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余老师作为班主任，又兼语文课，语文作业自然是重中之重，要认认真真地对待，不可有丝毫闪失。按以前胡华哥哥教导的，坐在书桌前，姚小船坐端正，腰挺直，两肩平，手放松。然后他打开一本崭新的练习簿，用手轻轻把封面压了一下，才正式开始抄写《海燕》一文。姚小船态度严肃庄重，做语文作业前的动作，似俗家弟子准备剃度入佛门，其实他以前每次做作业都是这样态度端正，从内心深处分析，是想把作业写好，把字写漂亮。
小船紧握着笔，一边看着课本上内容，一边认认真真在练簿上抄写，抄写高尔基的名著《海燕》。小船完全遵照写字的要领，但这个放之四海皆成功理论，在他身上无法开花结果，反而南辕北辙。
姚小船抄写了一会儿，觉得握笔的手僵硬。写出来的字，横不平坚不直，笔画不能标准到位。结果看似结构简单的汉字，姚小船就是很难顺利地模仿写出来。
写好了几行后，姚小船驻笔，回过头细看自己的字体，不仅字丑，而且作业面不整洁，乱七八糟，找不到一点美感。作为刚来的新生，本来就已经留给班主任不好的印象了，如此糟糕的作业，一定会给班主任余老师留下更加不好的印象。姚小船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把刚刚抄写的第一页撕掉重来。
姚小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身体，伸了伸胳膊，热好身，准备重新投入战斗。他感觉休息差不多了，第二次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开始重新抄抄《海燕》一文。在第二次抄写时，姚小船想，这一次一定尽量把字写漂亮些，比上一次有所改进。设想得美好，可是他实践起来仍力不从心，比上一次没有多少改进。
把课文抄写得快要结束时，他重新驻笔观看所写的字，仍丑陋不堪，没有丝毫进展，甚至写得比第一次更差更难看。姚小船有些烦躁，一气之下，又把这页张撕掉，于是想第三次卷土重来，给人有种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2
一本练习簿，一共才七张纸，十四页。撕掉二张纸后，显得很单薄，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没有分量，似一个瘦小的人在冬天寒风中穿着单薄的衣服。姚小船只好忍痛割爱，换一本练习簿重，否则班主任手拿到本子就会感觉不一样。
当姚小船第三次坐在书课前，认认真真抄写时，觉得手腕比以前更僵硬，手指更不听使换。写字速度本来就慢，现在更寸步难行了，明显减缓。他写一二行字后，就要伸伸胳膊，活动一下筋骨，不能连惯往下写字。似一个登山者体力耗尽，无力再往上面挪动一步，只好硬撑着往上挪。
姚小船有这样的感悟，从小写字时间稍微过长，就会产生这种痛苦不适的感觉，胳膊酸痛写不下去。他性格内向，有什么心事或不快从来就是放在心里，从不像任何诉苦，包括最亲近的父母。想一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臭名昭著的差生，平时考试稳居班级倒数，有何脸面向别诉苦，说自己写字苦写字累。
大约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母亲柳梅下班回来，见儿子还在学习，既心痛又高兴。以前儿子乡下中学，儿子每晚不出九点就睡觉，那有现在这么刻苦。柳梅倒了一杯水，拿了两块面包，送给儿子。她见夜太深，督促儿子早点睡，不要熬坏身体。
苦和累只能放在心中，作业不能不完成。如果受到班主任惩罚，则更苦更累，而且颜面扫地。姚小船只好努力地强撑下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抄写。犹如登山者体力耗尽，使尽吃奶的劲拼命往前挪一步是一步。
他如此硬撑着写出来的字，就像蜗牛爬行留下来的痕迹。抄好一大半课文后，姚小船再回头仔细观看，心灰意懒，比前二次更丑更差，有点后悔开始不撕也许还漂亮一些。
越写越差，是否重新抄写一遍课文？姚小船思虑再三，终归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放弃。他的胳膊酸楚难忍，肉体已无法给予支持。肉体上承受不了，在精神上，姚小船亦是信心全无，于是自我安慰，即使再抄一遍，又能如何呢？还是算了吧。
3
在别人看来，姚小船是敷不上墙的烂泥，是破罐破摔，其实他也有自尊心，很爱面子，真的想把字写好写漂亮，讨老师欢心，可就是不能啊。他有时看见别人字写的漂亮，经常去模仿，可每次都无法做到，那怕学到一点毛皮都做不到。有时心中骂自己，别人为什么能轻而易举把字写得那么漂亮，自己为什么就做不到呢？真是没用。
姚小船手握中性笔，在练习簿上艰难的跋涉，终于到达终点，把《海燕》一文抄写完整。姚小船喝了一杯水，认真观看自己抄的字。不看则已，一看更是心灰意懒，越写越差。
姚小船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做完作业后，已深夜十二点了。姚小船已经很疲倦了，昏昏欲睡，所以倒在床上就进入梦乡，连灯都忘记了关。
晚上熬了夜，第二天清晨姚小船起床比平日稍迟了一些。晚上看书看得太深，父母心痛儿子，也没有扰乱他的美梦，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当姚小船猛地睁开眼，大概觉得时间有点不对，忙抬头看桌子上的时钟，快六点半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醒后心里很慌张，担心迟到，胡乱地洗漱完毕，便背起书包准备往学校赶。
柳梅劝儿子吃了早餐，再去上学也不迟，上课还要到七点二十分，学校离家又是那么近。小船说不行，要上街买吃，并埋怨妈妈没有提前叫醒。其实离上学间尚早，吃完早饭去还能来得及。但姚小船从小已养成习惯，上学必须提前到达，离上课时间充裕，否则慌乱不安，他的心理素质就是那么糟糕，一点不能遇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