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幽深静寂的龙冢峡谷,三座高耸的龙骸静静长眠,龙骸的笼罩下,一群穷途末路的闯入者正做着困兽之斗,龙骸宛若一座牢狱,令他们陷入绝望。
战神之子们的脸上写满了窘迫,即便他们在别人面前可以骄傲放肆,炫耀自己生来的勇气,然而此时此地,面对眼前这个悠闲淡漠的高贵男子,他们强壮的臂腕也禁不住颤抖战栗,铜头铁额宛若被炽热的烈焰烘烤似的,淌下了一滴滴冷汗。
打破这短暂的沉默的,是剑神魁斩,他有勇气在此时此刻说话,却不是他不怕龙神的威力,而是他比自己的哥哥们更加看透生死,敢于面对避无可避的危机。
“阁下是龙神大人?”魁斩试探着说,右手依然探入怀中,攥住了十把蜷剑,一旦对方发难,他便要全力出手,即便他对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武神灭空与斗神罗寂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时一个个威风凛凛,霸气非常,一旦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转眼摇身一变成了缩头乌龟,此时见魁斩竟然出声询问,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脚下微挪,似乎随时准备着要逃走。
在气氛紧张的战阵中央,那个如泰山般凝重,使周围所有人陷入绝望的神灵,身着一席锦袂银衫,衣襟上绣着赤金蟠龙纹,一头金色的长发无风而舞,金缕银丝间透出一对狭长的龙角,一对龙眉凤目在发丝下影影绰绰,眼神中尽是孤高桀骜,那挺拔的鼻梁宛如美玉雕镂而成,映衬着丰神如玉的唇齿,直教天下苍生尽皆臣服。
龙神宠的金色瞳孔中丝毫容不下眼前的战神之子,他只淡淡地道:“汝等,受死。”
话音方落,龙神便朝着魁斩踏出一步,这轻描淡写的一步,在魁斩看来便宛如泰山崩于眼前,原本还准备拼死一搏的剑神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无知,眼前敌人的气势前所未见,令剑神的自尊心刹那碎裂,脚下忍不住战栗起来。
“大人息怒!”皝朝着龙神跪倒在地,磕头道,“我等无知,冒犯了龙神大人,还请大人看在战神的面子上,饶恕我等死罪!”
龙神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皝,疑惑地笑了笑:“从刚才起我就非常注意你,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看到我的动作?”
皝连忙答道:“我是战神大人的第六个儿子,名字是皝。”
“你是战神的儿子?”宠盯着皝打量了一番,忽然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契戬那厮何德何能,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宠的小声让皝不知作何应对,然而孤傲的龙神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看了看战神的五个孩子,冷声道:“看在契戬的面上,汝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胆敢触碰龙的逆鳞,就别想逃脱龙的惩罚。”
剑神魁斩闻言,颤声道:“龙神大人意下如何?”
宠眯起双眼,金色的眸子中透出一丝阴鸷:“早就听说战神有五个儿子,各有各的本领,长子善武,次子善斗,三子力大,四子善剑,五子善射,今天我就让我的五个儿子跟你们过过招,在你们最拿手的领域里打败你们,让你们心服口服。”
话音方落,五条龙忽然从山谷的上方腾身而下,这五条龙形态各异,为首的龙体型宛若财狼,浑身赤色鳞片,口中衔着一把剑,第二条龙体型粗壮,浑身土黄色鳞片,头上有一对牛角,第三条龙头部硕大,身体像鱼类,浑青碧色鳞片,第四条龙身体细长,浑身黑色鳞片,有着白色的胡须,第五条龙背着龟壳,体型巨大,浑身靛蓝色鳞片。
五龙刚一落地,便现出神体,站在龙神宠的背后,这五位神灵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但是一个个都有着龙族的傲气与尊贵。
“你们谁先来应战?”宠俯视着眼前的战神之子,问道。
武神和斗神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应战,力神原本已经昏倒,此时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箭神中了自己一箭,暂时也无法应战,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剑神的身上。
“既然如此,我先来。”剑神魁斩一咬牙,往前踏了一步。
宠微微一笑,喊道:“睚眦,你来。”
为首的那条龙正是睚眦,显形前他的口中就叼着一把剑,现出神体后,这把剑便被他握在手中,剑名【虬齿】,是用虬龙的牙齿打造的宝剑,睚眦正是龙族中的第一剑客,后世的凡人也将睚眦的形象雕刻在剑上,很多剑的剑托都雕刻成睚眦的龙头。
睚眦举起虬齿剑,剑指魁斩,冷声道:“出剑吧!”
