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槐安市第一中学。一个学生模样男孩耷拉着脑袋从学校门口走了出来。道旁白杨树上蝉鸣一片,仿佛是对这燥热的天气控诉,又仿佛是嘲笑着男孩的无精打采。
他,叫周文,自幼丧母,最近连父亲也撒手人寰。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男孩,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大众。如果硬要从他身上找点不寻常的地方,恐怕除了多舛的命运就是小儿麻痹留下的瘸腿了。今天,他第一次对欺负自己的马长玉说不,招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如果身体的摧残还可以用内心的精神去支撑,他内心的精神也在今天彻底崩塌。李瑶瑶,这个名字,牵绊过周文多少个梦乡,却从这一刻死灰一般再无半点火星儿。…………“这位小兄弟,命格清奇,尽得水秀之灵气,贵胄之相啊。”
中午,暴热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骗子,怎么这么多骗子?周文懒得搭理。
“老夫算卦只看缘,不重钱,来来让我算上一卦。”这个嘴巴尖得像鸟嘴的老男人锲而不舍。想到自己生无所恋,不妨就跟这个骗子说上几句,算是对失望透顶世界的告别也好。除了他,现在还有愿意搭理自己的人吗?
“好,看你怎么编。”身上又没带钱,我怕你不成?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意所谓的命运。心下这么想,周文就在尖嘴老骗子的摊位前蹲下来。
“面相了不得,命格了不得,只是……”
“就知道你们这种人,先海夸,再卖关子。别但是了,说吧。”
“看你命格,三界之中你本属天,早已超脱十方六道。纵然胎生入人道,也属天降神祗,定是人中龙凤啊。”尖嘴老男人摇头晃脑,背书一般说的半点不磕巴。
听不下去了,周文起身就走。尼玛这都哪跟哪啊?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是不是?
“唉唉唉,别走啊,如果老夫没看错,你命——不久矣。”
咣当——周文的脑袋像被砸了一下。今天确实带着寻死的心意。难道,这个骗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你姓周,名字中必然有个文字。是也不是?”
哟呵,行啊,遇上V-i-p骗子了。周文倒是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老男人还有什么花招。
“大师可有破解之法?”周文假意紧张兮兮。
“没有!”哪知老骗子面无表情。周文一下蒙了,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对算命骗子来说现在应该是他最激动的忽悠时刻。
“你命只在旦夕,回天乏术,不过我送你件东西,对你有益无害。”说完,也不管周文愿不愿。在周文手心里用朱砂划了个铃铛,旁边写一句火星文。
这就奇怪了,死与不死,全在我自己的选择。给你点阳光你还真当自个是春光灿烂天蓬元帅?
尖嘴老男人根本不理周文什么表情,捻着山羊胡子自顾自念叨:地府门庭,奈何桥前,三声铃响,定可偷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周文狠命的搓着手上的朱砂,却怎么也搓不掉。
“时辰已到,老夫刚才的话切记切记。”
“到你妹啊,我……”周文的粗口还含在嘴里。
一辆卡车就撞了过来。一愣神间,感觉像脱离桎梏一般。猛然看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瘫软在脚下,这到底是怎么了?那血肉模糊是我的身体,那这泛着淡淡白色,飘飘忽忽的身体又是什么?难道,这是我的灵魂?
一黑一白俩戴着大纸帽子的男人忽然冒了出来,哐啷,锁链缠住了他的脖子。还未从惊悸中醒过来的周文,早已忘记反抗。其实就算反抗,又怎么反抗的了。
“周文,年十七。人间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白色的男子吐着三尺长的红舌头对周文宣读。难以理解的是,这么长的舌头居然吐字很清楚。
周文无可抗拒的跟着这俩黑白男子走着,临行回首却看到。街边算命的骗子还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轻轻给周文摆了个口型。周文看出来了,那是‘切记’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