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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圣德路医院C栋C层C区的7号房里。

王惜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数羊,好条件反射进入自动催眠状态,这些天她就靠着反复地数羊、睡觉打发冗长却沉闷的时光,感觉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在煎熬。

她失忆了。

每天都有人用无比同情,又无比嫉恨的眼光看着她,种种复杂的心态就这么若隐若现在别人的表情里,行动上,言语中。当然,她大部分时间常见到的别人,只有护士、护工、清洁阿姨。

他们说,她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被父母小心翼翼保护着,被未婚夫全心全意地爱着,整天闲来无事就美容SPA,逛街购物,遛狗飙车,过着奢华的寄生生活,不是谁都有资格过这种生活。可是,她失忆了,本就纵情享乐,单调乏味的人生变成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哎,可怜呀,或者可恨。

他们总是痛快地意淫着她水晶宫殿里的不谙世事,痛恨地谴责着个人命运的寡情不公,然后幸灾乐祸地惋惜着她的失忆,他们说,“失忆,可能是件好事,或许能帮她重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她之前的二十年不就是白活了吗?哪懂人间疾苦,生命无常哦。”说这话时,他们是集体“咬牙切齿式”的。

“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懂人间疾苦,生命无常呢?”这不是反驳,而是疑问,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王惜云总能适时地“语出惊人”。虽然更多时候,只是一本正经冷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僵硬的脸部线条偶尔配上几个称为“笑”的动作,大部分情况下八卦者也会自讨没趣,呈鸟散状。

王惜云不知道这种私立医院的护士护工们是不是都比较闲?是每天接待的病人太少呢?还是觉得自己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实在不配享有如此美满的人生?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滑滑的,软软的,摸起来的触感还不错。

“呀。听说你出车祸住院了,我们担心死了,伯父伯母又说你在静养,不好随便打扰。”

“是呀,你最近都没去PARTY,群哥说少了你这都朵清丽的解语花,都黯然失色了。”

“对呀。最近上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美容馆,24小时不打烊,老板还赠送了我们VIP套餐服务呢。”

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个女孩珠帘串炮地说着话,不留丝毫空挡,王惜云微笑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着,直到她们说累了,才怯怯地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啊,你怎么啦?我们都不认识啦,浓美跟榴湘,你最要好的死党呀。”浓美一身中性打扮,深棕色的时尚微卷侧分短发,脸上精致的妆容下一双黑亮的眼睛扑闪扑闪。

“是不是车祸撞坏了脑袋呀,不是传说中的失忆吧。”榴湘不由分手一把将王惜云搂进怀里,又是捏脸蛋又是摸额头,直说要见证铁杆好友安慰的力量,祈祷天降奇迹。

王惜云半响才自榴湘那夸张的自我陶醉的表演中挣脱出来,榴湘一头乌黑的直长发上有着好闻的淡淡花香,她一身淑女装扮,可惜了那一双似乎能勾魂摄魄明媚丹凤眼。

“医生说,我失忆了,车祸过度惊吓所致,他们都说,我叫文梓棋,是吗?”

浓美跟榴湘面面相觑,尔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伯父伯母呢?他们什么反应?要体谅他们的心情,在老人面前尽量表现得亲昵一点。这些年他们有多爱你,我们都看在眼里呀。”说着说着,浓美的心头都泛酸了。

“绍哥哥呢?你不会连绍哥哥都给忘了吧。你可是说过的,就算走到世界的尽头,就算有一天你的世界面目全非,你都不会忘了他。”提到绍哥哥,榴湘激动地重复着昔日文梓棋的爱情宣言。

“看来,你们很懂我,能多跟我说说吗?关于以前的我,虽然,爸爸妈妈,绍哥哥这些天都在说以前的我,可是,我想再听听别人讲的,别人眼中的我。”

王惜云一脸真挚的请求让浓美跟榴湘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姑娘们,下午好呀。”病房门口,斜倚门框,手捧鲜花的狄绍利绅士范十足,又有种坏坏的痞。

“姓狄的!你还敢出现。都把梓棋照顾成这样了,怎么跟我们交代?”浓美毫不客气地将一个枕头直接丢了过去,狄绍利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缓步踱了进来。事实上,浓美是十分不待见狄绍利的,她们三个都是知名财阀的千金,有着显赫的身世和社会地位,平常的交际圈子里就不允许出现狄绍利这号人物的。狄绍利是什么人,一个曾生活挣扎在赤贫线上的平头老百姓,一个为了更体面地活着需要挖空心思、殚精竭虑的人,这种人野心和欲望都不容小觑,更不用说,教育背景、生活环境、价值观念跟他们全然不同,跟这样的人结合,能有什么幸福可言。现在好了,梓棋失忆了,也许是个机会。

“辛浓美小姐,你犯得着每次见到我都全副武装,直接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吗?”将枕头轻轻放在床上,狄绍利笑着迎视浓美充满敌意的眼神,“我是你最亲爱朋友的未婚夫,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尊重我,就是尊重你的朋友,我想,这点认知,你应该有的。”

“那请问狄先生,你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同时同地发生车祸,梓棋失忆了,你安然无恙?”浓美步步紧逼。

“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我比谁都不希望梓棋出事。”说着,狄绍利转过身,亲昵地揉了揉王惜云的头。

“你。。”浓美还想继续发难,却被榴湘拉住了:“绍哥哥,你这次确实没将棋棋保护好,是该骂呀。”

榴湘的声音轻柔,她跟着文梓棋一起喊狄绍利绍哥哥,她是个极其简单的人,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就会由衷地喜欢那个让她沉浸在幸福中的人,会相信她的选择,相信她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这种选择的后果,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榴湘就是这样,单纯地相信着她的朋友文梓棋,和她的选择狄绍利。

门,再次被敲开,例行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开始对王惜云进行一系列检查,王惜云有些烦躁,躺在病床上任人摆布的样子,让她本能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说不出是为什么,虽然她强装镇定,但肢体的微动作和全身散发出的感觉还是让人捕捉到了,她在害怕。

“放松,别那么紧张。”医生和颜悦色地让她放松,她反而绷得更紧,见她瑟缩却装强大的样子,榴湘一把将她稳稳地抓住,转开话题半开玩笑似地说:“医生,你瞧,我这朋友跟她的未婚夫是天生一对吧?”

“恩。”医生瞅瞅王惜云和狄绍利,赞许地点点头。

“是。天生一对,大灰狼和小绵羊,绝配。”对榴湘这个问题,浓美这样回答,榴湘翻起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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