魁斩这一生从未在剑上败过,身为剑神,此时怎么能够退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从怀中取出了蜷剑,蜷剑舒展开来,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剑的交锋在刹那间一闪而过,当两柄旷世神剑交锋的一刹那,宇宙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剑的锋刃切断了光线,阻绝了声音,将虚空中的微观粒子切割得支离破碎,短短的一秒内,两名用剑的神灵已经交锋了千百回,小小的战斗空间内,无数的分子被他们的剑气切碎,碰撞的粒子发生了核聚变,小型的核爆炸在这片半径不到5米的领域内不断发生,但是爆炸的冲击波还没传播出去,便被剑气斩断,是以在外人看来,这片剑刃交锋的区域内只是一团迷蒙尘土罢了。
除了龙神宠和皝能够看清其中发生的事,其他众人都看呆了,战神之子们从未见过魁斩发挥他的全部实力,然而此次的对手却逼迫魁斩使出了他全部的实力,并且还和剑神在交锋中不落下风,势均力敌,其实不只是战神之子惊讶,龙神之子们也很惊奇,因为在他们各自的记忆中,眼前战斗的这个人都曾是无敌的存在。
胜负在短短的一秒钟内分出,在外人看来,魁斩和睚眦似乎只是错身而过,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伤痕,只是拿着剑背对背地对峙着,似乎已经力竭。
“嘶……”
鲜血喷出的声音传来,只见睚眦的右手手腕上裂开一条血痕,鲜血不住地喷涌出来,手中的虬齿剑应声落地。
“哈哈,魁斩赢了!”武神忍不住笑道。
“噗!”
却见魁斩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蜷剑忽然从剑尖裂开,分成了两半,仿佛睚眦的剑气一直潜伏在蜷剑上,直到此时才冲破魁斩的压制,爆裂开来,不但将魁斩的蜷剑切成两半,还将魁斩右手的虎口削得深可见骨。
魁斩剑气入体,身受重伤,一时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而睚眦虽然也受了伤,但依然站立着,胜负已分。
宠笑着道:“哈哈哈哈,剑神果然厉害,你可以回去了。”
之后,武神和龙神的次子囚牛比试武术搏击,斗神和龙神的三子螭吻比试厮杀搏斗,箭神和龙神的四子负屃比试射击瞄准,力神和龙神的五子赑屃比试力量,除了力神战胜一场,其他三神都落败了。
比试结束之后,战神之子各个身负重伤,龙神之子却都只受了轻伤,包括被力神打败的赑屃。
惩罚了这几个无礼的后生晚辈,龙神的愤怒也消散了,便准许战神之子们离开,力神连忙背起重伤的几个兄弟,头也不回地跑了。
皝眼见大事已了,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龙神宠道:“我只让他们走,可没说让你走。”
皝心头一凛,对龙神毕恭毕敬地道:“龙神大人还有何事?”
却见龙神眉梢一挑,身若游龙,直朝皝袭来,速度比闪电更快,直令旁人目不暇接,皝大吃一惊,情急之间发动了光行术,二人刹那间便互相追逐了上亿公里,短短的一瞬间便在整个八渊空绕了一个来回。
当二人再次出现在龙神之子们的眼前时,龙神已经擒住了皝,然而龙神的眼里并没有愤怒和杀意,反而透着一丝欣慰喜悦。
龙神放开了皝,若有所悟,喃喃地道:“真是奇怪,这种感觉竟然那么熟悉,难道说……”
皝不明不白地就遭受了龙神的突然袭击,但是龙神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令皝感到更加疑惑,忍不住问道:“龙神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呵呵呵,我果然没看错,你的实力远远高于你的五个窝囊废哥哥,真搞不懂,那个契戬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龙神笑道。
“承蒙龙神大人赞誉,晚辈惭愧。”皝连忙推辞道。
龙神仔细打量了一下皝的外貌和气度,忍不住啧啧称奇:“怪事,你这小子资质上佳,聪慧懂事,谦逊有礼,和那个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的契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难不成你是……”
说道这里,龙神欲言又止,却笑道:“哈哈哈,也罢,自从我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能避开我的一次攻击,你是第一个,而且你尚且年幼,前途不可限量。”
“皝何德何能,得龙神大人这般赞誉,不胜惶恐。”皝被龙神的豁达感染,听出他言语中的真诚,忍不住谦逊地道。
宠越看皝越觉得喜欢,忍不住问道:“皝,你如今几岁了?”
“大约一万岁。”皝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我一万五千岁,看样子我们年龄也差不多,不如我们结义为兄弟……哦不,那样我不就被契戬那家伙占了便宜么,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龙神宠兴致大起,一时间豪情万丈。
“能成为龙神前辈的朋友,晚辈受宠若惊。”皝感动得眼眶湿润,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会是当世天下众神景仰的龙神。
龙神宠闻言大喜,挥挥手遣退了自己的五个儿子,和皝一起踏上了一短谈天说地,把酒言欢的旅程,这段旅程,也成为了皝毕生中最难忘的一断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