏天郊外的夜晚显得那么明亮,月光照在小山坡上,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小村庄.我们三个就坐在那里,没等我们开动,浩然自己拿起一瓶酒吹下去半瓶说:"子潇,高博,徐浩然谢谢你们."说着把剩下的半瓶喝了下去.
高博看着我,我知道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说:"今晚没有问题,没有答案,没有女人,只有咱哥三,只有酒."
高博点点头,拿起酒瓶自己干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好多好多,我只记得我们喝醉了酒并排站在小山坡上大声唱歌,嘶吼.后来高博打电话给唐雪送我们回家,唐雪和慕嫣打车找了我们足足两个小时.
很多天以后高博说那天我没说话一直在喝酒,喝到后来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天空不停喊着叶娇的名字.高博说我像一头狼,仰着头,咆哮着,嘶吼着.
而浩然说,那晚上高博喝到不省人事,我和浩然站在土坡上喊,高博趴在地上跟着我们喊,高博一直不承认.
我们有多少积淀的难过,憋在心里,我们又有多少年轻气盛的能量憋在了心里,那一晚,我们摒弃前嫌,站在一起,怒吼着我们操蛋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