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一个人,莲,最近死了,因为一场离奇的事故。
以她不到两星期的驾龄,几乎飞快的,毫不犹豫的,把一辆白色阳光直接开进了河道。
调查排除了传说的种种可能,唯一确定下来的,之前喝过少量的酒。
对于莲,那应该是个空白的下午。
听说这个消息不久,莲的丈夫,因为莲的死看起来苍老的中年男人,找到我。他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一个邮箱地址和密码。说整理遗物时发现的。他没有对我谈起莲。莲,我太清楚了。他几乎叹息着说完这句,然后走了。
我承认,对这件突发的事,我要克服很大的心里障碍,没有来由,只是对一个离去者,以及她所去的那个世界的敬畏。
与莲见面不多,我还记得,我见到莲,是因为一个写诗的朋友新出了一本诗集。酒宴上,莲表现很活跃。我后来知道,她是具有这种神经质的人,行事极端,自我。比较情绪化。当时在卫生间,她突然对我说,很多写作的人,我和他们都谈不来,但你不同。说的时候,目光灼灼的迎向我,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这样的率真,我从没见过,仿佛手无寸铁的人,赤裸裸走在被武器遮蔽得面目全非的一群人之间。
注定要被她自己,以及这个世界所伤。
许多天以后,一个睡不着的凌晨,我打开了莲的邮箱,发件箱保存着莲的一百五十五封信,时间跨度十一个月,无一例外发向XXXXX@.sina.com。
至于这个人是谁,甚至是否真的存在,这些信是否发送过,莲为什么不毁去,已经无从推断。
一生都在假想之中。
纪念莲。
1
我大概是自闭的人,许多时候,我喜欢幻想,再怀疑幻想。
不要试图拉我,你不能。没有人能。
2
不,对于我来说,美,只发生在十二岁以前,之后,就是整个的枯萎。
3
她走过来,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嘴巴里挤出两个字,“聋子”。
全班暴笑。
这样,我在四年三班有了“聋子”这个外号。她是我的班主任,叫我起来回答一个问题,而我没有听清。她有很重的口音,小的时候我生过中耳炎。
刚刚转学,这年十二岁,我的母亲病了,很奇怪的病,需要长期静养,无论父亲怎么样都不能让她高兴,所以搬回乡下外婆那里去了,我跟着父亲,他工作忙,很少管我。
成绩从这时开始不好。而且再没有好,我不努力学习,也没有理想,脾气古怪,学历高中。
迷恋油画,光线,阴影。
白天,我是一家印刷厂的排版工人,晚上,只要我愿意,可以整夜拿着画笔。
你说的不错,我很执着,也可以说倔强,虽然常常给人温柔可亲的错觉。
我的名字叫莲。
我是从石头里开出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