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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奇怪的驴友

那是南方的一个小村子,一个除了想让我逃离和恐惧以外再也不想去的村子。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未到过这个地方,而经历事件的所有生还者,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是选择性的失忆。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大家都绝口不再提起那个地方,那件事情,自然也被大家封存在各自的记忆之中。但我知道,这件事情确实发生过。两年后的今天,当我写下这一段话的时候,我的手指仍有些微微的颤抖,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我不是用电脑而是用笔来记述这件事情的话,那将是我有生以来写得最歪歪扭扭的字了。

事情要一次聚会开始说起。

那是一个早春的四月,南方的这个时候通常天气晴好,但在我的城市,却时常带些阴冷。我还在温暖被窝里享受着赖床的幸福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微信。我有些烦燥地想看看是哪个冒失鬼一大清早就来打扰人的清梦,屏幕上,一个美女头像下面显示了一条新消息提示,发送者的名字叫清涟,“晚8点半,无间会所休闲吧,不见不散”。

清涟是谁?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才想起十几天前,一个常去的户外驴友论坛上一则贴子——“闽北神秘古道徒步五日,五一成行,寻驴友”,发贴的主人,就叫清涟。下面跟了十几条回贴,我是个喜欢旅游的人,喜欢去看不同的风景和人,走不同的路。所以看到这条贴子后只是略微寻思了一下,五一正好还没安排,就在后面回贴应征。但是说来也奇怪,自从发完这个贴子后,这个叫清涟的人突然消失了一样,再没跟过一条贴子,要不是今早的这个微信发来,我几乎都要忘记了有这件事情的存在。

“天黑请闭眼!”晚上八点三十分,我已经来到无间会所的吧台,隐隐听到包厢里传来的游戏声。我对这些过了气的游戏没什么兴趣,问了老板休闲吧在哪,就匆匆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休闲吧是一派纯简约的装修风格,玻璃隔断,只是简单地以流苏作了个窗帘,几个足以让人窝进去的大沙发环抱着中间的茶几,墙上似乎略显随意地贴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照片,看起来却颇为舒服,仔细看去,似乎都是某次驴行后留下的景像。一切都化繁为简,即不落时,却不失舒适。透过流苏的帘子,我看到屋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都是生面孔。一个穿着一身户外装束的高个男人,似乎正在向大家介绍着些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清涟?我微微皱了皱眉,一个男人用一个美女的头像,多少让人觉得怪异。

“你一定是清涟了”,我推门进去,朝那个高个男人打招呼。那人却愣了一愣,不过旋即反应过来,招呼我就座。

“我不是清涟。”我刚坐下,那个男人就解释道——“我叫骆驼”。听了他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骆驼是清涟联系的一家户外俱乐部领队,之前两人在QQ上仔细讨论过出行的线路,但是清涟本人,他却从没见过,今早他也是收到清涟的短信才来到这里。在我到场之前,他曾经把进来的每一位都当作清涟一一问过,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是收到清涟的通知才来到这里,但清涟本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活动发起人自己却没来?这让我有些意外,从大家的面色上,也能看出多少有些和我一样的诧异。不过户外聚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或许只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晚点来吧,我想。好在领队还在,行程不会有什么问题就行了。

清涟不在,骆驼自然成了主角,他先介绍了大家互相认识,而后才向我们介绍起此次的行程。在他的介绍下,我们得知要去的地方是浙南的一条大峡谷,不过与普通驴友要走的线路却有些不同,行程虽比普通驴友略显艰难些,却能穿越一片平时难得一见的原始森林,以及春季最为绚烂的高山草甸。骆驼的描述极富渲染力,在座的又都是喜欢不走寻常路的不安分份子,听到这些奇幻风景,自然少不了兴奋之情,转瞬之间已经把聚会发起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骆驼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驴,还特意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物品清单,睡袋、强力手电、旅行充电用品、必备药品、压缩饼干在上面一应俱全,甚至连路途上的涉水之处需要准备几双袜子,几条短裤都一一列举在上。这么细致的准备让我们对即将到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直到聚会结束,清涟还是一直没有出现。

