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帮女人绑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按下接听。
白露回到学校寝室整理期末论文，她写好了放在桌面上，但要交给老师指定负责的同学，作为期末考核的依据。
白露敲开同学寝室的门，在还没有清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开始疏离了她原来的生活。
有人随口约她去超市逛大卖场。女人笑着说，“我没什么要买的，大家去吧。”
“就是去玩一下，逛逛看看嘛。”
在大学一年级，她也以为生活所需的一切甚至衣服都能在那里找到，只能在那里找到……从西洋舶来的集市。然后渐次发现她错了。人的生活在一流的百货公司也可以得到满足的。
比如食物的消费。当吃得慢下来，身体瘦下来的时候，需要的食物就自会减少，以月为计算单位，同样的金钱，白露就可以选择价格更高档的东西来果腹。而不必将目光转向搜集更多便宜的食品了。
所以白露可以和夏炎，以及李寒一样，用极少的花费，维持着貌似奢侈的日常。秘诀便是所需甚少，克制欲念，并最终变成一种习惯。
同学们好意相询，“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
白露摇了摇头，“嗯。暂时想不到。”不是想不到，而是她每月所需的食物，只是那么一点点，根本想都不用想。
她没有再敢说出，祁镇在楼下等，因为她的祁镇更是一个糟糕的遁词。重色轻友，炫耀幸福。
这里大概没有人会真心乐见他们的相爱。他的男人同她一样声名狼藉，不入主流。而且罪加一等，生就富贵，不知检点。
邀约失败的她们内心震撼着已经觉察到了白露身上气质的另一种演化，一笑，不再客气目送她远走了。
但只是此等漫不经心的失败，也会因为受挫而流言蜚语。
同学甲一脸猜疑而若有所思的笑，“白露真是越来越疏离我们了。你看她那纸片身材还说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需要。嗨……”甲同学一声叹息，怒其不争，“为了个男朋友，搞得营养不良病倒可怎么办。”
同学乙心领神会，“也好不了多长了吧。听说，祁镇要去欧洲了。哎，白露也真是命苦，和那帮生下来就有工作的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呢。李寒也就算了，好歹人家倒有个京城户口，可她呢？最近也是只顾脸蛋，不顾内涵的这么发展着，真是让人担心啊。”
同学丙狡黠地一笑，“我看哪，她大概真的是不知人间疾苦，一心想嫁人吧。上次听说她靠写作是有实力去香港实习的，结果半途就和祁镇跑了。那个祁镇也真是够坏的。”
“是吧，我看名门什么的，不都是喜欢专心做少奶奶的么？为了得到男人，当然得挨饿，也得放弃工作了。这么倒贴……”同学乙边说边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她的眼里，白露已经是注定的不划算和失足妇女了。
“祁镇当然不是真心喜欢她，要说才华，中文系那边不是也有几位师姐出版了个人作品？可能长得不如她，可是要说漂亮的，那不是太多太多了？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尤其是诱惑多的那些。”
同学丙的结论同学甲和同学乙都点头同意，她们三人相加，男友也不超过二个，居然就看透了世间的男子本性，在白露的男朋友性质的判断上却理智得令人心寒。
“或许她床上功夫魅惑呢。”没有异性身体经验的同学甲异想天开。
“那种单薄身材魅惑什么啊，她要是范冰冰我还相信。”
乙说起了范冰冰，甲和丙通通兴致高涨，“你去报社实习，上次有机会见到她对吧，近距离看真的漂亮是吧。”
是真的漂亮，因为隔着远远的距离，那是神仙。而白露她在触手可及的圈子里，近在身边。她的衣食住行可见可感，可比可叹。
夏炎离开后的白露形单影只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是她背叛了大家一贯的饮食习惯，背叛了大家喜欢的话题，背叛了大家可以接受的人生轨迹，背叛了集体存亡的安全感。而这种背叛，在她开始爱上祁镇时便开始了。在她得到祁镇的回应时，就彻彻底底向曾经希望得到祁镇而没有付出努力的人们宣战了。
人言并不可畏，真正可畏的是人心。
白露并不清楚同学们是用怎样的语言来议论她的背后的。不过，将心比心，女人也大概可以想见，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嫉妒不收敛的一场灾难。她笑意盈盈地走向祁镇，在没有祝福的气场中。
相比她的同窗，这个男人真的爱她，也从未流露出对她的轻视和嫉妒。
男人或许不知，女人不过简单的上楼，下楼，其间人心的较量竟是如此惊心动魄，是建筑的功劳，它遮蔽了人心的阴影。
“一切都弄好了，毕业的学分也修够了？”
祁镇问白露的学习记录。
白露主动牵起男人戴着小羊皮手套的右手，说，“嗯。”
祁镇面带喜色，“我的女人真厉害。”
男人没叫女儿，白露笑他，“羡慕吧。只等论文开题，提交论文，论文答辩就可以正式毕业啦。”
“以后，我岂不是你的学弟？”祁镇的车没有开进校园，他反手把女人握住，与她慢慢踱步出大门。不远不近的一段下山路。男人觉得温情又浪漫。“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散步有这么多种好处。”
女人静静地聆听，低低地浅笑，不应不答。
有结队而行的女生毫不避讳地注视祁镇，当然也注视白露。
男人高抬了一下他的脚。经典的匡威绑带衬得他双腿修长，仿佛来自少女漫画。他夸赞道，“这双鞋真是不错，好多人都被它迷住了。”
祁镇逗笑了白露，女人说，“她们大概是看你吧。你帅，英俊，而且又是绝对的直男。”
女人言之有理，祁镇心悦诚服，不忘自夸，“我还多金，年轻呢，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