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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

深秋时节,百花谢尽,万物一片萧索,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幽冥宫中种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一年四季皆有花香。

离颜坐在廊下欣赏开得正盛的秋菊。这里光是菊花就有十余种,有妖娆的红菊,纯净的杭白菊,艳丽的独头菊,繁复的**,简洁的甘菊......虽不及春花灿烂,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离颜低声吟道,细品之下更觉菊花高风亮节,气度不凡。再看那菊花就添了些清丽脱俗的意味。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好句!”雪心依着栏杆,重唱佳句,“好一朵宁死不屈的菊花!好一朵桀骜不驯的菊花!”

“你起来了。”离颜静静的看着她,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有一股天生傲气。

“还未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雪心向着离颜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了。”离颜虚扶了一下,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道,“坐吧。”

雪心这几日静心养伤,连带着痛失亲人的伤也平静下来。举手投足之间更加的沉稳有度,尽管心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面上却清淡如水,不曾表露分毫,“小女雪心,尚未请教恩人姓名?”

“雪心?是崆峒派韩松的孙女雪心吗?”关于梅祝奇和韩雪心的婚约她曾经听祝奇提起过,当时自己并未放在心上。不过父母指腹为婚,长大后不一定就真的能够成为夫妻。

提到韩松,雪心还是不能控制的伤心起来,好半天才稳住情绪:“是,只是爷爷他已经不在了。”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姑娘能否带我去松树林,我希望能够让爷爷入土为安。还有小师兄......”

“好。”离颜自己也是无亲无故的孤儿,因此对雪心很是同情,“你也别太难过了。对了,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对付你们崆峒派?”

“他?”雪心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就是梅花山庄的少庄主梅祝奇!”

“什么?!”离颜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梅花山庄勾结魔教,陷害武林同道,已经被武林正派消灭。他想要报复,哼,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在幽冥宫不过呆了半个多月,居然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真是山中一日,世上已千日。那个人的计划这么容易就取得了成功。

“怎么,姑娘你认识他?”雪心见她沉默不语,仿佛有所思量。

“嗯。”离颜点点头,“梅花山庄名震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没想到它会跟魔教有瓜葛。”

雪心默然的看着廊前的菊花,那日茶楼相遇,见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芳心略有所动。梅夫人待她亦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有加,相处不过数日,她已感受到了如同家人一般的温暖。若不是那日听到他心藏他人,并且还是魔教圣女,若不是他不顾她的感受毅然去找那魔女,若不是突然揭穿了梅花庄主的真是身份,若不是他不顾情面,狠下杀手。今时今日断不会落得个孤苦伶仃。若说最初只是因为他情牵他人而感到羞愤,那么现在对他就只有最深切的恨意。

“时间到了,我要去看看我的病人了。”离颜站起身,“你多注意休息,不要长时间的吹风。我会叫人去找韩松的。”

离颜虽然是被幽冥宫主抓回来的,却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救了雪心幽冥宫主也并没有过多的询问。那日她到松树林实际上是想采些草药回来。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的,松树主木属火,且四季常青,因此在松树林里长有四季常绿的璎珞草,对于消火去躁有很好的效果。小玲早一步端了汤药进去,已经服侍病人喝了药,收拾好药碗走出来,正好碰见过来查看并且的离颜。

小玲退到路边,让出路来。经过离颜半个多月的调理,这个病人的伤好了不少,在这院子里已经感觉不到最初的热气。只有走到近前时才能感觉到灼热之气,离颜仔细的检查了他的伤口,他的身上总共有五道抓痕,肩上、腰上、脸上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最严重的是当胸一道宽两寸深四寸的抓痕,热毒已然沁入心肺,要想彻底治愈简直比登天还难。

按理来说离颜照顾他已经半月有余,医患关系应该十分融洽才对。但是这个病人对于离颜非常的冷漠,从来不跟她说一句话,只是配合她侧起身子给她检查,汤药也很听话的照喝不误。离颜自己也是个清高孤傲的人,所以也从不跟他说话,即使心里十分好奇。倒是听小玲说起这个人并不是幽冥宫的人,而是幽冥宫主救回来的,对他们亦从未提过这个人的来历,他们都把他叫做火人。

重新敷好药之后,离颜已累得香汗淋漓,就坐在一旁休息了一阵。火人睁着眼睛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整个屋子一片宁静,就像凝香阁里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一样,她安静的坐着,等到灯芯爆头便拿着银剪剪掉,而他则静立在窗前,为了云衣,他变得沉默寡言,而她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少话了。有时候她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但偏偏天不遂人愿,纵然她极尽卑微的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心爱之人,他对她却依旧视若无睹。

“你,医术,好。”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一直没有开口的火人突然跟她说话了,“请你,帮我。”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因此有些断断续续的。

离颜看着他,没有马上应他。火人挣扎着坐起身子,可能牵动了伤口,他吃痛的呻吟了一阵,“你肯定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但是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他看了一眼离颜,继续说道,“我妻子跟你一样是个善良的大夫,三年前我在河边救了一名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在我妻子悉心照料下,年轻人渐渐恢复了体力,却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我的妻子,更恩将仇报的抢走了她。”火人顿了片刻,离颜递给他一杯苦茶,他一口饮尽,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火焰鸟其实是有两只的,一雌一雄。我妻子知道反抗不了他,便告诉他如果能够取得雌鸟的心胆就答应跟他走。原本是计划等他去找火焰鸟的时候我们便逃走。熟料此人武功了得,竟然在一天之内屠杀了雌鸟,得到了心胆。当晚我妻子就把这心胆分开熬成了汤汁,心汤给了我,胆汤她自己喝下了。后来我便晕倒了,而我的妻子从此便下落不明。我知道,一定是他带走了她。”

“他是谁?”在问出这句话时,离颜心里突然想到了云衣,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女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云衣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一直沉睡,那么,那个年轻人,难道就是?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火人并没有发现离颜的异常,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我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功力大增,我相信这一定是吃了火焰鸟的心脏的缘故。这三年来我一直不停寻找妻子的下落,就在前不久,我听说火焰鸟的胆汁是含有剧毒的,虽然人不会死,但是会永远沉睡不再醒来。我的妻子,她知道摆脱不了他,又不想背叛我,更不想因此而害我丢失性命,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他的声音悲怆,压抑了许久的心事一朝倾诉,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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