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拥抱着白露，说，“我该录下这段声音的。或者回忆着写在纸上。”
女人笑，“又在犯傻了。”
有如此情话，不知等待了几生几世，却在今生只听一次。
两人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就在客厅的地毯上仰面躺着。
祁镇抬腿跨过白露，搭在沙发上，得意地前后摆动大脚趾，说：“我不是以前了，在你面前守不住色戒，傻愣愣的。任是谁，此刻胆敢偷窥我们的爱情，就是玉皇大帝坐在这里的沙发上，我都敢说，我和这个女人始终是清清白白的。”
白露笑，“怎么又说起玉皇大帝，好像你是孙猴子似的。”
祁镇少有的一脸童真，“可别乱讲孙猴子，孙猴子可是地道的童子身。我呢，充其量只配做他耳朵眼里的金箍棒。可大可小，可长可短，上天入海的那个。”
“那我呢？是猪八戒吗？被财色酒气牵着欲念四处乱跑的那个夯货。”
祁镇呵呵笑，“你都这么承认了，我也没办法。不过真是的，吴承恩也不写出来，到底金箍棒是什么牌子的，我好找人订制一款。”
“你订制那个干什么？”
“好让你天天这么攥着，然后随时带着啊。”
白露脸一红，从祁镇的手里挣脱出来，啐，“自己说你是个泼猴无赖，你还真是个大无赖。”
“你看你，思想刚刚不纯洁了不是？”
白露转过身去，面对着沙发不理祁镇。
男人又扭股糖似的，一股脑凑上前来，粘在女人的背后，用手解开白露的长发，撩拨到她一侧的肩膀上，对着她平整的后颈脊呵气说，“你的头发可真重，放在手里感觉压得慌。”白露不吱声。
祁镇不死心，继续对着女人的脖颈问，“你不爱我了？生气了？累了？困了？天还没亮呢。”白露笑，说，“我痒。”
“哪里痒？”
“我给你抓痒吧。”祁镇在白露的后背上上下下摩挲着，问，“是不是这里。是不是这儿。还痒吗？要不要我再吹吹。”
白露终于忍不住笑着转过身来，求饶，“我服了你了，我错了。停下来吧。祁公子。”
祁镇果真停下来，但还是抱着女人在怀里，“你刚刚叫我什么。”
“祁公子啊。那是公子小祁？”
“还是公子小祁比较好。小祁……”祁镇自己琢磨着，喊了一声，也呵呵笑起来，“怎么总觉得这么叫，好像我一下成了你的禁宠。”
“谁需要你这样的禁宠？不要臭美了。”
“你就让我当一次呗。”白露头皮之间淡淡残余的洗发水气息闯进了祁镇的鼻端。男人抱着柔弱的女人无限开心，却又是无限心酸。贫穷果真将她折磨得只剩下灵魂了。女人仰面望向他，祁镇还是继续微笑着，“你这双火眼金睛，真是让我陷了进去。”
这么多年，美人的眼睛始终没有老去。
白露垂头一笑，说，“我想睡了。今天实在是有点倦。”
“那我也陪着你。咱们去床上吧。”祁镇一骨碌坐起身来，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准备睡衣送到卧室。回来接你。睡前不要喝点什么吗？长途旅行一定口渴了吧。”
祁镇一起身，白露也背对沙发闲闲坐着。她有点想去镜子里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然后再确认一下时间。祁镇公寓的室内窗帘四壁匝合，即使有新阳升起，也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手机就放在玄关的背包里，是关机状态的。白露不敢跨出这几步的范围，祁镇说要她等着。她得信守承诺。直至他再次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反反复复地期待着相爱，不断相爱，一次不够，还要永不停息地不得解脱。其实彼此心中都如明镜一般清楚，继续着，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天人交战。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已经足够纷繁复杂了，从此后却还要选择与命运面对面抗衡。
祁镇把水杯端来客厅，在白露身边，舒展双腿贴身坐下，交到女人手心后，见她双手捧好后，便问，“要不我也喝一杯？在江城的时候，你第一次来我的房子，我们就没能一块儿喝杯水。”
“我都不记得了。”
祁镇再次起身，“那我去拿了。”
白露真的有些口渴，还是等着，不愿偷偷先尝。
祁镇笑嘻嘻地与女人碰杯，想了想说，“要不要喝个交杯的？”
白露怎么都迁就着他，微笑，真的和男人交缠手臂，水杯有些大，她的整张脸都笼在了大大的杯口里，热水气铺面氤氲上来。祁镇说，“小心水烫。”
是真的烫，水在口腔里辗转着咽下去，格外的香甜。
白露说，“好喝。”
祁镇喉结一动，擎着杯子，别过脸去。大约是哭了。
男人再转头，掩饰性地喝水，仓皇中开口，被呛到一串咳嗽，他脸色泛红，说，“还是快去睡一觉。我的床特别好。”
白露和祁镇分坐在床的两侧穿睡衣，真心期盼着时光从此在黑暗中过得慢些，再慢些。
一觉睡下去。白露在肩膀的酸痛中醒过来。究竟多少回，在少女时代就开始梦想着的最甜蜜，最幸福的事情发生了……根本不用发生关系，只是纯洁得在彼此怀抱里起来的爱情。祁镇的改变突然得几乎没有预兆。女人额头抵着祁镇的胸口，安稳地睡在男人的怀里，臂弯里。尽管睡衣严严实实遮蔽了他的肌肤，但他一颗有生气的心脏就在耳边“笃笃”跳动着。
这个习惯于平躺睡姿，目中无人的男人，有朝一日，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六年后，终于能够做到在睡梦里也能够想念你，拥抱你。
时光的刻骨铭心得真是可怕。他居然长成为如此完美的人。
白露生平第一次有置身童话世界的梦幻之感。
她不敢抬头，不敢移动，只是拉开喉咙，轻轻问，“你醒了吗？”
祁镇动动脚，动动腿，他们连下肢都是交缠在一起的，男人语气温柔，问，“睡得好吗？我刚刚做梦，梦到自己在八达岭那儿镇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