六天后的夜里,我正在打包行李的时候,收到了两条微信,一条是骆驼发来的,“明早九点,旅游集散中心停车场集合”,另外一条是清涟发来的“准备好了吗?出发见”。

第二天早晨,我们踏上了出发的旅程。行程计划从杭州出发,坐大巴经金华、丽水,到达当地一个叫做“”的镇子,然后才进入徒步的阶段。到了集合地点,骆驼早已在预先包下的依维柯旅行车边上等着我们,司机老张一看就是老好人,一见有人就忙上忙下地帮着安排行李。人很快就到齐了,聚会到场的人一个不少地都如约前来,一共13个人,8男5女,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脖子上的相机也一个比一个专业,看起来都不是第一次出来驴行了。我环顾四周,都是聚会那天见过的熟面孔,仍然不见清涟。

原计划9点出发的车子,一直停着不动,似乎骆驼还在等着什么人到来,透过车窗的玻璃,能看到他在车外不停地打着电话,但是每次都是拨通不久便挂断了电话,似乎一直无人接听。他应该是在打清涟的电话吧,我想。

我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清涟——“你到了吗?”,没有回复。

9点半,骆驼似乎终于放弃了等候,一甩手上了车子。车子终于开动,气氛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同行的驴友聚会时早已见过,彼此也没太过生份,因为徒步旅行少不了路上相互扶持,所以大家很快就在车上聊了起来。我很快发现,自己几乎成了车子上的焦点人物。

需要说明的是,能成为焦点,实在不是因为我的打扮有多特殊,又或者外形有多出众。我只是在邻座的女孩问我职业时,轻轻地回答了一句“私家侦探”而已,就引来了她的一声轻呼,搞得整车的人都朝我们看来,有几个坐得远的,还站起来朝我这里看了看。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笑,然后打量起这个叫做汤渺的小女生来,这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清纯的面庞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色无框眼镜,说话的时候身体姿势夸张得有些稚气,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这原本应该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可惜的是脸上长着些许雀斑,让人稍有遗憾。

与她相比,坐在我斜前排的另一个女人则安静地多,只是在我说出职业的时候,微微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朝我略望了一望便收回了视线。我记得她叫于芮,这是个有着完美五官和身材曲线的女人,瓜子脸,大眼睛,高耸的鼻梁,即使是包裹在略显宽大的冲锋衣之下,身材的完美曲线仍然呼之欲出。我记得,聚会的时候她就是好多在场男生的焦点,有几个脸皮厚的,那时已经凑到身边和她套起瓷来,但都被她一一得体地应付了过去。

于芮似乎对周围的事情不太感兴趣,这在我们的团体中是个另类,参加驴行活动的人虽然目的各有不同,但应该都比较活泼才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独自出来驴行?

也许是听到我刚才的话,在我正思索着这个无足轻重问题的时候,坐我前排的男人回头朝我看了看,发现我注意到他时,投来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我记得他叫曲振东。“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片盒,抽了一张出来递给我。我礼貌地点头示意,接过名片认真地读了一遍,上面印着这样的字:“振东律师事务所”——曲振东,读名片的时候我心里想着,出来驴行还带名片的人?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车子的再前排,站起来的三男两女已经坐下去了,从唧唧喳喳地声音中,能听得出来他们正在争论尼康和佳能的相机哪个成像效果更好。两个女生是冰冰和袁茜,似乎统一是佳能派,而两个男生曹冰、刘梦阳则好象是尼康的忠实粉丝,而路仁则在中间费劲地和稀泥,我听着两个大老爷们跟两个女生争得不亦乐乎,似乎已经有点面红耳赤起来,不觉有点好笑。听了几句我就把注意力转开了,那不是我太关心的问题,对于相机,我一向的概念是够用就好。

我把注意力投向了后排那个叫鲁正秋的大叔。那是团队中的另类,从上车起就不太和人交流,说是大叔,其实我知道他的年纪并不老,只是三十几岁而已,比我们也只略略大了几岁,但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他显得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从那天的聚会到现在,他几乎一如平常地冷静沉稳,难怪从上车起,所有人都喜欢叫他鲁大叔,他也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呵呵”笑笑,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另外的一个女生梁艳和一个男生赵树声似乎已经打得火热,两个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在**互粉,交头接耳的样子颇有些亲昵的感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大家或许是看出了两人的关系正在迅速升温,也并没有人去打扰他们。

中午,大家在休息站早早地吃了些午饭就上车继续前行。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这一路的行程算不得漫长,但是也需花费不少时间,慢慢地车厢里安静了下来,隐隐有呼噜声传来。我看着窗外飞驰向后的风景,心里却在思索着那个奇怪的活动发起人——清涟,从她微信上的话语来看她似乎会来,但为什么却一再失约?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答案,不觉有点困意上来,我也便倒头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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