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吵。”
身后传来温亦儒清清冷冷的声音:“你若再吵,宁赐会吐血不止。”
李璟呆了一呆,立刻站起身,朝他怒斥道:“都是你逼皇太女练剑!你伤了我大越储君,却仍不知罪!”
温亦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绕过他走到宁赐身边,从怀中取出几根极细长的金针,将宁赐扶在怀里,屏气凝神轻轻刺进她头部穴道。修长手指轻点,已然拂了宁赐周身几处穴道。片刻,宁赐便睁开了眼。
“亦儒?”
“别做声。”
温亦儒不去瞧她,依旧冷冷静静的施针。
“气血上涌,用力过度,没什么大事。如今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对你今后练剑都有好处。”
宁赐听话的闭上嘴,只觉得劳累至极,眼睑渐渐沉重,片刻呼吸匀净,已然在温亦儒怀中昏睡过去。
抱起怀中沉睡的人儿,温亦儒慢慢起身,向外走去。路过李璟身边时,挺拔的身姿顿了一顿,开口道:“日后陪皇太女练剑,切记宁赐生性喜静。今日你若不吵,也许她还不至于吐血。”
言罢,也不管呆若木鸡的李璟,温亦儒拂袖而出。
宫瑾园中,太医正在为宁赐施针。
“凤瑾君,殿下可有宿疾?”
“不知道。小时从树上掉下来摔伤过一次,或许是那时埋下了内伤。”
“可曾治愈?”
“尚未。从小到大,赐儿一直在喝太医院开的保养药。”
“如此,应当不是片刻急病。”
黑衫儒服的老太医手捻胡须,沉吟良久。凤瑾君坐在床侧,轻轻握着宁赐的手腕,凝视着沉睡中这俊俏尚幼的容颜,目光落到纤细脖颈上,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太医且开一副保养药来。”
许久,宫凤瑾缓缓开口,声音沉沉:“我有些家中自配的药,或许有用。”
一觉醒来,天竟然全黑了。宁赐恍恍惚惚坐起来,只觉得喉咙如火烧般疼痛,轻轻张了张口,喉咙里仍然有一丝半点的血腥气,那气味让她很不舒服。
“璧君……”
许久不开口,一开口声音吓了自己一大跳。沙哑而低沉,像是磨损了的砂纸,根本不是自己平日的声音。恍惚中没有听见苏璧君的声音,却见角落里凤瑾君长身而起,应道:“赐儿?”
眼前烛光微微一黯,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姿已覆了过来,接着宁赐觉得身子一凉,人已经倚在了凤瑾君怀里,听的凤瑾君淡淡地道:“算算你也该醒了,把药喝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药碗,轻轻递了过来。宁赐嗅着凤瑾君身上清幽飘逸的木叶香,一时间竟出了神。凤瑾君似是察觉了什么,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宁赐眼中神色黯淡几分,默默喝完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汁,喉咙处火烧的疼痛大为减轻。凤瑾君随手递过来一盘蜜饯,宁赐却摇了摇头:“我要喝水。”
凤瑾君似乎是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吩咐门外苏璧君端茶递水,自己则起身,命侍女请女帝陛下和亦儒公子来。
听到皇太女苏醒的消息,女帝陛下一把推开手上奏章,萧玉音连那声“陛下起驾”都来不及喊出口,就见她们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帝陛下兴冲冲的拂袖而去。慌得一干随行侍女急匆匆跟上,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宫瑾园。而温亦儒下榻之处在长信宫,听得消息匆匆赶来,反倒是比女帝慢了一步。
进得寝阁,只见宁赐蜷缩在床被角落里,辈子裹得紧紧的,只露一个尖俏的下巴和瘦瘦的脸颊,浓黑的睫毛越发长了,覆盖住眼眸下的小半圈阴影。苍白的脸色昭示了她此刻身体仍然不好。女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抚宁赐脸颊,问道:“赐儿,可觉得好些了?”
“还好……”
宁赐没有睁开眼,声音也依然有些沙哑。无意识的在女帝温暖的手心里蹭蹭,柔弱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模样就像是一只无依无助的小猫。女帝见状心疼不已,回过头来淡淡地道:“亦儒,下次陪赐儿练剑时小心些。她自小身子弱,该歇就要歇歇。”
虽然心里明知道不关温亦儒的事,可是做娘的心疼女儿却是天经地义。幸好这几句责备的话也是语气淡淡,更如同做母亲的教育小辈一般。身后温亦儒深深一揖,应声道:“是,亦儒记下了。”
一旁的苏逸清磨牙霍霍,心里颇为不满。狠狠瞪了一眼温亦儒,他径直走到宁赐床前,小声唤道:“皇姐!”
宁赐长睫一颤,终于睁开了眼。那眼神本应当如秋水般澄澈透明,狡黠灵透,可此刻却是黯然失色,幽深晦暗。女帝轻声道:“要不要起来喝水?吃些东西?你都睡了一天了。”
“不要,我不想吃。”
宁赐摇摇头,轻轻地开口:“母亲,我此刻……五内俱焚……我,我似乎……我已经……”
话音未落,她居然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满屋俱惊,侍女们齐齐掩口,险险叫出声来。而女帝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声音都刹那间变了:“赐儿!”
眼见宁赐毫无反应,她一把抓住身旁苏璧君的手,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璧君两眼惶然,满是泪水:“这,这是怎么了?殿下方才还好……”
就在众人皆惶然惊恐之际,凤瑾君一步向前,伸手放下了帐边的流苏,遮住宁赐的身形,随即沉声道:“诸位后退,皇太女似乎身中剧毒,不易接近,还请众位速速离开。”
“中毒?”
越瑢女帝一把抓住凤瑾君手腕,眼中光芒满是愤怒:“你说什么?”
“我说,皇太女殿下中了毒。”
被越瑢女帝凌厉的目光一瞪,凤瑾君却没有半分慌张,毫不怯懦直直对视上女帝眼眸,语调依旧冷清:“本来已经服下了解药,不料这毒物激发了宁赐体内先前吞噬的毒药风合三酥,二者齐噬肝脏,宁赐本就体弱,能不能熬下来……还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