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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安不长安(下)

大唐盛世,连一砖一木都透着骄傲与不羁。长安城,尽日流光溢彩,车马如龙,脂香盈风,戏乐无穷,恐怕世上再没有什么可进入长安人的眼内,又没有什么不进入长安人的眼内。光听酒肆舞坊里传出的胡歌浪笑醉生梦死,就知道长安人的旷达豁佻。虽然边城羌笛哀歌奏,但长安城却是红尘白日车轮不闲。这边百尺高楼从地起,那边十里五候家。繁华比着富贵,朱门比着花楼,连庙、观、塔都一处比一处恢宏,单看气势就知道圣上眷宠属谁。然而,这一切都是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无丽影。贞观初年边城战事频频告急,长安纵有声色,在李世民看来不过是偷安的短暂,他要的是真正的四洲臣服,盛世升平的鸿图霸业。他戎马半生,知道行兵对阵不在于强或弱,关键在于“奇”,奇谋能制胜,奇兵能敌众,奇术能制邪,他出生入死沙场铁骑,明白其中奥妙,而李淳风通达天文律历、五行术数,仿如张良再世,于危难之际屡立奇功。

在李世民登基后不久,西域云悉国趁人心未定,勾结库车、龟兹、突厥,集结军队在黑水城,声称要破大唐龙脉,据说当突厥可汗将手上宝刀猛然插下山脉时,有受伤石龙凌空而起,腾云狂啸,好不惊人。联军以为大唐祖庭命脉已破肯定不堪一击,然而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了。李淳风一方面重新设穴布局祭天祀神安抚受伤龙灵,一方面以十书为基础,掐指间天道运行,旦夕祸福全盘了然于心。

西域盟军一度声势浩大,然而,李淳风已在玉门一带设下奇门迷阵,分东南西北中五路,以河图洛书作生克变化,只点名要五路精兵护持。西域盟军一攻不理,再攻还是不理,到天时吉星至,气象也有助益,李淳风即时勒令军队布阵。

天,舞起漫漫黄沙齿噬着将士铠甲,义师将领不禁心急如焚,在这种不利天气下,为何国师仍不挥旗冲锋?西域盟军喜不自禁,不正是天助我军?他们号角一响,乘着风势向唐军冲杀而来,明晃晃的军刀象是雷闪电击。

这时,李淳风传命,依阵形后退!其实是表面败退溃散,殊不知是别有用心,诱敌从正面攻击以冲犯太岁凶星。当突厥首当其冲一路厮杀过来时,突然风势逆转,狂沙蔽天,劈头盖脑的打下来。只突厥掩避间,唐军猝不及防狙击过来,一下间瓦解敌人。

然而,云悉国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它不过是西域区区罅缝小国,然而它却别有所恃。云悉国不止是丝路枢口,且盛行幻惑之术。无论来自天竺的僧侣,还是波斯吐火罗的修士,在云悉国都会受到极大礼遇。云悉国国君莫尔毒深知最大的敌人不是大唐,而是西域一众强势小国,云悉国无兵无勇,未等来李世民大军,可能已被高昌龟兹等小灭掉,它惟一可保护自己的只有幻惑之术,所以莫尔毒将各异域修士好好的供养起来,让他们炼就各种毒物、符咒,在外敌进攻时先用惑术蛊惑敌人,然后放出毒雾毒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享其成,故一众小国也不敢断然冒犯。然而,唐军势力越来越大,令西域各国胆颤心惊心,特别是大唐修士可以练就的超然真境,令无数修士宁舍身命也要翻越昆仑天山前往求道,云悉国国君决定,在李世民登基之初先发制人,便派使者于西域各国间游说结盟,籍此先挫唐军气势。

这边突厥受挫,那边,云悉国大祭司早有准备。他率九名祭司,唤召大漠黑鹰巨灵,顷刻间,沙漠烈日变成黑夜,只听得乌云中一声鹰啸,唐军上空出现一抹闪电,人们于电光火石间见时一只巨鹰拦腰啄杀一条龙。龙阵被破,李淳风不惊亦不惧,他掐指合化河图天地数,亲手书下“雷火符”命人于西边设焰燃烧;然后分二路精兵,冲击在敌营东、西南两面燃火。当时作为特使的中书令候大人不禁嘲笑,这不异于逼敌军从正面一举攻打我军?李国师难道是通敌的?李淳风也不理会,一挥旗,中门大开,唐军主力一路冲杀过去。也是奇,当雷火符的火焰熄灭后,天空顿时放晴,而敌营两面起火后,敌军竟如着魔般不知如何反应,就在这一时半刻,唐军冲击而击,一举虏获敌人。

李世民论功行赏时问:“国师所用究竟是何奇术?”

