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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科学的政府(1)

讲到科学政府,并非指单纯由科学家组成的政府。拿破仑的政府曾有许多科学家,其中包括拉普拉斯,可是他不能胜任政府职务,很快即被免职。我们不能因拉普拉斯在职而将拿破仑政府视为科学的,或因他被免职而将该政府视为不科学的。一个政府的科学程度是依照它所产生的预期结果的比例,它所计划并产生的结果越多,其科学程度就越高。例如,美国宪法在保护私人财产方面是科学的,但在企图采取间接选举总统的制度上是不科学的。造成世界大战的那些政府是不科学的,因为它们都在大战期间垮台了。然而也有一个例外,即塞尔维亚是完全科学的,因为大战的结果正是塞尔维亚政府所渴望的,当时这个政府正处于塞拉杰弗的暗杀中。

由于知识的增加,今日的政府能比以往更多地取得预期的结果,即使现在不能取得的在不久的将来也就会取得。例如,彻底消灭贫困目前在技术上已成为可能;已知的生产方法只要明智地加以使用便能生产出足够的商品使全世界人民过得较为舒适。但是,这在技术上虽然可能,在心理上却是不可能的。国际竞争、阶级对立和私人企业的无政府状态都在设置障碍,而排除这些障碍决非易事。消灭疾病在西方各国很少遇到阻力,因而成效卓著,但此事在亚洲却阻力很大。优生学除对智力低下者实行禁育外,尚未成为实际的政策。当胚胎学较为完善时,优生学或可为直接对胎儿实行手术的方法所代替。

所有这些一旦可行,将在很大程度上需要求助于有能力且讲究实用的理想主义者。大多数理想主义者都是两种人的混合物,这两种人即空想家和操纵者。纯粹的空想家是精神病患者,纯粹的操纵者是只关心个人权力的人,而理想主义者则处于这两个极端之间,莫里斯在幻想“乌有乡的消息”中寻求欢乐;列宁则非将其理想披上现实的外衣不可。这两种理想主义者的追求世界都异于他们眼前的世界,但操纵者觉得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创造世界,而空想家则感到困难重重,总是求慰于幻想。惟有操纵型的理想主义者才能创造科学的社会。列宁便是这类人的典范。操纵型的理想主义者与光有个人野心的人不同,因为他所追求的东西不只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社会。克伦威尔不会满足于接替斯特拉福德成为爱尔兰总督,或接替劳德成为坎特伯雷大主教,使他快乐的基本条件是英国能够变成某种国家,而不只是他能成为英国的显赫人物。正是这种非个人的欲望使理想主义者有别于他人。在革命后的俄国,这种人的“用武之地”比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国家都要大,而且科学技术越完备,他们的“用武之地”就越大。因此,这种人将在建立新世界中起主要作用。

今日科学家中那些称为注重实际的理想主义者对于政府问题的态度在1930年9月6日的《自然》杂志的一篇社论中阐述得极为明确。

英国科学促进会自1831年成立以来所目睹的诸多变化表明,科学与工业间的界线正在逐渐消灭。正如梅尔彻特勋爵在最近的一次演说中指出的那样,区分纯粹科学与应用科学现已成为无义之举。科学与工业之间不可能有明显的区别。纯理论性研究工作的结果往往能产生显著的实际结果。现在连英帝国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这类进步企业也仿效德国久已流行的惯例,鼓励与各大学的科学研究工作密切联系……

然而,如果说过去二十五年里科学已迅速地负起了指导工业的责任,那么现在则要求科学负起更大的责任。在现代文明的条件下,社会和工业若要继续进步与繁荣,都离不开纯粹科学和应用科学。由于现代科学的种种发现及其不仅在工业而且在许多其他领域的应用、整个社会基础正在迅速地科学化,而且国家司法官员和行政官员所面临的问题也愈发变得需要科学知识来解决……

近年来各种国际通讯和运输速度的迅速增加迫使工业界的观念和组织变得非常国际化。然而,这些力量也扩大了错误政策产生不良后果的范围。近期的历史研究证明,今日南非联盟所面临的种族问题乃是三代人之前由政治偏见所制定的错误政策的后果。在现代世界,因偏见和忽视科学研究所引起的错误,其危害要严重得多。在一切行政问题和发展问题几乎都含有科学因素的时代,文明不会让行政管理权落到那些没有第一手科学知识的人手中……

因此,在现代条件下,更需要的是科研人员,而不是单纯扩大知识的范围。他们不再愿意让他人随便利用他们的研究成果。科研人员必须负责管理由他们的工作所产生的力量。没有他们的帮助,有效的行政管理和高超的治国之术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在科学与政治之间、知识与权力之间,甚或在科研人员与社会生活的控制和管理之间,建立一种正确关系的问题乃是民主政治所面临的最困难的实际问题之一。不过,社会有权力要求英国协会的会员研究这个问题并指出使科学充当领导的方法

值得注意的是,自欧战以来各专家顾问委员会甚至在无立法权时仍在国际领域产生显著而有效的影响,与科研人员在国内事务上无大作为形成鲜明对照。由国际联盟组织的专家委员会虽然仅拥有顾问的职能,但他们通过各种计划却成功地将一个欧洲国家从破产和混乱中解救出来,而且在执行一项失业议案时安置了一百五十万难民。这些例子充分证明,当通常的行政努力失败时,甚至当出现政治家认为无法解决的问题时,科学家只要得到必要的鼓励就能产生有效的影响。

事实上,科研人员在社会上和工业界都占有特殊地位,而且他们已认识到自己大受欢迎。因此,乔斯林·索普教授去年在向化学协会发表演说时说,大多数政府非到工业组织通过不能决定重大政策的时代即将到来。英联盟提交的一份报告进一步表明,科研人员正在社会和工业安全方面担负领导责任。无论英联盟可能对科研人员的工作给予何种奖励,该联盟服务人类最适宜的方式莫过于让科研人员担负他们因自身努力所造成的不可推卸的在社会上和工业界的领导责任。

以上文字可以看出,科学家正在认清他们的知识所赋予的社会责任,并且感到有义务在公共事务上比过去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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