李淳风说:“无他,不论五行生克、风水运用罢了。”

李世民知他不会说破天机,也不相逼,只是中书令候贵良大人心生不忿,西边敌营呀,那将是他未来扭转局势的一股力量。

此刻,太极宫中的主人正襟危坐,若有所思。李淳风行礼,李世民道:“国师,莫尔毒突然离世,现在由其弟廓蔼登位,云悉国遣使前来请朕加封,有传廓蔼现在大兴幻惑之术,想与大唐正道一争高下,你如何看待?”

李淳风回说:“皇上圣明,我大唐泱泱大国,承天启命,当然无惧邪魔外道的小小妖术。”

李世民微微点头,屏退左右,然后步下金阶至李淳风面前,说:“爱卿,现左右无人,朕想问你一事。”

“臣知无不言。”

“朕闻传言,‘得龙符者得天下’,天下真有龙符?”

“回皇上,有。”

“龙符是何方神器?”

“回皇上,大禹治水,得‘龙符’遣龙将,方能治退九洲洪水。”

李世民当即龙颜大悦,一时间,兴奋得如孩童般说不出话。当然,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咳嗽两下,背过身说:“李爱卿,若然如是,朕可命人于四海之内寻获龙符,以保我大唐可永久太平。”

“回皇上,不可。‘龙符’是上天所赐,如伏羲仁德煌煌,感天憾地,为昭其德故河出图洛出数,以示天河转烛之理,化育万民。此等神器,非人力可得。”

李世民的脸色由热转冷,冷笑道:“依国师所言,朕不是对区区一符也无能为力?”

李淳风心想,圣上从来不曾提及过“龙符”,突然传召,肯定有人在背后崇恿,不如来个顺水推舟,自为日后取出龙符做好铺陈。

他再躬身道:“皇上圣明堪尧禹,上天自会在最佳时机将圣物交予圣上,臣亦有闻‘盛世得龙符’,所谓盛世,不仅百姓安居夜不闭户,且人人心灵澄明,互助友爱,如桃源民风纯朴归真。到此佳境,便是无为而治了。”

“人心不古,我大唐法律严明,尚有偷鸡摸狗至枉法贪赃之事,李爱卿,你说的不过是乌有国吧。”

“皇上,若然每人心中皆有一称,凡事以‘善’为砣,行事之间谨记因果报应循环不爽,民心自然憝朴。以法为治,是束约民心,以诚而治,是自发于心。若我大唐推崇佛道,不止是以德、以诚育化万民,更是向四海九洲昭盛世之典,天下必然来朝。”

李世民心中一笑。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朕帮你宏法兴道,这样说来,李淳风是有把握取得“龙符”的。他仰天一笑:“爱卿,今天你总算说出心底话,好吧,天穹道将大盛于长安,行了吗?联刻日即命人建造数间新观,你尽可向世人教道因果之道了,这下满意没有?我要天下很快可以见到我大唐恩威!”

李淳风想,果然天威难测。事至此,皇上是必要得到“龙符”了。也正好,否则,即使强大如天穹道,如无国力支持,也难以获启“龙符”。

他回道:“皇上,‘龙符’圣物,诸多外道早已蠢蠢欲动,现今既然风闻不断,我想妖道早已有所动作。臣想去一趟不周山,请臣下师父联手抗击魔道。”

“准奏,准奏。李爱卿需要朕差多少人马护送呢?”

“不必,臣只身前往,以免打草惊蛇。”

李世民一脸满意的笑容返回内殿。他就知道,人,不逼一逼是不行的。李淳风道行深厚他很清楚,但方外之士,愿不愿意为自己卖命有时还要看一下他心情。既然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必是有所相求,人最怕无求,既然有求就有弱点。李世民得意的捋了捋唇上胡子。

李淳风很明白现在形势。魔道步步紧迫,太子一党觑视“龙符”,有私通天狼魔道之象。所幸,这些外道还清楚“龙符”真正所在,否则,连大菩萨能否顺利转世下凡都是问题。李淳风不会忘记,李任宗千金出生那晚发生的事情。战斗无声无息,也无千军万马,但与黑迦楼短兵相接间,他知道了魔道的力量。十年过去,黑迦楼竭而不舍的追寻龙符,其以日月精华炼成的昊天元气不一定在天穹道之下。

李淳风更要快,黑迦楼开始出动袭击天穹道,这是挑战,也是信号,他决定连同一玄子与自己师父袁天罡,对黑迦楼先发制人,好延缓他们行动的步伐。第二天,晨星还未隐去时,两匹烈马从一元观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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